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意不想回答他这种没正经的问题，稍抬眼，就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他身上依然是那股淡淡的清冷檀香气息。
闻着就令她安心。
……
就好像整个年做了很多事，又分明什么都没做，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那两张床。
又两天，傅然再拖不得，飞去国外分公司。
顾意独自去段家拜访，回来的路上接到秦书睿的电话，说是经过松江别苑，想顺道来家里坐一坐。
顾意欣然同意，加了油门，先他们一步回了家。
刚洗好水果，门铃就响了。
“来啦。”将水果放到茶几，顾意抽了两张纸巾，一边往外走一边擦干手。
拉开门，顾意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老秦，你也没提前说来，我好准备……”
话到一半，忽地在看到秦书睿身后的人时，生生哽在了喉间。
顾意脸上的笑，也就这么僵住了。
方之柔站在秦书睿身后，打扮得很优雅漂亮，只是那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泛着青白色，额间隐约有细密的汗，看上去似乎很焦躁不安。
秦书睿一手提着年礼，面上还是惯有的温润笑意，回头牵住方之柔的手将她往前带：“来得突然，会不会不太方便？”
理智让顾意将目光从方之柔身上收回。
她笑了下，摇头。
“之柔半道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她，我就带她一起来了，丫头不介意吧？”秦书睿又解释了一句。
顾意又摇头，将人迎进屋。
水正好烧开，顾意招呼着两人坐下，去厨房倒水：“家里也没什么东西，随意一些就好。”
抬眼打量了一下屋内陈设，秦书睿看到那一面黑胶唱片墙：“你收藏了这么多黑胶，费了不少功夫吧？”
“在喜欢的事上，我是愿意费功夫的。”将水放到两人面前，顾意侧过头去看秦书睿。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
收藏黑胶唱片是她做的唯一奢侈的事。
但也是这些黑胶唱片，陪伴着她度过无数过黑暗、无助又独孤的岁月。
它们是永远不会抛弃她的挚友。
坐了回来，秦书睿回到正题：“其实来找你还是那件事，过两天我准备再飞一趟，你之前大致思路我也……”
他似乎说了很多。
末了，他又道：“别觉得不好意思，你正当是好年纪，以后说不定换你帮衬着我呢。”
见她没回应，秦书睿又给她找台阶。
之前帮她跟余英搭线的时候，他没觉得顾意这么别扭。
也不知道这回是怎么了。
方之柔坐在秦书睿身侧，安安份份的，目光盯着面前的水杯，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屋内。
忽地，顾意就觉得无比烦燥，她暗暗咬了下唇，收回视线：“没有不好意思，我就……就是怕自己做不好。”
这算个烂借口。
它不符合顾意不认输的人设。
秦书睿明显一怔，但旋即笑了：“还有你怕自己做不好的时候呢？别怕，就算不成，也是个经验。”
他语调温和，又打趣又安慰。
是真拿顾意当疼爱的晚辈。
“也可能是老秦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我有些……不知所措了。”抬头冲秦书睿笑，顾意端起面前的水，猛地喝了一大口。
在放下水杯的那一时刻，顾意点头：“但有老秦你给我兜底，我试试。”
她愿意给这份疼爱一点信任。
“行，那……”秦书睿笑着点头，刚想再说话什么，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起身走到阳台去接电话。
诺大的客厅，就只剩顾意和方之柔对坐。
她几乎是瞬间就沉下了脸，稍抬着下巴，精致的眸子冷冷地打量方之柔。
也不说话，厌恶之意，溢于言表。
她的眼神实在太过渗人，原没打算说话的方之柔坐立难安，眼神都不知道该望向哪儿，片刻后，她迟疑道：“我……我不知道他是来……小意，我……”
她不知道秦书睿要来的是松江别苑，否则她怎么也不会来的。
“别叫我的名字！”猛地将手中的杯子拍向桌面，顾意压着声音，眼神如冰。
她不配。
这一下动静不小，引得站在阳台的秦书睿回头来看。
神经一下紧绷，方之柔焦急地想安抚顾意：“对不起，对不起。”
“怕他知道啊？”嗤笑一声，顾意身姿后靠，眼神里充满了嘲讽。
顾意是有一些疯P潜质在的，根本不怕撕破方之柔这层糊烂了的皮。
只不过此前她早已告诉自己，方小湾死了，眼前的方之柔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可惜，方之柔竟然舞到她面前来踩她底线。
这真的忍不了。
像是被捏到七寸，方之柔脸上面色在一瞬间褪去，她紧张地扫了阳台上的人一眼，低声道：“我没求过你什么，就这一件，求你。”
顾意是颗不安时炸弹。
在重逢之后她们心知肚明，却都没捅破这层窗户纸。
可她很不安，甚至动了些不该动的念头，想拿掉这颗会危及她目前生活的炸弹。
她不比从前了，只想安稳留在秦书睿身边。
“我凭什么答应你？我求你的，你又应了么？”薄唇一勾，顾意笑着反问。
不堪的回忆不受控地涌回脑内。
她泪流满面，抱着方小湾的大腿，跪在她脚边求她不要走，不要丢下她一个人。
她允诺，会努力给方小湾好的生活。
方小湾就弯腰，一根一根将顾意紧拽着她裙摆的手指掰开，拎着行李往外走，又回头看瘫在地上的顾意。
她道：“我不能把人生压在你身上，小意，你就当我死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小湾抛弃了她，在顾意最需要她的时候，她自顾自奔向了新生活。
她这一笑，落在方之柔眼里就有些毛骨悚然，她怔怔地地看着顾意，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你恨我，可至少我生了你，你就当还我这份恩情。”
好像这是目前她唯一能拿出来说动顾意的东西。
是一场可耻的道德绑架。
“是吗？”顾意撩起眼皮看她，眸光不带一丝温度，她勾着唇角，一字一句缓声道：“我妈早死了，不是你这么说的吗？”
死十几年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