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一刀下去太痛快了!可不能让他这么痛快,依我说拿着这把短刀慢慢割,直到割断可好!”
见楚风颔首,男妾奸笑着朝我蹲下,他掀开我的上衣,盯着我的腹部看了许久:“咦——竟有这般丑陋的疤痕,跟蜈蚣一样。”
我像条脱水的鱼曝光在阳光下,毫无尊严,没有选择,生命逐渐消逝,。
孩子像是感知到什么,在楚风手中哭得快断了气,我绝望的咬着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却也只能看着。
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血水呛进喉咙,我感觉一阵窒息。
每一分每一秒都难熬极了,我浑身冰凉,只觉自己就要死过去,婢女用手掀起我的眼皮让我看着他们放荡的笑,就好像现在正发生什么让人愉悦的事情。
我感觉腿间一空,男妾手中掐着软肉,厌恶的屏住呼吸一把将手中之物抛到恶犬嘴里。
恶犬吃完满足的舔了舔嘴唇,楚风眼底闪着恶劣的光芒似是询问:“甚是有趣,大贱种处理好了,这个小贱种怎么弄。”
我强撑着伸手,不断地呜咽着妄图用嘴唇告诉他。
你会后悔的,不要!放过她,求你了!
“他这样子真让我恶心...”
楚风伸手在唇间:“嘘——安静!你不配求本宫。”
他将手中挣扎的孩子高高举起,我瞪大了眼,脑子一片空白。
他陡然松开手,孩子摔在地上,裹着的小衣染上血色,小手握着拳头挣扎了两下再没动静。
不!!!我如动物般哀鸣,想要爬过去看看我的孩子,可被他们拿绳子捆上。
这几个猪狗不如的人竟要让狗拖着我跟孩子的尸体游行!
“陛下赐我的衣服都染上了这贱人的血,脏死了!”
9
我双目空洞的望着前方,时而笑时而哭,血渍将长长的宫殿都染上颜色。
路过的宫人都避之不及,我听见她们窃窃私语。
“这是犯了什么罪,怎么成了那副样子?”
“嘘——你声音小点,没看到他是因为惹怒了楚皇后吗?快干活去,别看了!”
“陛下还没下旨呢,楚妃不是还没...”
“你不想活了?!”宫女一把捂住旁边人的嘴,唯恐楚风听了发怒。
就这样一路被拖到殿中,我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妻子,她一身明黄宫装威严不已,正坐在那翻阅奏折,我多想再叫叫她。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见是楚风嘴角缓缓露出个笑。
“怎么来了?”
“妻主,风儿想你了!”楚风勾着她的手臂,将脸贴在她身上毫不避讳人的撒娇。
“好了,晚上朕会去看你,你先回去吧。”她不着痕迹的抽出手继续低着头,突然察觉不对她拧着眉:“怎么一股血腥气!”
她站起身这才看到我,猛的往后一退,旁边的女侍见了拔剑护在她身侧,呵斥道:“这是怎么弄进来的,惊扰了陛下该当何罪!”
楚风委屈的走过来:“这贱奴跟宫中女官私通,贪了宫中钱财不说,还生下孩子,妾身为陛下的妃子,自该为陛下分忧,这不处置了带过来禀告陛下。”
男妾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啊,楚兄都是为了陛下着想,为了守着这宫规还被这贱奴顶撞了几次。”
梧桐手背在身后,含冰的眸子打量我一眼随即撇开,对着楚风点点头:“你做的对,朕平日里诸事颇多,还是你合朕心意为朕分忧。”
我无声的流着泪,她认不出我,还如此赞扬杀她夫女的刽子手。
楚风娇羞的红着眼,双手紧紧交握着等着女帝的封赏。
梧桐又看了过来:“只是这孩子...”
10
看着冰凉的小身体,她眼中闪过不忍:“大人之间的事不需要牵扯到孩子身上,孩子是无辜的。”
楚风咬着唇:“妾只知道斩草要除根,若是日后这孩子卷土重来,也是徒增烦恼。”
说着又摇了摇梧桐的手楚楚可怜道:“妻主不是说无论妾做什么都会帮妾善后永远站在妾的身后吗?”
他净了净手毫不在乎道:“再说了不过一个下贱玩意,死了便死了。”
梧桐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拽回衣袖有些不耐:“平日里你小打小闹就算了,现在涉及人命轻描淡写就想糊弄过去?你竟如此不知轻重,是朕平日里对你太过宽裕了?”
“妻主...”楚风拽紧衣袖,含着泪眼巴巴的看着坐在凤椅上无比威严的女人。
一道浑厚的女声响起:“陛下,宰相大人求见。”
梧桐拿着手中的笔一顿,微微颔首。
我看着宰相楚玉入殿,她也打量着我,见了我的模样她抬起手挡住鼻上前行礼。
“陛下万安!”
“免礼,赐座!”
楚玉坐下,看着女侍给上茶,轻轻咳了声:“臣听说后宫有人私通,到底是乱了规矩,传出去不好听。”
“风儿,你行事过于冲动,但是初心是好的,母亲见你有了长进,有你陪着陛下,我很放心。”
“母亲教训的是。”楚风抿了口茶笑的嚣张跋扈。
梧桐坐在高处,看不清情绪:“朕听闻楚相近日又纳了两个美男,果真是宝刀未老啊!”
“陛下说笑了,不过是逢场作戏,倒是陛下该多去后宫走动走动,早日让他们开枝散叶。”
“陛下登基这么久后位空虚,又没有皇太女,您可知外界都如何传言的,这些都是老身替您挡下了,我这把身子骨不中用咯,挡的了一时可挡不住一世!”
楚风手搅着帕子,认真的听眼前的两个女人说话。
梧桐勾了勾唇,睥睨着众人:“谁说朕没有皇太女的!”
一语落,惊四座!
11
“妻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楚风颤抖着唇,神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我颓然的睁开眼,无声的在心中嚎啕哀鸣。
“朕三年前被老二算计,身中剧毒流落在江南的一个小山庄,在那结识了朕此生的挚爱,他为朕诞下一个女儿,明日朕便会向万民宣布,那个孩子就是皇太女!”
“什么?!”楚风手中的杯子骤然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皇太女的母亲必然是皇后,难道三日后的皇后册封仪式你就是为那个男人准备的?!”
楚风瞪圆了眼,等着答复。
见女人冷漠的望了他一眼,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哭着朝她扑过去:“不,妻主,你不是最疼爱风儿吗?怎么会有别的男人跟孩子,你是骗风儿的对不对,你说啊!”
眼泪糊了他一脸。
我流出血泪,原来她许诺的这一切是真的,可我再不能相伴于她身侧了,想起孩子的死,她不是始作俑者,可一切都因她而起。
我恨她,恨这里的每一个人,她们身居高位,却容不下我们。
想到那孩子还没见过母亲,等到母亲给她取个名字,顿觉锥心刺骨。
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楚玉脸上涌上阴狠,斥责道:“还不快起来,一个大家闺男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平日里让你读的男德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男妾闻言赶紧低着头扶起楚风。
楚玉又看向高座的女子:“陛下还请三思,你远在封地的亲姐妹还都虎视眈眈呢,你要取一个对自己毫无助力的男人吗?”
“朕这些日子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这件事,楚相不必在言!”
楚玉站起身,甩了甩衣袖冷声道:“哼!黄口小儿,明日我便会联合其他朝臣谏言,皇后必须是楚风,否则梧家女谁娶楚风谁就是女帝!”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12
楚玉自顾自的走到门口突然回头指着我的方向:“把这两个死人扔出去,放在这大殿之中平添晦气!”
两个女侍拖着我宛如在拖一条死狗,玉石地板上满是血污。
一块玉佩潸然落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慢着!”
楚相以为梧桐回心转意,转过身一副了然的神情。
却见她朝着地面的一块玉拾去。
梧桐仔细瞧了瞧,顿时红了眼:“这是哪来的?!”
她颤抖的手用华服擦拭着玉佩上的血,那是她亲手雕刻的怎会认不出。
她看向不远处的人,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一旁的男妾犹豫片刻道:“好像是从那贱奴身上掉下来的。”
梧桐神色错愕,恍惚的走到我身边。
我的衣衫早已磨破,胸口的伤疤她最是清楚,那是为她疗伤留下的,我们的孩子早就断了气,一路拖行而来骨肉都磨去半副。
谁能相信这是当朝女帝之女的下场呢?
泪水一滴又一滴,没一会就好像下了场大雨,浸透了我的衣衫。
“怎么会,这是谁干的!?”她声音不自觉染上颤抖。
男妾以为妻主要给赏赐,忙露出谄媚的笑:“回禀陛下,楚兄跟我还有云弟一起动手的,脸是云弟划破的,鼻子舌头是我割的,楚兄则是掰断了他的手脚。”
“他的子孙根还是楚兄亲自发话处理的,日后看后宫的男子还敢不敢随便生孩子!”
“妻主,至于这贱种是妾亲手摔死的,死前还嚎啕大哭呢,这贱奴不知道攀上哪个女官喂得奶都是羊奶,还有他住的地方竟瓜果蔬菜应有尽有,比宫中的男妾住的都还要好上千万倍,只怕我们梧国是出了这欺上媚下的蛀虫了,他院内的东西全都被我毁了!”
楚玉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做得好!”
他们每说一句,梧桐的脸就青一分,她凄吼道:“快传女医!快!”
“倘若医不好他,朕让你们祖宗十八代都替他陪葬!”
13
楚风被吓得差点摔倒在地,他一脸不解的望着女人歇斯底里的样子。
“妻——妻主,你这是何意,不过是一个贱奴,为何要传女医医治。”
“裹个草席扔出宫不就好了。”
“他这副样子就算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啊。”
梧桐看着地上的惨状目眦欲裂,她抱起孩子不住的流泪。
楚风茫然无措的看着这一切,伸手夺过孩子尸体:“妻主,你这是疯魔了不成,这贱奴的孩子已经死了,脏!”
梧桐冲上前掐着他的脖子,手不断地收紧:“他是贱奴你是什么?那你岂不是连贱奴也不如?”
“你可知你杀的是谁?”
楚风被掐的双目圆睁,步步后退,不住的咳嗽,还是楚玉急忙将他救下。
楚风流着泪道:“不就是跟女官私通生下贱种的男奴吗,你何故生这么大气,对我动手。”
梧桐再也听不下去,勃然大怒道:“他是朕的皇后,你们杀的是朕的皇太女!”
14
楚风骤然间血色全无,肩膀微微颤抖着:“妻主——妾不知,妾真的不知道他是你的...”
“来人!将他们几人押下去等候发落,包括他们的九族!”
楚玉走上前抿唇道:“陛下,人已经这样了,还请节哀,难道你要为了一个活不成的人杀了几百人吗?”
“不过是一个孩子,你想生多的是血统高贵的人给你生,不要因为置气毁了你好不容易挣来的皇位啊!”
我合上眼眸,他们不知道的是梧桐此生只会有这一个孩子,这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三年前,我上山采药而归,在河边发现一个被水冲上来的人。
那人就是梧桐,只是那时我不知她的身份,一摸她的脉才发现她中毒颇深,我将她带了回去
。
在我的医治下她逐渐好了起来,可到底在争权夺位中伤了本体,再也没了生育的能力。
我只能默默为她医治,只因她说自己此生必须要有个孩子。
平日里我晒药,她砍柴,倒也乐得自在。
我们在相处下互生情愫,那晚她罕见的打了酒,突然打开掌心,上面赫然放着一块玉佩,互诉心意后我们很快成了婚。
用尽秘药下,我才有了身孕,她知道自己有了孩子欣喜若狂。
可到底是扭转乾坤,逆天改命。
难道这个孩子真的不该降世?是我执意把她生下来让她受了这么多苦。
可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是我的孩子啊!我觉得此生的眼泪都在今日流尽了。
15
“住口,你这个老东西此刻还敢威胁朕,朕忍你很久了!”
梧桐拔出女侍腰间的配件就朝楚玉胸口刺去,楚玉口吐鲜血,捂着伤口一脸不可置信。
“若不是顾忌史官之笔你都活不到今日!”
“啊——母亲!”楚风哭喊着被女侍拖了下去,男妾嘴里不住的求饶。
“陛下!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啊!”
梧桐扑过来想要触碰我,可看着我一声的伤迟迟不敢下手,她仰着头将眼泪逼回去,哽咽着:“他们怎么敢,怎么敢的啊!”
她找来数不清的太医为我拯治,流水般的补药全都灌进了我嘴里。
苦涩在嘴中蔓延,我依稀听到女医说:“皇后娘娘伤的太重了,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她没有求生意识,才会昏迷至今。”
梧桐扑过来,哑着嗓子抚上我的脸:“阿璟,你听到了吗?你必须好起来,你要活下去啊。”
“你已经是我的皇后了。”
“我答应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们再领养一个孩子好不好?”
“只要你醒了,我把后宫那群男人都赶出宫,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夫。”
“求你了,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世间...”
16
我想再抱抱她,为她擦去她眼角的泪。
只可惜我做不到了,我身陷一片混沌之中,所见到的都是过往相处的场景。
虽是郎中,可我的院子破落不堪,只有一颗桃树结了零星几颗果子,平日里的饭菜更是一点油星子都见不到。
梧桐便会上山去打些兔子跟野鸡来给我打牙祭,见我狼吞虎咽还笑着叫我慢点。
孩子还没出生,我就开始做小衣,嘴角总是擒着笑想着这该是个男孩还是女孩,长得像她还是像我。
邻居大姐知道我要生产看着我圆圆的肚子就说是个女娃娃,把屋头晒得红辣椒全都塞我怀里:“这怀了身子啊不是嗜酸就是嗜辣,你可得多吃点,争取给梧桐生个大胖女娃。”
要是一切都停留在那时候该有多好啊!
她是我一个人的妻主,我们就在那个小山庄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一切都在军队踏入的那一刻被打断,我虽不愿可我也知道她有她的理想跟使命。
我们被浩浩荡荡的接回宫。
这里金碧辉煌应有尽有,所有我能想到的,没见过的她都双手奉上。
为了哄我开心,她将我从前所住小院在宫里照样复制过来,甚至是好了不知多少。
我脸上却没了笑容,后来她越来越忙,我诞下孩子那日她被新纳的男妾绊住脚没有来见我。
我觉得自己就像只金丝雀被她囚禁于深宫中。
我想见她还得托女侍传话,等了一夜她都没有来。
我只好写下诀别信,告诉她我想出宫,这不是我想要的日子。
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待我将她养到五岁,见过世间万千,如果她想回宫跟她母亲一样我也会尊重她的选择。
可她一怒之下将我囚禁于此,不准我离开,也不准我踏出院门半步,我将女奴全都赶了出去。
时间长了这里除了送吃用的暗卫不再有人踏足。
我像是被遗忘在此。
17
我还是醒了,我是个郎中自是知道她们为了将我唤醒下了多少副猛药。
也不知这具身子还能撑多久。
“阿璟,你终于醒了!”梧桐欣喜的走上前,我往后退去,她眸中闪过一丝受伤。
她从腰间拿出一个金丝面具:“我知我的阿璟最爱惜这副容貌,这是我特意请工匠做的,喜不喜欢?”
见我不说话她轻声道:“我为你戴上吧。”
我没有挣扎,只是不知道这副模样在活在这世间还有何意思,手跟脚虽恢复形态可也只是摆设,我再也无法执笔,无法走动。
也没办法开口说话,就连最起码得如厕都是在床上进行,甚至无法控制。
她含笑看着我:“我的阿璟还是如此漂亮。”
“来人,把那三人带上来!”
楚风他们手上脚上都是铁拷,脸上尽是污垢发出难闻的气味,也不知道在牢狱待了多久,一见到梧桐就大喊冤枉。
“妻主,妾不是故意的,妾真的不知道他是皇后,你饶了妾好不好,妾给你当牛做马,如果皇后不想见到妾,妾可以再不出现在他面前。”
“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你我们会落得这个下场吗?”
“是啊,陛下我们都是冤枉的,是楚风这蠢货说自己是皇后,让我们听令与他。”
“不要啊,陛下!”楚风吓得下身失禁,只见女侍拿了刀对着他们缓缓走近。
梧桐坐在我身侧,轻轻抚上我的手,看着几人道:“你们几人阴险恶毒,罪不可赦,阿璟受过的,你们通通都给朕受一遍。”
惨叫声不绝于耳,我冷眼看着他们被割鼻,划了脸,断了舌头,失了子孙根。
腥臭味扑面而来,可这又如何呢,死去的人还能活过来吗?
梧桐似是不解气,红着眼又上前狠狠的刺了几剑。
几人被拖了下去,我看见梧桐厉色宣布他们的族亲女人处斩,男人做官妓。
她回过头笑着摸了摸我的脸,我突觉疲惫,就这么直直的睡了下去,听见她凄厉绝望的嘶吼,再没有醒来。
阿梧,今生相识,我之幸。
好好活着,护佑天下。
我去见我们的孩子了,希望下辈子我们不会再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