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音确实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
厉北清也厉声声讨乔音，“乔音，你这是不是太过分了？就算宁汐跟你之前的恩怨再深，孩子总是无辜的，你现在亲手把她推下去，你就是个杀人犯！要是宁汐出了什么事情，要是她腹中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情，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厉老爷子也愣住了，看着躺在地上的夏宁汐，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下意识看着厉北延。
他老了，而孩子已经长大了，这些年，他很少遇到这么大的阵仗，此时此刻，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只能把问题抛给自己的小孙子。
乔音躲在厉北延的身边，厉北清没法拿她怎么办，然而，突然之间，厉秦枫也从楼上冲下来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下冲，眼睛通红，仿佛出了血丝，乔音就站在厉北延的身边，他刚要冲上前把人揪住，厉北延一个反手，将她护在身后。
他的动作漫不经心，对乔音的保护却是一点都不加掩饰。厉秦枫急了，大吼一声，“小叔，这都到了什么时候，你还要袒护乔音吗？她杀死了我的孩子！”
厉北延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将乔音护得更紧，“死没死还不知道，现在要是再不去医院，那就不一定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厉秦枫赶紧跑到夏宁汐身边去。
躺在地上的夏宁汐此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摸自己的手旁，沾了一手的血。她哭哭啼啼的，“秦枫，我们的宝宝，我们的宝宝是不是没有了？”
厉秦枫哪懂得安慰了，胡乱应了几句，就要抱夏宁汐去医院。
夏宁汐沉默了片刻，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知道这旁边有一家妇科诊所，那是我家亲戚开的，你送我去那里看看。”
“都已经摔成这样了，还去什么诊所？去医院，马上去医院！”厉北清皱眉。
林萍也凑上前，“宁汐，医院的医疗设备更好，如果孩子真的有什么问题，医院有办法的。”
“去诊所，我疼，来不及了！”夏宁汐面色惨白，她咬着唇，一字一顿，“去诊所，救孩子！”
一片混乱中，乔音与厉北延对视一眼。她看起来仍然很茫然，仿佛是被吓坏了，此时乔音甚至开始怀疑，刚才她究竟有没有碰到夏宁汐？
没有。
就算再生气都好，她也不会伤害人家的人身安全！
夏宁汐被厉秦枫送到诊所去了，林萍和厉北清当然也跟着。厉老爷子本来也想去，只是老人家年纪大了，来来回回太折腾，厉北延让他留下来。
“我们在家里照顾爷爷，有什么消息，电话联系。”
厉北清答应下来，匆匆往车库跑。
厉秦枫是将夏宁汐横抱着出门上车的，她身上的血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流出来的，一滴一滴，几乎就没断过。乔音站在原地，早就已经被吓傻了，看着地上的血迹，她一步一步走过去。
蹲下身，她盯着地上的印迹，迟迟没有回过神。
是厉北延把她拉起来的。
“你们刚才说了些什么？”
乔音摇头，“没有说什么。当时夏宁汐说起我那天遭遇意外的事情，我怀疑这件事与她有关，可我话还没说完，她却特别激动，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脚一崴，直接就往楼梯下滚了。”
厉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听着乔音的交代，他叹了一口气，“音音，宁汐是孕妇，你怎么就不能让着她呢？”
“爷爷，我真的没有推她。”感觉到老爷子的语气中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乔音咬着唇，眼眶微微一湿。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微妙的，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却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天知道乔音有多尊敬他。然而现在，老爷子对她，失望了。
“爷爷，音音的人品我信得过，她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厉北延也出声为乔音解释。
“我知道，音音不会故意推她下楼的，也知道宁汐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只是，宁汐到底是一个孕妇啊，如果她真的出什么事，我心里不好受。那毕竟是厉家的孩子——”顿了顿，厉老爷子摇摇头，仿佛心力交瘁，“北延，音音，你们先回家吧，我想休息了。”
乔音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虽然她并没有把夏宁汐推下楼，可当时发生的一切，让她没法解释。一地的鲜血，胎儿的生命，这都是她不能承担的重量。
乔音能够为自己辩解，然而，她不知道应该如何辩解。
或许，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本来就只是个闹剧而已。
回家的路上，乔音的情绪很低落，饶是像厉然这样神经大条的人，也能看得出太太回家时的神色不对劲。
与来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活灵活现的劲儿不见了，仿佛被人抽空了一样。
厉然聪明地闭上嘴，一路上安静开车，许久之后，在一片寂静之中，厉北延的手机铃声响起。
车厢内很静，乔音能听见手机那头的人说了什么话。
“送去诊所，已经太晚了。胎儿不过两个月而已，从这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根本不可能保住。好在大人没事，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好，明天早上，我们去探望。”
厉北延很镇定，挂了电话，他看着身边女人煞白的脸色，心中不是滋味。
他知道的，乔音心善，就算这件事情与她无关，可眼睁睁看着夏宁汐从她眼前跌落，她心中仍旧不是滋味。
到底是一条小生命。
温暖的掌心轻轻包覆住自己的手，乔音看着厉北延，他深邃的眸光忽明忽暗，手一握紧，他将她搂入自己的怀中。
“不要难过，这不关你的事。”厉北延将乔音抱在怀中，低声说道，“我知道这与你无关，爷爷也知道的，至于其他人，我们不在意他们想的是什么。”
怀中的小女人本来还全身紧绷，听着他说的话，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的脸颊埋在他的颈窝里，默默地点头。
是的，这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