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芸先是一愣。
看着精神紧绷又骤然松懈的徐仰，她默然叹了一口气。
她什么也没说，只把徐仰拉到床边坐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于是徐仰越哭越起劲。
回忆起秦蒹葭对他的好，两人半年后要完婚的承诺。
一直说到母亲眼里充满愁色之后，他又不忍再说下去。
“妈，我不知道该和谁说这些。”徐仰充满歉意。
“没关系，秦蒹葭是个好孩子，太可惜了。”
母亲没有过多提秦蒹葭的事情，怕徐仰越说越伤心，转口道：“如果在外面过得不开心，就回来吧，至少妈还可以摘菜给你吃。”
“会的。”
徐仰应了一声，心中却是作起了别的打算，有一天他会回到一号别墅生活，但绝对不是现在。
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他去完成。
……
当夜凌晨。
把母亲送回房间休息后，徐仰一个人躺在卧室，难以入眠。
他本来还想在房间内，寻找一些有关于秦蒹葭的碎片，不过自从他把一号别墅和商贸中心送给吕青黛后，秦蒹葭在一号别墅所留下来的所有东西，就莫名其妙地被吕青黛弄走了。
除了干了这么件损事以外，一号别墅吕青黛几乎不住，依旧是留给徐仰母亲。
“早知道当初就不送给她了。”
徐仰心烦意乱，那时也是为去青龙战区作准备，不得不把名下这些巨额财产送出去。
现在他万分后悔。
“当初就不该让你离开华府。”
“那样你不会死，阿连也不会。”
徐仰看着天花板，用手臂遮着面颊，眼圈又红了起来。
靠着华神医的绝世医术，让他好不容易摆脱了护明散，结束了徐家历代来的短命命运。
好不容易克服了他和秦蒹葭在一起的最大阻碍，没想到就在这短短几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造化弄人。
没有什么词能形容徐仰此刻的心情，旁人眼中，徐仰获得了无数机遇，简直天选之子，但在徐仰自己眼里，他却觉得自己承受了世间大部分的苦难，天道不公。
“哭了一晚上了，有完没完？”
就在此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徐仰一下睁大双眼，猛地从床上坐起，就发现一个熟悉的人，正坐在他房间内的椅子上，翘着腿神情鄙夷地看着他。
“没出息！就这点心理素质，以后可别说是我带过的兵。”那人身着宽大黑色短袖，下身一条宽松的白色运动裤，扎着马尾，打扮简单。
但她气势非同寻常，容颜绝丽，眸光高傲，双手环在胸前，敢用侵略性的目光看着徐仰。
“叶……叶长官？！”
徐仰几乎是出于本能，立马站了一个标准的军姿，朝她敬礼：“23号，见过叶长官！”
“不接着哭了？”叶葵倾向徐仰反问。
徐仰吸了一下鼻子，连忙擦去眼泪，低头说道：“我是个有感情的人，叶长官。”
叶葵倾站起身，走过去亲手为徐仰擦掉眼泪。
徐仰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叶葵倾手指不但没茧，还十分纤嫩，带着淡淡香气。
叶葵倾看着他眼睛里还残留着泪光，蹙眉拍了拍他脸颊说道：“是我很久没见过你了吗？怎么感觉你变样了，也长高了？”
叶葵倾打量着他，记得徐仰之前和自己差不多高，现在居然比她还高了半个头。
而且变得更加俊美，唇红齿白，五官标致，但没有电视上男明星的那般矫揉造作，也不缺乏阳刚气，活脱脱的一个标致美男。
“应该是叶长官的错觉。”
徐仰再度把头低下，表面上他是隐瞒了新生焕体诀，实际上是不想提到护明散的事情。
好在叶葵倾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
见徐仰情绪逐渐正常，她背着手走到了一边，问道：“之前在青龙战区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见我？是因为我取消了你的编制，对我怀恨在心？”
“叶长官若了解我，就知道我不可能对这种事情怀恨在心。”徐仰实话实说。
“那你还挺有个性，意思是刻意不来见我的？”
叶葵倾走到床尾正前方的墙壁，这里还有她当年初次见徐仰时踹下的脚印，虽然墙上的裂纹被补平，但凹痕还依稀可见。
“虽然不完全是这个意思，但叶长官可以这么理解。”徐仰点点头。
“你敢顶撞长官？”
“我在陈述事实。”徐仰毫不退让。
徐仰感激叶葵倾的知遇之恩，但同时，他对护明散的事情也有芥蒂，他对叶葵倾的感情十分复杂，这个让自己蜕变的人，竟然也是想要自己死的人。
总而言之，
他对叶葵倾的感激还在，但绝不会再向以前那样言听计从了，更何况他和青龙早已没有瓜葛。
“徐仰，是什么让你对我的态度变成了这样？”叶葵倾眯着眼睛问道，语气平缓。
徐仰沉默着不吭声。
他不知道叶葵倾到底想培养自己，还是想让自己死。
战区他去了，也起了报效叶葵倾知遇之恩的心思，准备为青龙肝脑涂地，但叶葵倾第一时间是取消了他的编制，他身上的护明散之毒，她也从来没有提过。
难道她等着自己去青龙战区，然后几个月后亲眼见自己暴毙？
无论如何，叶葵倾要是不主动说护明散的事情，徐仰也不会先开这个口。
“说话！你凭什么对我这种态度！”
在等了半响后，叶葵倾忽然娇斥一声，无比凶狠，神色间蕴藏的怒火，似乎比徐仰还要大。
徐仰愣住了。
这一瞬间他产生了错觉，仿佛他才是罪人，叶葵倾才是被他毒害过的人一般。
但他回首往事，他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对不起叶葵倾的，包括处理掉林苍绝和他手下的八大弟子，徐仰功劳都不要，只要他认为能帮到叶葵倾，他都无条件去做了。
为什么叶长官对自己下了毒，领了自己这么多情，还可以这么有底气？
“叶长官，我……我态度应该没问题吧？”徐仰气势不由得弱了几分，不光是因为叶葵倾的气势太足，还因为她眼中闪出了泪花。
徐仰一直以为叶葵倾是机器人，原来她也会哭，成了她自己口中没出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