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生活向来简单，甚至可以称得上枯燥。
他喜欢效率，什么事向来打电话。像这样磨磨叽叽地发消息，他大胆合理地怀疑是在恋爱。
程同景的话让傅然拿着笔的手一顿，墨蕴在纸上，成了一个小黑点。
移开笔尖，傅然抬头惊诧地看他：“这是……恋爱？”
别人恋爱就是这样？
“难道不是？”他惊诧，程同景更惊诧。
难道他猜错了？
傅然沉默片刻，轻哼一声，慢条斯理地合上文件：“看来你的工作很闲，都开始有空打听上司的隐私了？”
“不不，先生，我还是很忙的，我这就去工作。”程同景连忙接过文件，飞也似地离开了傅然的房间。
坐在办公椅上，傅然靠在椅背上，脑子里反复回响程同景的那句话：“先生这是恋爱了？”
是吗？
他不太懂。
七点。
冬日的夜来得早，这会儿路上的行人已经不算多，偶尔有几个走过，也是行色匆匆。
傅然套了件白色衬衫，将西服外套搭在手上，站在顾意的房门口抬手轻敲了两下。
里头响起一阵脚步声，熟悉的声音柔柔应道：“来了。”
门被打开。
顾意穿着一件白色短裙，胸口上黑色蝴蝶结极有设计感。
一手胳膊上搭着一件骆色大衣，另一手挂着包，见到傅然，急忙将包递给他：“我穿下鞋。”
使唤他还挺顺手。
傅然倪她一眼，接过了包。
一双驼色长靴完美地展示了她的腿型，顾意套上外套，将墨发拔了出来，才伸手接过包：“让傅先生当了回拿包小弟，我身价倍增。”
“顾小姐的包，别人想拿也许还没资格。”傅然勾着唇，似笑非笑地看她。
私人会所里。
邵飞语连同几个要好的朋友正一起打台球，又进了两颗后，傅然和顾意终于到了。
“你小子可算到了，再不来天都亮了。”邵飞语直起腰将杆杵在地上，目光落在顾意身上，他诧异了片刻：“傅然，你交女朋友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围了过来。
顾意耳尖一红，刚想开口解释，傅然先她一步开口：“说话没遮没拦。”
他承认，这句话取悦了他。
他抬眸扫了邵飞语一眼：“这位是方瑞集团的顾意，我们是……”
话到这里，傅然停了停，似是在寻找一个适合形容两人关系的词，好一会儿才道：“邻居。”
说的鬼话。
邻居能带到朋友的私人聚会上来？
邵飞语不屑于拆穿他，冲顾意伸出手：“顾小姐是吗？幸会幸会！我叫邵飞语，你可以叫我飞语。”
“幸会。”顾意微笑，伸手与他交握。
傅然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片刻，才沉声道：“顾小姐，坐。”
说罢，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别呀！我们在玩台球，顾小姐有兴趣一起吗？”邵飞语一边说着，已经将手里的长杆递给了顾意。
他倒是要看看傅然多沉得住气。
顾意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接住了：“可是邵先生，我……不会啊。”
“不会没关系啊，我最会教人了，来来来。”邵飞语瞄了一眼脸色逐渐难看的傅然，冲顾意勾了勾手，让她走到球桌边。
他颇有几分赶鸭子上架的意思。
但顾意权衡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我先教你拿杆！”说着，邵飞语走到顾意后头，正要伸手将她圈住，傅然才沉沉开口：“邵飞语，别吓着她。”
哟，都开始心疼了？
邵飞语暗自发笑，终是双手一摊，挑了下眉：“很久没跟你来一局了，怎么样，来不来？”
人不让教，比赛一局总是要的吧？
“来。”傅然脱了西装外套，一边挽衬衫袖子，一边往球桌走。
“好呀，顾小姐你下个注，看我们谁会赢。”邵飞语拿着巧粉磨了磨球杆，侧头冲顾意笑了笑。
这个……
她又不知道两人的球技，怎么下注？
顾意一时两难，边上众人纷纷下注，竟是猜傅然赢的多。
“我赌傅先生赢。”顾意抿着唇笑了笑，柔声道。
“啧，这么信他？”邵飞语打趣道。
傅然也偏头看她，似是在等她回答。
顾意扫了眼边上围观的朋友，道：“我是相信群众，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跟着众人押，谁也不得罪。
“啊，这么说今天我肯定要赢傅然一把不可了！”邵飞语不服，斗志瞬间被点燃。
傅然话依然很少，拿着杆子弯腰开了第一杆。
一黄一蓝落袋。
开了个好头。
邵飞语紧接而上……
两人技术确实都不错，越到后面得分越难，能落袋的活球也就越来越少。
“邵飞语，你没有活球了，认输吧。”傅然直起腰，看了看球桌道。
局面确实到了僵持的地步，邵飞语试了好几个角度和姿势都不行，终是摇了摇头：“又是没能赢的一天。”
一局过后，别人接过杆子继续。
他们三人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找我做什么呀傅然？”邵飞语仰着下巴看傅然。
他太知道自己这个朋友的德性了。
没事绝对不找上门，明明他收到消息，傅然已经来台州两三天了。
这会儿想起联系他了？
“你不是开拓海外市场需要个外贸公司承接中间业务？”傅然开门见山：“顾小姐方案做得不错，你可以看看。”
感情是帮小女朋友拉生意来了。
邵飞语轻哼一声，白了他一眼，看向顾意：“方瑞集团我有耳闻，当家的是顾……顾弘渊？”
“他是我二叔。”顾意点头，沉吟片刻：“方瑞也许不是行业内做得最大的，但业务方面也可圈可点。”
她谈起正事，神情与平日有些极细微的不同。
明明她的眼睛看起来有种莫名的媚惑，但这时候看着却真挚又清澈。
是种别样风情。
他们谈事，傅然手持酒杯偶尔抿上一口，目光落在顾意身上便再没有移开。
好看的人事物，总是教人看不够。
“能得傅然青睐的人，果然有独到之处。顾小姐的详细方案明天送到展峰吧。”邵飞语点了点头，颇为赞赏。
有能力的人，就算是只身而来，没有幻灯片，没有PPT，也一样能把方案说得绘声绘色、条理分明。
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顾意双手交握，不自觉地偏头看了傅然一眼：“多谢邵先生给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