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山巅境？
徐天问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在此之前，他一直是徐家历史上的武道大成者。
是不是历史最强，徐天问不敢对自己肯定，但三十五岁的年龄到达平海境巅峰，他在他那个时代就是天赋最强的。
他也自信，后来者无人能居上。
现如今，
自己的子孙后代站在他面前，学了他亲手记载的武诀，告诉他已经是半步山巅境了……
这已经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了。
以徐天问的认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除非徐仰打娘胎开始，就会识字背书，一直修炼，否则怎么也不可能到得了这个武道境界。
“你不要和我开玩笑了。”
徐天问在短暂惊愕后，摆了摆手道：“你如果有兴趣听镇元真诀第七重，我解释无妨，但诓骗祖先，可是大不敬行为。”
徐仰再次行礼作揖，诚恳道：“修炼问题上，我是真心想向高祖父请教，武道境界之事，全无半分戏言。”
说完后，徐仰弹指向空气。
正如陆圣重逢会见叶葵倾的那样，为证明平海境巅峰的实力……
徐仰也向高祖父，小小的展示了一下。
只见他指尖射出的空气弹，以一个缓慢的速度，飞到了正弦宫大厅的中心位置。
位于灯光明亮的毛绒地毯中央。
“哗啦！”
室内凭空积聚一道乌云，被风吹得上下翻腾。
云中电光闪烁，银蛇飞舞。
顷刻后，乌云下起微型的小雨，
但在落在地毯上方三寸位置时，便被若不可见的火光蒸腾成了水汽，消失全无。
同时，
乌云如同玩耍的猫咪一般，扫荡了正弦宫的每一个角落，吸附了所有灰尘。
最终压缩成了米粒大小的石头，重新落回到徐仰手上。
一切归于风平浪静。
徐天问彻彻底底的看呆了！
不止是他，另一旁的苏真和王怀瑾，也差点惊掉了下巴。
放在普通人眼里，这或许是一场比较精彩的魔术戏法。
但在这群实力滔天的绝顶天人面前，他们才能看明白徐仰刚才的操作！
这是一场毫无留手的炫技！
平海境天人，一般只会专注一两种元气。
无法专注更多，原因主要有两个。
其一，每个天人对元气的敏锐程度不同，竹龙象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当初耗费巨资造出了元气探测仪。
其二，对于武道而言，元气本身没多大价值。
要以最擅长的元气融入武道中，革新自己所习的拳法武招，达到最强的效果，才有意义。
王怀瑾善风，苏真善雷。
可徐仰……
风火雷水土，五行元气，他挨个在室内展示了一遍，这就恐怖了。
重点是室内！
犹如普通人在毛笔上悬着几十公斤的负重，还要在小小的纸上写出一手好字。
真正懂元气的，才知道徐仰这一手花里胡哨有多么困难。
王怀瑾顶多用风象元气在屋内炫技，换成火或雷，早就把这正弦宫炸开来，根本不可能控制得这么细。
“小友，你这是怎么做到的？”王怀瑾问道。
徐仰直言道：“我去过一次青龙殿，但竹龙象的元气测试仪，我一个都不符合标准，曾被断言到不了平海境，我不服，于是让苏掌门给我叩开了天门，然后就每一项都合格了。”
王怀瑾恍然大悟，点头道：“不错，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他当徐仰藏着掖着。
徐仰对元气异常敏锐，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天赋”能说明问题的，他身上一定是有什么秘密。
或许徐仰自己都不清楚。
“高祖父？”
徐仰此时看了徐天问一眼。
他更加悲愤了，说道：“你直接说你是平海境天人就好了，用不着五行元气都给我展示一遍！”
徐仰摊了摊手道：“我直接说，你似乎很难相信。”
掌握一两种元气的平海境天人，和同时掌握五种的平海境天人，差距非常之大，又给这孙子装到了。
“那你听好了！”
徐天问凝眉正目，说道：“小子，所谓第七重循环，仰目寻心，本我涅槃于浮世尘埃，一步山巅。”
“其重点，在于本我二字。”
见到徐仰真有如此滔天实力，徐天问的嫉妒只占少数，更多的，是欣慰和自豪。
于是，谈及第七重循环，他直入正题，毫不吝啬。
“本我，是你我最原始的贪痴嗔和欢愉本能，超脱不了本我，就到不了第七重循环所需要的境界。”
徐天问尝试阐明他的观点。
徐仰问道：“那高祖父的意思是，要想领悟第七重循环，还得先当圣人？”
“大概如此。”
“那我到山巅境的动力，就是想要那一口本命元气，召出酆都阎罗旗中的另外一个魂灵，我浑身都是贪痴嗔，何解？”
徐仰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高祖父面前，一切都没有隐藏的必要。
“很简单，你先放下。”
“放不了，第六重循环要我不执着于境界本身，于是我突破了。而这第七重循环，直接不许让我再拥有私心，这根本不可能。”
徐仰摇摇头。
徐天问叹道：“你要是有这个想法，你永远到不了山巅境。”
徐仰指向王怀瑾，尝试反驳他：“你看，这位前辈就是山巅境天人，他与我攀谈如此之久，他难道没有私心吗？”
徐仰认为，王怀瑾接近自己，一定是带有私心目的，或多或少而已。
但出乎意料。
面对徐仰的质疑，王怀瑾选择的是沉默。
徐天问轻笑一声，说道：“你看，他早已渡过你所说的那种境界了，万般武诀各不相同，但最终还是会变成一样，天下武道，殊途同归！”
这话出口，感到震撼的不止徐仰。
另一人，是苏真。
他似乎一下开悟了，抱拳道：“前辈之言，如醍醐灌顶，晚辈就此告辞！”
说走就走。
苏真几乎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直接化作一道剑影，离开了正弦宫。
可是徐仰还是不相信，王怀瑾接近自己是不带私心的。
“前辈？”
徐仰诧异的看着他：“你什么情况？”
王怀瑾开口道：“事关到你突破山巅境，看来这个事情，我不说也得说了。”
他的表情无比严肃。
就像是他出关首次在王家众人露面的样子。
徐天问在一旁默默看着，没有说话。
虽然他说得头头是道，但连他自己也做不到，他内心深处，和徐仰是同样的想法。
人怎么可能会没私心呢？
当年断魂崖下，他若是狠一点，抛家弃子，无牵无挂，他一定会成为山巅境天人。
但他做不到。
这样的牵挂一脉相承，代代流传，他如此，徐仰也如此。
“徐仰，不知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王怀瑾一摆手，正弦宫的大门关上，屋外的寒风再也无法吹进来。
他的精神力也扩散出去，将正弦宫的范围全部覆盖，确保一点风声都不会外漏。
接下来的事情，
就将只有徐仰和他高祖父的魂灵能够听到。
“历代皇帝，为什么会如此执着的对你们徐家痛下杀手？你有自己认真想过吗？”王怀瑾把杯子里的酒倒掉，开始斟茶。
同样的问题，竹龙象也问过。
但竹龙象没给出答案。
于是，徐仰只能说出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皇帝怕徐家崛起，霍乱家国，威胁帝位。”
王怀瑾笑道：“但是你应该想过，这种说法很片面，对吧？”
徐天问冷哼一声，说道：“片面？何来片面之有？吾当年立于武道之巅数十载，纵横天下无敌手，若不是皇帝怕了，怎会派青龙一直追杀，害我与家人阴阳两隔，丢失性命？！变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说到后面，徐天问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
王怀瑾抬手道：“前辈勿要着急，往事随风，且听徐仰说说。”
徐天问嗤笑道：“我的子孙后辈，他不向着我，难道向你？徐仰，如果不出意料，即便过了两百年，你应该也遭受那青龙余孽的荼毒之苦了！此乃我徐家大毒瘤，倘若我能再回尘世，定将青龙杀个片甲不留！”
徐仰深吸了一口气。
他看向王怀瑾，缓缓点头道：
“皇帝畏惧徐家而追杀其后人的说法，确实比较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