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婼和林赋的见面,毕竟是小辈之间的交流,林市洲和何氏都不方便露面,而林宝和林珠,林婼也不希望到时候她的两个姐姐在场,不然等下怕是让林赋以为自己心生胆怯,小觑了自己。
这是林婼搬家之后的第一次有人正式拜访,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表明王氏对于林市洲搬出来的举止默认为是自立门户的。而林婼想要的就是这种自立门户,今天应付林赋只是小事,林婼坚信往后这个宅子,必定会有更多的人上门拜访。
林赋坐在一旁不急不慢地喝着茶水,明明是一个比林婼还年轻的小孩子,表现得却极为老成,就连在对面坐着的林婼看着林赋镇定自若的样子,眼里也不由得划过一丝赞赏。不过,赞赏归赞赏,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府里人手不足,还望赋弟勿怪。”林婼笑着客套道,人家按着礼数来,自己也不好太过,先寒暄几句总是对的。
“府?婼儿姐,你这难道不声不响成了朝廷命官吗?竟然敢称自家宅子为府。”林赋抬了抬眉眼,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林婼一怔,自己照着前世的客套话讲,倒是忽略了房子能被称为“府”的只有地方的最高行政长官或者显贵之家,林家哪怕出了个林老爷子,也没称自己宅子为“府”过,暗骂前世的电视剧害人,让自己被将了一军,当下也不闹,笑着对林赋说道:
“倒是姐儿疏忽了,赋弟递上拜帖前来,一时高兴,请勿见怪。毕竟赋弟将来是要当大官的人,如此正式来访,与有荣焉。”林婼对林赋已经暗暗留了心,怪不得这小屁孩会被王氏看中,那云游的僧人也说他将来必定能够出仕,当上高官,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这番不错的心智,只要勤奋向学,不半途而废,难保以后不会成大事。
林赋皱了皱眉头,林婼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自己递上拜帖如此正式,按年纪算,自己见林婼,算是晚辈见前辈了,况且自己将来如果有当大官的志向,那么林市洲没提出分家,以后必定也是要称府的,只能算是提前说了。林婼的反击如此犀利,让林赋都觉得有些棘手,没想到自己还吃了年纪的亏,而且自己总不能说自己以后不能当上大官吧,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这个年纪的林赋还说不出口,更别说以退为进了,所以这个亏林赋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林婼见林赋一脸凝重,不由得好笑,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跟你一板一眼地讲道理辩驳也就算了,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普遍早慧,林赋也只是比其他同龄的孩子聪明了许多而已,林婼早就接受了这种设定,早慧、早恋、早婚,这个世界似乎什么都是早早经历。
顺利扳回一城,林婼也不紧逼,又给林赋添了些茶水,笑着问道:“好了,打闹就到此为止了,今日赋弟前来,有何要事相商,不妨跟姐儿说说。”
林赋见林婼将这件事揭过,松了口气,只是林婼的口气实在有些气人,便白了林婼一眼,煞是可爱,看得林婼忍不住想要掐林赋的小脸。
“本来我这时刻应在先生处修学,奈何听闻林家出了变故,名声败坏,所以……”林赋瞪着眼睛看向了林婼。
林婼也不气恼,接上了林赋的话:“……所以你就觉得败坏林家名声的事情,得赖我?来找我理论?”
“正是。”听到林婼将话挑明,林赋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看向林婼:“此事必定事出有因,但是究其根本,是婼儿姐你违背了孝道所致,所以我想请你出面……”
“打断你一下,你了解事情原委了吗?”林婼不给林赋说下去的机会,反正肯定是让林婼自己承认是自己败坏林家名声,好为林家挽回最后一点颜面。
“时间紧急,还来不及了解,不过想必……”林赋摇了摇头,他确实听见那个村民跟自己父亲说的话,但是真的去了解来龙去脉,很明显是不可能的。
林婼又打断了林赋想要说话的机会,直直地盯着他:“既然未曾了解来龙去脉,那就是仅凭臆断来断定事情对错,这就是赋弟你的做法?可有公正可言?以后你倘若为官世人可有清白?”
三句问话让林赋目瞪口呆,低着头看着前面的茶水沉默不语,良久,抬起头来看着林婼,眼中已经没有了刚进门时的傲气,他也没想到,自己一贯看不起的林市洲一家子,竟然出了林婼这么一个巧舌如簧,神思敏锐的人,他一直以为同龄人之中,自己已是万中无一,没想到会遇上对手,本以为自己来到林市洲的家,能够三言两语将林婼辩倒,没成想确是自己被问的哑口无言。
林赋吐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林婼:“婼儿姐,古语有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管长辈如何做,我们做小辈的,总得受着,你如此做法,有违孝道。”
林婼冷冷地看着林赋,看得林赋浑身不自在,才缓缓开口说道:“这么说来,我爹也算你长辈,那回头我跟我爹商量一下,让你回来林家,不去学堂了,如何?”
“这……”林赋顿时有些尴尬,不管是辈分还是身份,林市洲确实可以这样做,而且如果按自己刚刚的说法的话,自己还不能反抗,一时间憋得小脸通红。
林婼脸上严肃,但是心里却是暗暗笑着,虽然林赋早慧,但是真的要跟林婼这个活了几十年的人比起来,林婼都能坑死他还不让他发现。
语气缓了缓,林婼镇定自若地看着林赋:“赋弟,若你真的要维护林家名声,你要做的不是来我这兴师问罪,而是把真正的蛀虫从林家这棵大树上挖下来。”
林赋低下头,思考着林婼的话,过了好一会,眼神清明地抬头对林婼做了个礼,开口道:“受教了,今日是小弟唐突了,还望婼儿姐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