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徐仰,并不知道高衙内和周大人,已经因为外来人的逃亡和林园被洗劫一空,反目成仇。
两人为了推卸责任,正在进行着一番博弈。
但徐仰根本不会关心他们怎么想的,草药收割完,灵气储满,跑就完了。
他十分顺利的躲过了所有人的追捕,周大人没有骗他,人都聚集在城西,他穿梭各大巷口胡同,回到了城南外的农田。
在这里,注视他的只有田间被阵法控制的稻草人,天蒙蒙亮,初夏凉风带着一丝甘甜的味道,为时尚早,上次抓捕他的赵牛和金福,都还没有起床。
徐仰沿着阡陌交通的林间小道向前走着,再接着往南,就出农田了。
“回去之后,我会出现在富士山口吗?”
徐仰摸着下巴,不得不思索这个问题。
富士山爆发猛烈,以他当前的实力,能不能挨过火山的冲击,很难说。
那是天灾,是这个星球上威力最大的能量爆发,便是巅峰时期的徐仰,都会发生危险。
徐仰在脑海中思索着各种可能,心中犹豫不定。
一转眼,他已经走出农田,到了他初来时写着“徐”字的门匾处。
相对于瀛祖村的其他地方,此地灵气已经变得极为稀薄,但即便如此,也胜于玉虚峰的长生池,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但只要踏出这个门槛,徐仰就再也无法感受到灵气的存在,这里就是瀛祖村的尽头了。
“要不,再等等?”
徐仰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人追来。
他可以卡在瀛祖村的尽头修炼,一旦有人过来追杀,他就一步踏出去。
在瀛祖村之外,想必气劲可以外放,那来多少人都不够徐仰塞牙缝。
徐仰不想轻易放弃这个修炼机会。
须佐之男为此等待了三百年,做足一切准备后才给他作了嫁衣,要是就这么离开,下次再想进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先试试外面能不能气劲外放。”
徐仰一步踏过门槛,到了瀛祖村外的地方。
灵气的确立马就稀薄了,如同一个人在泳池中突然上岸了一样,感受非常明星啊。
徐仰猜想这里是某个阵法的边缘处,隔绝外界,将灵气统统笼罩其中,犹如玉虚峰上藏着的玉虚宫一般,气劲被封存,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奇怪,那为何还是不能外放气劲?”
徐仰运转体内真气流动,但依旧无法外放出来,与在瀛祖村时没有任何区别!
这个秘境压根就不让人用气劲!
这就断绝了徐仰想靠着边缘处修炼的想法,尽管他能以一敌百,但面对一个村庄,一个城池的人,他还是打不过,终有疲竭的时候。
“门匾也消失了……”
徐仰反过头,原先踏入瀛祖村的“徐”字门匾,已经消失不见。
背后的瀛祖村也整个消失,变成了一条暗无天日的森林大道,恰如他来的时候。
“这不会是梦吧?”
这反常的一幕,令徐仰如同惊弓之鸟般,迅速摸向了手中的黎神玉佩。
里面蕴藏着的强大能量,依旧满满当当,这才让徐仰松一口气,有了莫大的安全感,瀛祖村是真实存在的。
徐仰手握镇元剑,不再贪恋瀛祖村,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这条下山的路变得无比漫长,徐仰一路下走,沿途的风景都是冲入云霄的参天古树,像是护在道路两旁的肃穆士兵般,枝繁叶茂,遮去了半边天幕,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看来想要离开这个秘境,也没有那么简单。
“又出现了。”
徐仰不知走了多远,发现刻有徐字的门匾,再次出现。
按理说,走了这么久,这道门匾应该在徐仰身后很远的地方,然而却出现在了徐仰眼前。
而且,后面通往的也不再是一个农田,而是一座府邸。
徐府!
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如此突兀的坐落着一道府邸,怎能不让人心中起疑。
莫非是瀛祖村抵制徐姓,所以姓徐者,把府邸建在了村子外头?
府邸辉煌大气,宛如缩小版的咸阳宫一般,建筑布局十分精巧,所见之处皆是花砖玉石,更准确的说,这是秦汉风格的府邸大宅,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直观感觉便是大气。
徐仰观望片刻后,上前叩响了府邸大门。
“请问有人吗?”
徐仰心情忐忑,一只手敲门,另一只手紧握镇元剑。
他不知道会见到何人,总须防范三分。
“咔。”
门栓抽离,大门打开。
徐仰呼吸蓦然一下加重,手在剑柄上握得更加用力,心情有几分紧张。
门后首先现出的是一身朴素的褐色长裙,根根晶莹如玉的洁白手指,缓缓拉动大门,终于露出了整张面孔,只是一个年龄不大的丫鬟而已。
“请问……怎么离开瀛祖村?”
徐仰倒也直接,开门见山道。
丫鬟看了徐仰一眼,表情平静,没有说任何话,转身朝着府内走去。
“姑娘?”
徐仰为谋求出路,只好跟在她的身后。
他注意到府邸内花坛很多,栽种着大大小小的盛开的花朵,漂亮艳丽,百花齐放,香气沁人心脾。
许许多多的丫鬟,也都在着手裁剪这些花卉,徐仰进门后她们没多看一眼,仿佛司空见惯般。
一直到了府邸大厅,徐仰才在坐榻上,看到了一名佝偻着背部的老人。
老人头发花白,身着一袭纯色紫红长袍,束着道冠头,体态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但偏偏两眼明亮,面庞几无一丝皱纹,鹤发童颜,静静的看着徐仰,似乎等他先开口说话。
徐仰既然被丫鬟带到这来,自然明白是他想见自己,微微颔首,稍行客礼,开口道:“道长,请问我要怎么离开瀛祖村?”
“瀛祖村不好吗?”
那名道长起身在香炉上点燃沉香,声音低沉,动作似乎很吃力,香气顿时散布整个大厅。
“瀛祖村虽好,但似乎容不下我,想必道长也是同样的理由,才在村外建造府邸吧?”
徐仰淡淡一笑,对他说道。
道长说道:“你猜不出我是谁吗?”
徐仰说道:“想必你就是周大人和钟大人嘴中的‘君房公’。”
道长笑了笑,拿了一颗红枣塞进嘴里,抬头看着徐仰,眼中精芒闪烁:“你知道我是定规矩的人,还敢进来见我?”
这时,两名丫鬟走了上来,将一些蔬果糕点放在了徐仰身前,给他也拿来了一团米榻,示意他入座。
“不来见你,我怎么能出去呢?”
徐仰盘腿坐了下去,整个府厅中没见到一张椅子,让徐仰颇有些不习惯,小时候城中村潮湿,他一坐在地上玩儿,就会被母亲呵斥。
“你来见我,你也出不去。”
老人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觉得瀛祖村怎么样?”
徐仰说道:“很好,甚至可以说很先进。村民的温饱问题,竟然通过阵法解决了,这是外面想都不想的事情,直接就解决了一大生产力的问题。根据我的经验,村民们的幸福程度应该很高,因为大家乘坐的交通工具都很精致,越是幸福的地方,百姓的艺术品位就越高。”
一名丫鬟给老人和徐仰分别递来了一杯茶。
老人端起茶,一边喝着一边问:“那你认为瀛祖村还有什么不足呢?”
对于徐仰而言,不足,当然是气劲不能外放。
不过老人想知道的显然不是这个方面,于是他想到了母亲因贫穷被疾病折磨的大半生,缓缓道:“不知百姓的疾病问题,如何解决?”
老人淡淡道:“瀛祖村的每一个人治病都免费,大夫不收钱,药材不收钱,除非……”
“除非什么?”徐仰见他欲言又止,连忙追问。
“除非没有疾病所需的药材。”老人答道。
徐仰顿时一惊。
看着老人意味深长的目光,徐仰试探性问道:“药材不会在皇家园林里吧?”
老人笑了出来,说道:“不巧,正是。现在你还认为你出得去吗?”
徐仰面色一阵不定。
那些药草都是罕见的宝贝,譬如服下后便能掌握雷象元气的文玉果,在一个气劲都不能外放的环境,文玉果只能用来治些小病,实在是暴殄天物。
“我还给他们就是了。”
徐仰拿出黎神玉佩,反正把药材还了,灵气还有,也不亏。
老人摇摇头,说道:“不够。”
徐仰皱眉道:“灵气你也想要?”
“灵气也不够。”
老人接着摇头。
徐仰问道:“那你需要什么?君房公,我于富士山口冒险进入这道秘境,也不过是想提升自身实力,此前我并不知道皇家园林如此重要,但也没伤人害人,你有话直言!”
老人缓缓从坐榻上站起身,抚了抚衣袖,将紫红色长袍整理整齐。
这时,两名婢女立即拿来一面大衣,徐仰这才发现老人即便佝偻着背,身高也八尺有余。
他摆了摆手,示意婢女带着大衣下去,他咳了咳嗽,双手背在身后,说道:“当年我带着一批人远渡重洋,在瀛祖村开村,离开原有的压迫之地,我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公平!”
“此地灵气馥郁,人人尽可修炼,但若一经修炼开,必产生纷争,于是我让所有人的气劲无法外泄,使他们可以将灵气用于物,不可用于人。”
“长时间以来,整个瀛祖村人人肚饱,衣暖,长寿,故有闲暇发展精美手工艺术,诞生出了独特的文学,人们心灵富足,安居乐业,不曾有过纷争,把瀛祖村打造成了一个乐土,我做到了。”
徐仰听其一席话,脑海中也在思索。
千年来,徐家的使命就是推翻天王宫,也一样是为了公平,不能再忍受天王宫的压迫。
而天王宫消失之后,徐仰的理想,大概就是如今的瀛祖村。
正如老人所说,若是灵气馥郁,人人双手解放,各司其职,安居乐业,俨然就是徐仰眼中的乌托邦,古人嘴里的世外桃源。
而君房公并未以皇帝自居,人人平等,瀛祖村就是一个完美之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已经消除了贫困和差距,达到了俗世外界不曾有的理想程度。
“君房公理想远大,晚辈佩服。”
徐仰由衷说道。
见到了瀛祖村,其实也给徐仰增加了几分信心,一个平等公正的理想世界,是能够存在的。
“但你,以一己之力,破坏了这一切,你破坏了原本宁静的瀛祖村。”
老人转过身,忽然指着徐仰说道。
徐仰诧异道:“我吗?”
老人哼了一声,说道:“周青山和钟乾,是忠心耿耿,恪尽职守的两人,但随着你的临阵脱逃,又在皇家园林摘采发泄,造成了两个人无法处理的局面,你激发了他们内心的另一面,他们相互推诿责任,泼脏水,动武力,闹得不可开交,你的一个举动,便让瀛祖村变了人心。”
“这怎么能怪我呢?”
徐仰指了一下自己,说道:“这一切的祸端,是因为他们要杀‘徐’姓的人,罪魁祸首,是制定这个无理规则的人!君房公,你也姓徐,难道是因为我犯了你的名讳吗?”
老人默默的看着徐仰,说道:“我杀徐秦,并非是因为犯我名讳。开辟瀛祖村并不容易,我曾三番两次被皇帝派来的人追杀,他们以秦为名,到处打听徐姓者,不得已,我必须消灭徐姓者,不能让他们打听到消息。同时也消灭以秦为名者,以求自保。如此,已经两千多年了。”
徐仰大吃一惊,躲避皇帝追杀……且过了两千多年?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老人,结合着他的姓氏,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你……你是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