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她做不出来
她连忙坐正了身子，霍佩玖却是往回一收手臂，重新将她揽在自己胸口，“是在车上等我，还是跟我一起下去？
颜梓立即仰头看他，见他神色如常，她内心一时五味杂陈。
大晚上的，她跟着他回家，碰到他的准未婚妻来找，她不躲不避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大摇大摆地跟他同进同出？
这种事，她做不出来，“让小叶送我回家。”
霍佩玖看着她，轻言细语，“不许。”
她正想再说什么，却听见小叶说，“霍总，宋小姐正站在车外等您。”
霍佩玖“嗯。”了一声，又让她做选择，“你是先进去，还是在车上等我？”
颜梓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思复杂。
他也凝视着她，“你应该知道这种时候，我绝不可能让你离开。”
最后还是她妥协，“我先进去。”
昏聩车灯之下，她分明看到霍佩玖唇畔的梨涡一闪而逝，“小叶，你把车开进去。”
他仍然抱着她，“四姐的粥应该快熬好了，如果你不是很饿，等我进来一起吃。”
颜梓不由得心中一酸，却满满当当的全是感动。“好。”
他是在告诉她，他不会在外面耽搁太久。
见他还不放开她，她主动从他怀里挣脱出去，挪开去自顾自低头端坐好。
霍佩玖又看了她一会儿，才拉门下车。
直到小叶再次把车停下来，她都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对车窗外面正在发生的一切，毫无探究之意。
***
另一边，宋偲站在凉凉夜色里，看着霍佩玖从车上走下来，看着车门在他身后关上，看着他的车从她旁边开过去，却无论如何也确定不了里面是不是坐着那个叫颜梓的女人。
就像她也无法确定，他对颜梓的感情，究竟是源自于一个男人的报复心理，还是真的动了心。
思忖之间，霍佩玖已经三两步走到了她跟前，“怎么这么晚过来，既没有给我电话，也不进去。”
宋偲端正一笑，“晚上陪我爷爷在附近的农庄吃饭，结束之后顺便过来看看，想着你也不会这么早回来。”
“正准备上前去按门铃呢，司机就从后车镜里看到了你的车。”
早就知道他不会对她的出现表示惊喜，但实实在在地看到他寡淡得没有一丝情绪的脸，她心头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丝丝缕缕的落寞。
霍佩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你明天出差，几点钟的飞机？”
“十点。”她的视线掠过他手上的夹板，“你的手恢复得怎么样？”
他说，“还不错！”
“时间不早了，你明早还要赶飞机，我就不请你进去坐了。”
他直视她，“等你出差回来之后，我请你吃饭。”然后从她身边走过去，替她拉开了车门。
她心里一颤，嘴上却是笑着说：“好啊！”转身浅笑吟吟地面对着他，抬脚朝车门走过去，“不知道白女士喜欢什么，我正在发愁回来的时候给她带礼物的事。”
霍佩玖迎面看了她一眼，“两周的时间，足够你慢慢想。”
“早点休息。”
“你也是。”说完，她屈膝，低头，姿态优雅地就着他替她扶住车顶的手势，上了车。“谢谢。”
他替她关上车门，“拜拜。”
她隔窗对他挥手，“拜拜。”
后视镜里，这个她爱了十几年的男人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其实从来就没有近过吧！
如果这一辈子她注定无法走进他的心，那么就让他们一辈子都这样相敬如宾吧！
这样想着，宋偲的两只手不自觉地越握越紧，指甲深深陷进掌纹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说，或许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
霍佩玖进来的时候，颜梓正在小客厅里吃粥，见她胃口不错的样子，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
他走过去在她旁边拉开椅子坐下来，她却仍然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碗里的粥，仿佛连余光都不肯分赠他一丁。“晚饭没吃？”
她不作声。
“真这么饿？”话音未落，他伸手握住她拿着汤匙的手，强行将一勺粥送进自己嘴里。
这下颜梓立即瞪了他一眼，“吃你自己的。”
“我手疼，你得喂我。”
她没好气，“用左手。”
“不习惯。”
正说着，四姐过来给他盛粥。
等四姐退下去之后，他又来抢她就快喂到嘴边的一勺粥，她不肯，最后他凑上前来一口将整个勺子都吞进了嘴里。
看着他夸张的表情和蹭到他嘴角的粥粒，她到底没忍住笑，伸手把自己的碗朝他跟前推过去，“都给你。”
他连忙推回来，“你喂我！”
“我吃饱了，要去睡了。”
“那我也饱了，我也要去睡了。”
见她盯着他，他又改口，“好吧！其实我真有点儿饿了。”
······
其实她也饿着。
最后当然是留下来继续吃，但他一点儿也不老实，不是抢她碗里的，就是喂她，还非要用戴着夹板的那只手喂，美其名曰做复健。
喂也不好好喂，不是把粥蹭到她下巴上，就是蹭到她头发上；再就是吵着要她喂他，等她肯喂他了，他又不好好吃……
总之，变着花样地“捣乱”。
但是这么一闹，她心里头的那点儿小郁结倒是散得七七八八了。
她当然知道他是有意的。
之后为了怎么睡觉，两个人又争执了一通，这次是他妥协，她睡主卧，他睡隔壁。
但是等她睡着以后，他还是偷偷拿了钥匙开门进来。因为第二天她醒过来的时候，虽然旁边没有人，但是一看床单的痕迹就知道有人睡过。
不知道是不是霍佩玖打过招呼，从昨天中午她主动跟苏末和季雨晴联系过之后，公司里任何人都没有再打过电话给她。
连蓝天公司的温经理也没有跟她联系。
下午，她去医院看白聘婷，陪她坐了大半个小时，霍政启来了。
她自然是主动把空间让给他们。
霍政启在病房里呆了大半个小时就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特意让秘书通知她回病房。
刚到下班时间就接到了罗棠的电话，说她想过来看看白聘婷。其实她也想问问罗棠昨天跟夏翊一起吃晚饭的事。
只是想到罗棠问起她脸上的伤，她免不了又要含糊其词，就无端端有压力。如果可以，任何事她都不愿意隐瞒罗棠，哪怕是出于善意。
却没想到在罗棠过来之前，她先接到了唐茹玥的电话，说她正跟几个牌友打牌，输光了钱还有欠债，让她送钱去给她解围。
唐茹玥在电话里说，“颜梓，你不肯让你妈妈离开箐箐的男朋友就算了，难道连出点钱你都不愿意吗？你不是交了一个很有钱的男朋友，还准备结婚了吗？昊昊是因为你才没了的，难道你不该替昊昊赡养我吗？”
“你口口声声说还债，难道只是说说而已的吗？”
隔了一会儿，颜梓才问，“伯母，您需要多少钱？”
“也不多，就七八万块钱，但是我还要再打的，输掉的钱总要赢回来，我不会场场输。”
“你就先带十万块过来好了！”唐茹玥说，“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取了钱马上赶过来。”
她卡里只有五千多块，这会儿她要去哪里给她弄十万块？
犹豫了几分钟，她给罗棠打电话，罗棠听她把情况说完之后直接问，“颜颜，你这是打算又扛一个人上身了吗？”
“黄慧娟是病，唐茹玥是赌，还有一个不能自食其力的易宁霜。颜颜，凡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确定你要给唐茹玥送这十万块钱去吗？”
她不做声。
本来以为罗棠会接着劝她，却没想到罗棠叹息一声之后，话锋一转，“算了，明昊是你心里一辈子都过不去的一道坎，现在能有机会为唐茹玥做点事，你只怕是求之不得的。等着，我转账给你。”
颜梓心头一热，“谢谢你，老罗。”
“跟我还这么客气！不过你可得把话跟唐茹玥说清楚，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她不应声，罗棠又叮嘱了一句，“你可别让人把你当提款机！还是自动送上门的那种！”
“我知道了。”
离开的时候她对白聘婷说的是说公司里有点事，她得赶过去一趟，就不陪她吃晚饭了，如果事情结束得早，她晚一点再过来看她。
白聘婷多少有些依依不舍，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收到了罗棠的转账信息通知之后，她先去最近的银行取钱，再打车去唐茹玥发给她的那个地址。
地址是一幢大厦5楼的一间棋牌室，所以她完全没有多想。
正是晚高峰，路面拥堵，期间唐茹玥还来短信催了她一次。
等她赶到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她举手敲门，正是唐茹玥来给她开的门，“伯母。”
唐茹玥退后一步让她进来，“钱呢？”
进门之后，颜梓下意识地打量着这件屋子，两盏白得有些刺眼的吊灯，没有烟雾缭绕，桌椅倒是齐全，靠右手边还有一张台球桌，但是根本就没有牌友。
只有她们两个人。里面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唐茹玥骗了她？
“伯母，您不是说您在跟人打牌吗？”
唐茹玥把门关上，冷哼了一声，“我说你就信吗？”
颜梓转身面对着她，看了她一会儿，拿出包里的一袋钱递过去，“十万块。”
“伯母，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唐茹玥根本不接，“十万块就想还你欠昊昊的，欠我们家的债吗？”
“你想得美！”
“颜梓，既然你来了，今天我们就好好算一算这笔账！”
颜梓心里一惊，“伯母，您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