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柔被羞辱一通跑了出来,偏偏还知道谢江知乖戾惹不起,不敢吭声。
心中的火气忍不住埋怨在了桑晚身上,要不是她漏拍了……
然而转眼一想,林语柔想起那句比宋童还漂亮的话,她愣了愣。
她知道谁比宋童好看,那便是桑晚。那种骨子里透出震撼的美丽,因为自己的压制所以才没有透露。
桑晚从小就是大家关注的存在,林语柔至今都记得第一面见到5岁的桑晚,那种让人难忘的惊艳精致感。漂亮无垢,生来就是让他人自卑的。
约莫是所有人都想触碰又向往的水晶礼物那种感觉。
她咬牙,一方面心想比起桑晚,宋童算什么?一方面又想,还好谢江知不认识从前的桑晚。
桑晚从清风职高走出去,隔壁七中已经放学了。
两所高中相挨相比,左边是国立七中,里面都是成绩好的优等生,右边的清风却是私立的一所职高,里面管理混乱不堪,但是有钱人很多。那里是纨绔子弟的天堂。
两所学校自打建立开始,七中的人瞧不起清风的不学无术成绩垃圾,清风的瞧不起七中的穷光蛋自命清高。
桑晚忍不住抬眸往自己曾经学校的屏幕上看过去。
后面的字体滚动出来:今日时间——20xx年,九月十三日18:00,星期五。
不是在做梦,她真是回到了五年前。她短暂人生中转折的这一年。桑晚几乎有痛哭一场的冲动,最终看着寂寂无人放学后的校园,她握紧书包带子往公交站走过去。
她回家的班车并不多,20分钟一班。桑晚从自己包里翻出了学生交通卡,在站台前等待。
她等了十分钟,把每一个停留点都看了一遍。这是回家的路,上辈子无数次想回家,这辈子终于得偿所愿。
然而车还没来,远处却传来机车轰鸣刺耳的声音,她紧握书包带子,睫毛轻颤。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机车疾驰从她身边驶过,割裂风声。
萧逸年对着桑晚吹了个口哨,哟了一声:“谢哥,那个在学校看到的小同学。”
谢江知的机车在桑晚面前停了下来,头盔下的眼睛扫了过来。桑晚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秋风吹起她的头发,额前八字刘海略微凌乱。
谢江知停稳了车,把头盔取下来。萧逸年和江淮之紧跟着停了下来。
桑晚记得这年的谢江知。
这年他耳后纹了一串字母,Don't think about it. Do it.(别想,狂做)。他红色短发张扬不羁,落在别人身上是杀马特,但是他长得好谢江知长相颇有英气,不是那种受欢迎的奶油小生长相,而带着野性和硬朗。他是实打实的不良少年。
萧逸年忍不住问她:“同学穿着我们清风的校服,以前没见过你,新转来的吗?”
桑晚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停这里了,闻言顿了顿,轻轻点头。
谢江知低头看她半晌,目光从她胸口的校牌名字上略过:“桑晚?”
桑晚心里一紧,不知道怎么在这里也会遇见他,干脆僵硬着不动也不说话。
江淮之挑眉:“哑巴啊?”
桑晚抿唇,又点了点头。她两次点头,都没有回答谢江知的话。
他把头盔往车头上一挂,弯了弯唇:“好孩子啊,上车我送你回家呗。不收钱,关爱残疾人。”
萧逸年直接喷笑,卧槽哈哈哈关爱残疾人。
江淮之憋住了笑意。
桑晚缓缓摇头,也不和他计较。
她站得很笔直,因为是秋天,里面一件奶白色薄毛衣,外面是清风宽大的校服和校徽。露在外面的脖子纤细修长皮肤白皙。有种娇弱的感觉。
谢江知从兜里摸出棒棒糖在手中把玩着。
他看着她,她紧紧握着书包袋子,有几分无措的羸弱,她在紧张。
“桑晚同学,我可以在清风保护你,但你要给我一件东西等价交换一下。”谢江知的目光落在她如玉的手背上,她很白。
桑晚不想惹他,只盼着他快走。于是听话地摸了摸口袋拿出了之前因低血糖要吃的草莓味棒棒。她从口袋掏出来递给了谢江知。
谢江知肆意的笑了笑“以后每天给我带一只这样的棒棒糖。”
威胁的话语传入了桑晚的耳朵,她点了点头。
萧逸年他们都觉得稀奇,又羞辱又威胁她还抢她东西,她始终没有愤怒生气,脾气好到不像话。有种和他们完全不一样的气息。
谢江知低眸看她。
十月微风清凉,她靠过来,他觉得自己闻到了浅浅的花香。
她把糖放在了他手心,然后退开远离。
下一秒公交车停靠过来。
桑晚看了他一眼,谢江知点了下头,桑晚上了公交。公交车门关闭车子渐远......
江淮之一行人看得瞠目结舌。萧逸年忍不住小声嘀咕说:“谢哥欺负新来的同学做什么。”
哑巴欺负起来有成就感吗?小哑巴,真可怜。
谢江知拆开糖纸塞进了嘴里草莓味的糖甜的发腻
萧逸年看着,忍不住说:“小同学给的好吃吗谢哥。”
谢江知嚼碎了糖吐出了棍子。
“发腻。”他说。
“……”
谢江知长腿一跨上了车,头盔也没戴。她是真哑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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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晚回了家,她从零钱包摸出钥匙,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指开了门。她到家了。
客厅沙发上的男人听见声音回头,见到桑晚,连忙迎了上去,熟练的接过桑晚都书包。
“阿晚,累不累啊今天。”桑宁询问道。
然而厨房里围着围裙的桑爸爸却赶紧擦手出来,笑意温和:“阿晚回来了呀,快洗手,准备吃晚饭了。”
再次见到已经去世的爸爸和哥哥,桑晚忍不住红了眼眶。
桑晚和妈妈因为一场大火,妈妈去世,而自己吸入大量烟气嗓子受损不能说话。爸爸一个人抚养自己和哥哥,却从来就没有嫌弃自己抛弃自己。
桑晚从前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是个累赘所以努力懂事听话。但是现在她无比感激上天能让她重来,有一次报答爸爸的机会。
她一定不会让他因为自己再出事,让他这辈子安享晚年。
她手中笔画着(好的爸爸,哥哥我今天在学校一切安好)
家庭温馨的氛围,桑晚开心的吃完了晚餐。
桑晚喝完牛奶,桑铜照常检查了下她的喉咙。然后说:“药要按时吃,好得快,爸爸这段时间要忙于工作了,可能顾虑你和你哥哥少了,老板给的工钱多,你们两个中午在学校吃,晚上回来自己做好吗。?”
桑宁点了点头“爸爸,我会照顾好阿晚的。”
今年桑宁是大三,在晋城上大学也没跑远。
桑晚也点了点头。
桑铜又说:“好,都是好孩子。”
“还有阿晚,资助你的林家,爸爸觉得你那个朋友有些骄纵任性,你没受欺负吧。”
桑晚内心一阵酸涩,摇了摇头,轻轻的拍了拍桑铜的手。
桑晚还是介意林语柔上辈子害自己死去。
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不会死。但是心中总归有根刺。
然而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儿女们身负债务两鬓斑白的男人,桑晚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早晨,桑晚和桑宁一前一后从家里分别朝学校走去。
桑晚看着少年清瘦的背影,嗓子出事以后,是哥哥和爸爸坚持让她治疗。他们从来没有放弃她。
桑晚走过斑马线看到对面有个超市,犹豫片刻便走了进去。
七点30桑晚达学校,然后安静地走进教室。
桑晚一进来,班上就很多人都在忙于自己的事情。
她同桌是个戴眼镜的男生。腼腆羞涩,平时一般不和班上的人交流,读书很努力,成绩却怎么也上不去。
前桌的女生却一脸兴奋地回了头:“桑晚你来啦!”
桑晚弯唇一笑,点了点头,少女语调像春风一样温柔:“早,顾依依”(她用手比划着。)
顾依依给她理了理被晨风吹乱的头发。
第一节课是这个班班主任张丽老师的,她是语文老师,知性有气质。
桑晚在努力认清新环境的每一个人。
桑晚仔细听着这些熟悉的知识,慢慢写着笔记。
她握笔的手生疏,却分外认真。
同桌的男生刘亮忍不住看她写了什么,他求知若渴,成绩上不去也很着急,恰好身边的是第一名,他总是忍不住“偷偷取经”。
桑晚觉察了他的目光,把书露出来。
她干净柔和的气质反而让刘亮不好意思了。他心想,怪不得那么多人觉得桑晚人好,她真的很温柔可爱。
一节课下来,桑晚总算找到了些念高中的感觉。
清风职高早就安上了空调暖气。舒舒服服享受,他们夏天热冬天冷,也是没谁了。
第一节课下课,学校里却出了事。
外面一阵哄闹声,桑晚坐在凳子上。过了一会儿顾依依进来。一脸得知八卦的激动:七中的宋童要来我们职高,她闹得课都不上了,你猜猜为了什么?”
桑晚心里一咯噔。
为了什么?能为了什么,当然是因为谢江知,那个女的不都巴巴的往他身上贴。
果然,顾依依说:“她竟然是为了我们学校的谢江知。你看她平时在七中高傲的样子,得了一个校花的名头,谁都瞧不上,现在竟然要和一个职高的女生抢男朋友,搞笑不?”
后桌的刘淼也听见了,插话道:“那是因为我们职高的谢哥有魅力呗。。”
七中的消息闭塞,谢江知去年九月份入读清风职高。在这边名声大噪,七中的好学生们却鲜少知道他。
顾依依翻了个白眼,她不免也有些好学生的优越感:“我觉得一般,反正我不喜欢。”
刘淼耸耸肩:“切,你喜欢也排不上号啊,谢宏集团你知道吧?全国最大地皮公司,他家的。”
顾依依:“……卧槽,有钱真的能使鬼推磨啊。”
刘淼走在消息时代的前沿,忍不住又道:“上周他在课堂上把主任打进了医院,现在也还是好好地待在学校。这样的人,有钱有权,宋童巴巴往上贴也不奇怪。”
年少时,有钱随意挥霍够嚣张也是种资本。
班上许多同学围过来:“他为什么打主任?”
“哇胆儿好肥,主任都敢打。”
“有钱了不起啊,这么嚣张,总有一天社会教做人。”
“这有什么,不努力就继承家产呗。”
一群人哄笑着说滚。
叽叽喳喳声中,桑晚却突然站了起来。
顾依依连忙道:“桑晚你去哪里啊?”
桑晚皱紧了眉,本来这事与她无关,可她知道。现在的七中校花宋童要去找谁,她的好闺蜜林语柔。
她已经不想管林语柔了,然而昨晚爸爸的话还在耳边。
爸爸老了,身体也越来越差。在工地工作有时候不注意,就会击垮他。他一辈子操心的就是儿女们。
桑晚回过头,给顾依依橙比划:“我身体不舒服,你可以帮我给老师请个假吗?”
顾依依看不懂“你写在本子上可以以吗。”顾依依看到后连忙点头。
桑晚走到了五班门口,没看到林语柔的身影。
不知谁说人在天台,桑晚一惊跟着跑了上去。
天台围了好多人,桑晚在门口就听到了起哄声音。
宋童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有小姐妹团。
林语柔也是个头铁的,桑晚挤了进去听到她说:“即便你是谢江知女朋友又怎么样,谁不知道前天你过18岁生日宴,他去都没去。”
宋童自视甚高,然而战斗力也不弱:“他再不在乎我,我也是他正牌女朋友,你才多大就学会抢人男朋友,还有没有家教?不好好做人非要当小三。”
旁边的人一阵叫好。
原配现场撕小三,为了职高风云人物谢江知。简直是一出好戏。
桑晚挤进来时,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这身丑装扮太吸人眼球了。她绕过人群,拉住还欲骂回去的林语柔往教室外走。林语柔怒了:“你拉我干你什么,你怎么不帮我,我们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桑晚神色平静比划:“为了一个男人不至于。”
林语柔皱眉,“瞎比划什么呢,你好没用啊”。
桑晚听到这话,撒开了林语柔,对着天台指了指然后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碰到了谢江知一群人,桑晚被拦了下来。
“小同学,我东西呢。”
桑晚抿了抿唇,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塞到谢江知手中,转身离去。
谢江知看着桑晚离去的背影“小样,还有脾气了。”
林语柔没再回到天台。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
十月的校园带着秋意袭来。
清风的环境比七中岂止好一倍,教学楼和设施崭新。这边绿化好、学校大,比起来七中确实惨淡得要命。
桑晚下了楼,穿过小路打算赶紧回去上课。
篮球擦过樟木飞过来。堪堪从她耳边过去。
那边的江淮之一皱眉:“打到人了?”
谢江知犹如大爷似的不动,萧逸年跑过来看见桑晚以后转头高呼:“谢哥,是小同学。”
谢江知的目光看过来。
桑晚愣了愣,就往校外走。
谢江知接过江淮之手中的球,投篮姿势一抛,球砸在了桑晚前面,弹跳老远,她的脚步顿住。
谢江知手插进兜里,他穿着八号黑色球衣,人高腿长,走过来也就两分钟。
他一脚踩住那个球,笑容泛着冷:“同学,你是不是又忘了什么东西。”
他靠得很近,明明是秋天,他因为运动,脸颊和红发上有薄薄的汗水。楼上为他吵得热火朝天,他却毫不在意。
桑晚朝他摇摇头在手里比划着“今天没带,下次给你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