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炼狱酒吧的酒保们正四处寻找着谢星翼。游戏厅没有……天桥上没有……停车场没有……河里没有……树上没有……房顶上没有……狗窝里没有……垃圾桶里也没有……这可不是他们神经质,Mobeki说了,谢星翼这家伙本来就是个奇葩,让他们去各种能想到的稀奇古怪的地方找。
而此时的谢星翼,正拿着酒瓶半闭着眼在街上晃悠。时间已经不早了,中心广场上大钟的表针正慢慢逼近一点。可街上仍旧热闹得很,酒吧游戏厅饭店的霓虹灯将广场的大理石地面映得亮如白昼,来往的人们不多也不少,让这夜晚既不拥挤也不寂寞。商店有的还开着,有的已经关掉,一片明亮一片灰暗,光影交错中充斥着浓浓的深邃的夜色。一排排的路灯是带点昏暗的黄,却一片温暖,像小小的房子里那盏等待离人归家的灯。盛夏的夜,难得有这么让人感觉舒适的时候。空气有着被水洗过的清凉味道,游走的微风将白天身上堆积的疲劳全部蒸干。
嗯?……那是?
她半闭的眼睛瞬间睁大,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那个人。那人背对着她,身材修长,白色的T恤显得有些单薄,栗色碎发微微泛紫,恰到好处地垂在耳际,背部挺直,下巴呈完美的弧度,侧脸有些消瘦,但整个人却有着强大的气场,有种让人不敢靠近的寒冷和孤傲。风仿佛都在他周围静止,处处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谢星翼整个人瞬间精神起来,眼睛像是看到猎物的老虎般闪闪发亮,攥着手中的酒瓶晃晃悠悠地向帅哥跑了过去。眼看着就要逼近帅哥,她眼睛越来越亮,脸上的醉意比刚刚更加明显,笑得满脸春光灿烂百花齐放,神志不清地冲着帅哥的背影就使劲地抡过去一瓶子!
砰!
身经百战的酒瓶在那一刻精准地在帅哥的后背上碎成无数片。然后,还没看到帅哥回头,她的眼前便模糊了一片,整个画面在眼前迅速消失,下一秒失去了意识。她竟然就这么醉倒了!
后背突然感受到巨大的疼痛,他反映过快地迅速转过身,对着身后划过去一拳。拳头在距离身后人的脸一毫米的距离时生硬地停住,手迅速张开托住了正在向地上倒的人。火红的长发,长长的浓密的睫毛垂在紧闭的眼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有着醉意的红晕。
打量着怀里的人,他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是她?继而低头看看碎了一地的酒瓶碎片,这女人,是喝醉发酒疯了?
凉风吹过来,他隐隐感到后背正在流血,又看了看怀里的人,将她拦腰抱起来,拦了辆出租车上去。
“最近的医院。”语气仍是一贯的没有温度,不浪费一个字,毋庸置疑的命令。
他并没感觉到疼,尽管白色T恤已经被浸透了一片鲜红。从13岁那年以后,他对疼痛这种东西就变得麻木了。
炼狱酒吧内。
“没找到?!”Mobeki对着灰溜溜进来的十几个人大呼小叫。
“不是,找到了……”带头的小声说。
“那怎么没把她带回来?”
酒保们不吱声了,好久才吐出几个字:“她被一个男人抱进了出租车……”
“出租车?!”Mobeki听到这话,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啊,你别着急,我们在后面跟了出租车一道,发现他们去了医院。”
“医院?你们十几个人,就算抢也能把老板抢回来,怎么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老板被带走了?”
“我们……没敢……”酒保的声音低了下去,在Mobeki耳边小声地告诉他:“那个人是……”
“什么?!尹……”Mobeki话还没说完,便被几个酒保捂住嘴压回了座位。
那个人,确实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惹的人。那些传说不管是真是假,这个人,都太过可怕。只是,他为什么会带着谢星翼去了医院?
次日,医院。
空气中满是消毒水的味道,视线所及,皆是不变的白色。谢星翼躺在病床上,盖着白色的被子,脸上褪去了昨晚醉意的红晕,清晨的阳光将她的脸色映得红润,像初生的婴儿般。病房很大,却只有她一个人。
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
她睁开眼睛。眼前迷迷糊糊的一片白色让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伸出手揉了揉眼睛,才确定这里真的是医院。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她只记得昨晚在酒吧喝酒,似乎喝醉了,其他,就什么都记不清了。
正想着,门外传来打电话的声音:“今天早开会的时候必须把财务报表交上,这次的计划主要在阿姆斯特丹实行……”
是个好听的男声,低沉干净,说的每句话都是命令句,语气冰冷得让人没有拒绝的勇气。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伴随着脚步声,似乎在向谢星翼的病房这边走来。
病房门被推开,白色的木门摩擦地面,发出很小的响声,但在此时一片安静的病房就显得突兀。来人在推开门时恰好挂掉了电话,径直走向一脸茫然的谢星翼,眼睛微微一扫,说话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醒了?”明明应该是个疑问句,但从他口中说出却变成了陈述句。
他他他他他……这气场!这眼神!这长相!这个头!不是那帅哥是谁!
谢星翼完完全全地震惊了,眼睛睁得愣大,直勾勾地盯着他,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是谢星翼?”他看她一眼,先开口道:“星翼系列杂志主编,笔名西洋土豆?”
谢星翼的眼睛瞪得更大,卡了壳似的一动不动,好半天才挤出来几个字:“你怎么知道?”说出这几个字几乎耗费了她全部的内力,这帅哥竟然认识她!认识她啊!
“你这个月发行的杂志未经过我同意登了我的照片,属于侵权。”他的声音很平静,口气淡淡的,但有种强大的震慑力,以至于谢星翼在听到这句话后恍惚以为自己犯了什么杀人抢银行的大罪。
可是,他不是大哥的朋友吗?这么点小事还介意?而且,有多少男孩们想上她的杂志啊,这家伙竟然不愿意!
“我大哥是谢星暮。”想来想去,她认为是这家伙不知道自己是谢星暮的妹妹,好心提醒他。
“这和我有关系么?”
“你,不是我大哥的朋友么?”谢星翼更加诧异,这家伙脑子进了一吨水泥吗?他和大哥不是朋友么,竟然问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并不认识他。”他摇摇头,“我和Alexy并没有合作过。”
“不认识?”谢星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却一脸毋庸置疑。可是,大哥不是说和他是朋友吗?难道……谢星暮你这个杀千刀的,竟敢又骗我!
谢星翼满脸愤怒地咬牙切齿,忘记了帅哥还在一旁,掏出手机愤怒地打电话。
谢星暮打了个喷嚏,下一秒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字愁眉苦脸,手机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
坐在病床边上的他看了一眼正在专心打电话的谢星翼,轻咳一声,掏出一张东西放在桌子上,“这是我的名片,这次侵权的事暂且这么算了,但这期杂志必须停止发行。”他站起身,走了出去,白色的T恤上仍有那一片殷红。
可是,正皱着眉头听着大哥那“帅哥就是我,我就是谢星暮”的欠抽的彩铃,对帅哥已经走了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