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佐之男的真身究竟是什么样子,没人知道。
但秦蒹葭身为曾经排行第十二的曌女皇,熟知须佐之男的行事作风,开口就能叫出他的名字。
哪怕他此时化作一名身材矮小的黑衣忍者,光是先前压出的恶鬼头颅,就足以证明他是伤害自己的残忍神明。
就是他,把自己困在无尽罗生门的循环之中,脑海中淌过千年,长出满头白发。
“须佐之男,不光无尽罗生门杀不了我,你们现在,谁也杀不了我!”
秦蒹葭冷声说道,语气中透着无比的自信。
须佐之男看着镇元剑引动的两层结界,眯着眼睛说道:“因为有徐仰庇佑,所以你觉得我破不了阵法吗?”
“秦蒹葭,徐仰也已经在无尽罗生门中了,而且局势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他必死无疑。”
“你与我们共事千年,也应该了解我们了,到底是什么,给了你和徐仰与我们作对的勇气?”
须佐之男的一番话,震人心神。
在神境之前,与神明作对根本完全没戏,但即便到达了神境,神境之中亦有高低,和神明作对,无疑是一种最坏的打算。
须佐之男将手中那把白色太刀,朝前一扔。
同时,他手上掐出真诀,恐怖的真气,从他手中磅礴而出,汇聚在白色太刀之上。
于是,一尊威势几可与徐仰剑神阵中的剑神匹敌,面如恶鬼,披头散发的白衣死神,手执太刀而出。
“秦蒹葭,你活命的时间,无非是徐仰的阵法何时被我攻破而已。”
须佐之男就立在虚空之中,那如孩童般渺小的身影,却有无数鳞次栉比的黑气,从中散发,汇聚在了白衣死神之上,让其如活物一般的动了起来,手持太刀宛如幽灵般疾驰,在东鼎紫金的上空无规则飞行!
东鼎紫金内,无论是退休养老的原住民,还是吕家府邸的众人,他们抬头观望,都发现头顶犹如高速环绕了一尊卫星一般,其速度快到肉眼都难以观测,那正是须佐之男祭出的白衣死神。
这尊白色死神,以最快,最高效,力道最强的进攻,瓦解着徐仰剑神阵的每一个角落!
此刻剑阵被打得轰轰作响,不过徐仰到达神境之后,他在剑道山所学习的剑神阵,非往昔可比。
在久视长生阵的双重加持之下,剑神阵固若金汤,再加上镇元剑自身所蕴含的极强能力,剑神阵的防御,与徐仰本人在此也相差无几,能抵挡一些时间。
“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宁霜眼神恐惧,站在秦蒹葭身旁询问。
她们方才都没有和须佐之男直接交手,只是一个照面,就被神明震伤五脏六腑,如果不是徐仰的镇元剑及时化阵出鞘,她们刚才就已经死掉了。
秦蒹葭凝眉道:“除了等徐仰回来,我们没有别的办法,我已经把徐仰的具体方位,告知了杜少龙,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宁霜稍稍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道:“小姐,还好有你提前洞察危险,未雨绸缪,只是您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秦蒹葭眼眸微眯,说道:“有机会的话,会告诉你。”
不止是吕青黛,连宁霜询问,秦蒹葭都是守口如瓶。
自无尽罗生门出关之后,她因祸得福,利用脑海中的大量时间,领悟了九转天女诀。
她是继徐仰和叶葵倾之后,大夏第三个到达神境的神明!
但这个秘密,谁也不知道,连徐仰也不知晓。
秦蒹葭的能力有限,单轮实战能力,她可能连平海境天人都不如,知道她到达神境的人越多,反而是一种灾难,她不敢暴露。
她唯一有自信的,就是她的神魂已经不在此处,这也是徐仰观测不到她实力的原因,秦蒹葭依旧是留着一个普通人的驱壳在世人面前。
抵达神境后,只要神魂不出,神明不死不灭!
故秦蒹葭所言非虚,须佐之男的确杀不了她!
“轰隆!”
此时,在须佐之男强悍的进攻之下,布满金色小剑的剑神阵,已经裂开了道道裂纹。
一旦剑神阵被攻破,秦蒹葭或许能保住自身,但与徐仰相关的任何人,包括吕青黛,陈善水,晏小雨,还有住心画舫上他的画舫姑娘们,都将死于非命!
而看到迈进的这一大步,须佐之男也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悲悯,仿佛即将见到他们的最终下场,叹息道:“徐仰的身上,有我当年的影子,我也并非是一开始就想杀他,要是他当初接受服部千雄的招收,哪会落得如此下场。”
秦蒹葭警惕的观测着四周,冷声道:“徐仰不屑和你为伍,你没这个资格!”
须佐之男接着道:“你还等着徐仰能来救你吗?徐仰摧毁裁决教堂,你知道这是一条多么严重的死罪,而即便如此,我们也忍到今天才过来,我们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把握,让徐仰死。”
秦蒹葭心情凛然。
她在天王宫待了近千年,深知,神明想斩灭一个人,是按秒计算的。
当年她只要把大夏内平海境巅峰的强者,告诉二郎神,或许喝个茶的功夫,那名大夏武者就已经死在了二郎神手下。
而徐仰,其强大程度所有人都知晓,神明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更不存在对徐仰这种人轻敌了,他们商讨如此之久,说让徐仰死,徐仰就一定会死!
秦蒹葭的内心,远没有表面有把握,但徐仰同样也是一个能带来奇迹的人,她只能祈祷再次出现奇迹,赌那一丝丝神明也没有布局到的可能。
“徐仰,我有预感,只要我们能渡过这一次的难关,从今往后,天底下再也没有人能给我们带来威胁了。”
秦蒹葭望向远方,心中不断这样祈祷。
……
与此同时,紫金山半山腰。
徐仰如一棵树般,伫立原地,眼角不断流出泪水,他身上的气息正一点一点的变得缥缈,甚至连气海丹田中的真元珠,也在慢慢激荡,仿佛随时会爆开。
徐仰强悍,连叶文秀都公认,无论是进攻,防御,还是战斗思维,他都是生来顶级,哪怕是以新神之姿出世,他也仿佛强到不可战胜。
但,敌人再强,也可从内部瓦解。
此时,罗生门梦境中的画面,已经来到了一个对徐仰最为沉痛打击的时刻,一旦他经受不住,走极端甚至会引爆真元珠而亡,外界甚至都不需要给他施加压力。
“蒹葭,你在哪?”
梦境中,徐仰漫无目的在紫金山中飞行。
他发现这么一座山中,无论自己用多大的力气,多块的速度,都没法飞出去,仿佛整个地球就是紫金山这么大了。
最终,在一个悬崖处,他看到了秦蒹葭。
秦蒹葭就站在了悬崖边缘,回头凝望他时,目光中全是失落,说道:“徐仰,我把一切都给你,为你放弃了所有,你却仍然不知足,再见。”
秦蒹葭原地小跳,起伏不过十几厘米,但她就像是坠入了万丈悬崖般,身体当即就被摔成了一团碎肉。
而这一切,还没结束。
不知何时,李为和自己的母亲,竟然就站在了旁边,母亲反复说着要与他断绝关系,而李为搂着叶葵倾,放声大笑道:“徐仰,你在天仰小岛上赢了我又如何?我才是真正的赢家!我认你妈做义子,娶了你没办法迎娶的叶葵倾,你的女儿也将由我抚养,你彻头彻尾的输了!”
徐仰看到,有一个小女孩,也站在了李为身侧,只是五官模糊,没有相貌。
“不!!”
徐仰心神崩溃。
现实中的他,真元珠不断震颤,周身抑制不止的真气,几乎搅动了整个紫金山脉,让山峦如同地龙翻身一般,不断震动,已经引起天地异变。
“终于要控制不住了。”
一名身材壮硕的金发中年男子,出现在了现实中徐仰的身边。
他明显的看到,徐仰的精神已经紧绷到极致,他只需要动用神力稍稍助力一番,就能将徐仰的真元珠引爆。
“连神魂都在本尊身上,身为神境强者,不另做打算的后果就是容易任人拿捏。你一死,天王宫又将千年无忧。”
金发男子神情愉悦,伸出手,一轮透明雷球在他掌中凝聚。
这个雷球仿佛拥有连通天地之威能,他只等徐仰精神崩溃的那一刹那,将其击入到徐仰的气海丹田。
这将让徐仰在短时间内迅速凋零,他将亲眼验证到新神之死!
“快啊!”
金发男子已经将掌中雷球,蓄势到顶点。
而梦境中濒临崩溃的徐仰,却忽然一下愣住。
他的面前,有死亡的秦蒹葭,误解他的母亲,叫嚣的李为,还有归顺在他身边的叶葵倾和女儿。
本是万无一失,能击穿徐仰最后一丝防线的梦境画面。
但这一刻,他忽然感受到了镇元剑的气息,让他的心神迅速宁静下来。
“镇元剑在哪?”
徐仰左顾右盼,寻找着镇元剑与他若有若无的牵连。
很快,梦境中的徐仰,发现镇元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就像是系统感受到了他的需求,特意为他提供的一般。
“不对,气息不在这里,在远边!”
徐仰眉头一凝,眺望远方。
镇元剑的气息,当世独一无二。
自先祖徐镇手中,传承到自己手上之后,其剑身又与死亡谷底,铸融了李无用的九口小剑,极为强大,便是神明,也无法模拟!
真正的镇元剑不在于此,就证明,一切都是假象!
徐仰在梦境中时刻存在的脆弱,惶恐,不安,在镇元剑气息链接在他身上的那一刻,瞬间消散。
帝王般的坚毅与面孔,又回来了。
而这一刻,惶恐和不安,出现在了他前方的李为等人身上。
徐仰缓缓从地上站起,无比平静的看着他们,说道:“在我真正来紫金山之时,我就已经落入结界中了,你们都是幻境而已。”
“你,怎么可能?!”
李为面容扭曲成恶鬼,当即将身边叶葵倾与母亲推下悬崖。
但徐仰没有半分动容,他的思维已经从无尽罗生门的控制中解脱,他就和秦蒹葭一样,受到了外来的影响。
秦蒹葭是因别西卜的帮助,而徐仰,是远边东鼎紫金的镇元剑,在引出剑阵的那一刻,向主人传来了讯息。
徐仰就凭借这一个漏洞,当即识破罗生门的幻境!
徐仰看着自己的双手,皱眉道:“连修为都没有了,我似乎是身处于自己的梦境中。”
很快,徐仰又进一步辨别出他在梦中,而非任何他人制造出的结界。
一切都是虚幻。
“不!!”
李为当即痛苦的跪倒在地,画面破碎,所有的幻境都消失不见。
徐仰的周围化作白茫茫的一片,就像是系统返场一般,没有了梦境迷惑,他仍在梦中。
“我有办法醒过来吗?”
徐仰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