不得不说,沈家之所以能够在斩蛇府成为茶业巨头,除了寒山茶本身的独特性和珍稀程度,还有贡茶的名头之外,更重要的还是沈家这股在面对外来隐患的时候总是能拧成一股绳的劲头,不管沈家内斗多么严重,一旦面对外来的隐患,他们都会选择联手。
而之所以沈宵能够容忍沈鹰在自己面前蹦跶,也是因为不仅仅沈鹰的才能并不足以威胁自己的儿子,更多的还是沈鹰知道进退,也有底线,若是换成一个没有底线或者不知进退的人把持着沈家这么多的产业,沈宵早就不顾一切地将其铲除了。虽然沈家的日常生活很是平和,但是每个家族为了兴盛,别怀疑他们高垒的鹿台之下,绝对有着累累白骨的叠加。
更何况作为家主,为了坐到这个位置,不说心性、能力、资历还是势力,更重要的是手段,若是没有一定的手段,沈宵也不可能在如此严苛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永远都适用在任何斗争当中。
在看到最有可能反对的沈鹰同意这件事之后,沈墨不留痕迹地和沈宵对视了一眼,皆从双方眼里看到了一丝笑意。
沈家内部意见的统一,看起来容易,但其实其中的门道却有很多。打一开始,沈墨就和沈宵联合给沈鹰下了套,昨晚陈伯不仅是去找沈宵汇报情况,同时也跟沈宵表达了沈墨的看法和意见,在了解完自己儿子的决定之后,沈宵分析利弊,最终得出于儿子相差无几的结论,这才欣然同意儿子的建议。搞定了家主一派的人之后,接下来面对的就是以沈鹰为首的沈家第二大的势力,也是沈家里面最难搞定的势力。
但是在沈宵和沈墨有心算无心的举动之下,沈鹰其实没有多大胜算。在得知陈伯传达的沈宵意见之后,沈墨就让自己的父亲“不经意”、“不小心”地透露出自己明天要在议事厅开宗族大会并且讨论青水的分配问题这个假情报。而得到情报的沈鹰,必然在第二天的议事厅会议上对自己发难,好争取到青水分配的最大份额利益。
果不其然,沈鹰如计划所料在议事厅上对自己发难,而自己也将准备好的托词说出,将其气焰打压下去,那么在接下来青茶的议程中便会少了少许波折,与此同时,只要晓之以情,诱之以利,哪里还怕不能成事。而一旦作为第二大势力之首的沈鹰被自己一个小辈抹了面子,打压了下去之后,只要沈鹰松口,那么第二大势力几乎便会统一意见,支持沈墨。
至于可有可无的第三股势力,沈墨其实抱着不管他们赞不赞同,都不动用的心思,任何买卖都有风险,沈墨也不能保证自己算无遗策,而一旦有了任何风险,只要这第三股势力还在,那么沈家也就保留了火种,卷土重来也只是时间问题,就如同那不会参与家主竞争十座茶楼一般,都是沈家留下的后路。
“但是……这一切好像太顺利了。”沈墨在踏出议事厅的那一刻,突然感觉到了不对,自家叔父的性情,怎么会如此简单地让自己就得逞了呢?在沈墨印象里,沈鹰这个人从来对于自己这一股家主势力的打击从来都是穷追不舍,这么今天却突然如此好说话了呢?
意识到不对劲的沈墨,决心去找沈鹰,一是为自己刚刚在议事厅上的无理举动道歉,毕竟自己刚刚那样做与顶撞长辈无异,二来就是为了试探一下沈鹰是否另有打算,或者说,有什么针对自己这一脉的行动。
想定了主意,沈墨也不再犹豫,带着陈伯就往沈鹰居住的小院走去,带着陈伯也是以防万一,虽然在沈家大院里,应该是不会发生什么特殊的情况,但是沈墨也不会将自己的安危置于所谓的可能性之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个道理沈墨还是懂的。
“还请通报叔父,沈墨前来拜访。”沈墨朝着院子门口的丫鬟行了一礼,纵使是商业家族,其中的礼数其实也并不会少。
丫鬟回了一礼,脆生生开口道:“墨少爷稍等,奴婢这就去通报。”丫鬟其实也是有些惊讶,一向和沈鹰这一脉不合的沈墨竟然会主动来访,不过惊讶了一小会之后,也收摄精神,朝着里面走去。
过了一会儿,那个丫鬟又回来,领着沈墨往沈鹰的书房走去,绕过了些许假山和池塘,到了书房面前,丫鬟向沈墨盈盈行了一礼,开口说道:“墨少爷,我家老爷就在里边等您,还请您独自进去。”
“多谢,陈伯,你就在院子外面候着吧。”沈墨眉头一挑,没想到沈鹰竟然也如此谨慎,但是带着陈伯去见沈鹰也有些不合规矩,想了想还是吩咐了陈伯在外面等着自己。
“喏。”陈伯微微躬身。
之后沈墨也不再犹豫,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沈鹰背着手背对着自己。这是要先给我个下马威吗?沈墨心想。
虽然心里有些不满,但是还是往前走了一步,向沈鹰请安赔罪:“冒昧前来,还望叔父勿怪,此次前来,侄儿是来给叔父道歉的,刚刚在议事厅的举动有些不当,希望叔父恕罪。”
“哦?你这两手空空,我可看不到任何诚意啊。”沈鹰缓缓地转过身来,面色阴沉如水,显然对于刚刚议事厅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大意了,沈墨这时候有些慌乱,自己一时间匆匆前来,哪里记得去准备什么礼物,这沈鹰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顿时让沈墨有些无言以对。
当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回了沈鹰一句:“是侄儿鲁莽了,只顾着来给叔父赔罪,却忘了亲手备好礼物。”看着沈鹰那阴沉的面孔,沈墨有些头皮发麻,咬咬牙,沈墨只能出一次血了:“稍后侄儿会将部分青茶送与叔父,还望叔父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