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一步，不论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可是，若是直接转身就走，那往后恐怕就没法踏进这个家门了。于是，厉北清换了种策略，他低声对老爷子说道，“爷爷，这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也是清楚的。但是你呢？我和北延都是你的孙子，但你对他和对我的态度是完全不同的。我的心再火热，这会儿也已经凉透了。在病房的时候说出那些话，的确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吧。”
乔音挑挑眉，这是在卖惨？往前一步，她还想说什么，却被厉北延拦住了。
厉北延摇摇头，让她不要再说下去。
厉北清做得再过分，到底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是否原谅，那是老爷子的选择，作为晚辈的他们，没法干涉。
厉北清看着老爷子，情真意切，却不想老爷子只是冷笑一声，“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为自己辩解吗？你和北延都是我的孙子，但是，我有眼睛，我看得出哪个孩子是真心为我的！”
厉北清一时哑然。
林萍赶紧说道，“爷爷，我是你的孙媳妇，这些天，我自问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这个家的事情。”
老爷子不耐地扫了她一眼，“这么说来，整天无事生非的，是另有他人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但还是没那么好糊弄，林萍立马看了厉秦枫一眼。厉秦枫是老爷子的曾孙子，无论如何，老头子总不可能把自己唯一的曾孙子赶出家门吧！
厉秦枫也聪明，从小到大看着林萍给他的暗示，这会儿很有眼力见，立马到了老爷子跟前。
“太爷爷，我爸妈这回是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行吗？这些日子，我爸妈是被气糊涂了。先是乔音，后是夏宁汐，他们一时想岔了，才会说出那些话。”
乔音笑了一声，“终于承认啦。”
厉秦枫被噎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瞪了她一眼，乔音吐了吐舌头，躲到厉北延的身后去。
“行了，别说了。我刚出院，懒得和你们多掰扯。”老爷子摆摆手，“我这么一把年纪了，和你们年轻人的生活习惯都不同。你们一家子人搬进来，我不舒服，你们也不习惯。搬走吧，这段时间别来看我了，糟心。”
老爷子说完，就让老王送自己上楼。老王立马推着老爷子的轮椅往楼梯口走，可走着走着，就犯难了。
这家里没装电梯，想要把老爷子送上楼去，那就必须把人给扛上去。老王在厉家干了大半辈子，这会儿都退休了，对于老爷子来说，他还很年轻，可实际上，他自己也是个小老头了。
老王还在纠结，正想着如何把老爷子推上楼，突然，厉北延走了过来。林萍看了厉北清一眼，“快去啊。”
厉北清跑上去，“爷爷，我和北延一起扶你上去。”
可不想他话音刚落，厉北延一个人就已经扛起了老爷子。厉北延力气大，一口气将老爷子抱上楼，连气都不带喘的。厉北清在边上碍手碍脚，他冷冷地丢下一句，“去收拾行李，爷爷不想再见到你们。”
明明没有带一句脏字，甚至不带任何威吓的言语，可不知怎的，厉北延这一句话，让厉北清不寒而栗。
仿佛若是他不照做，厉北延一定会让他们一家人好看似的。
的确，厉北延有这样的能力。
厉北清顿住了，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似的，根本没法挪动。
厉北延将老爷子抱回房间，让他躺在床上。
老爷子躺在床上，看起来精神不错，厉北延蹲下身为他拖鞋，毫不迟疑。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你爸走得早，让我白发人送他黑发人，真是不孝。不过好在你爸妈生了你这么个孩子，我也算有福气。”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很少说这样的话，这几年老了，愈发觉得亲情可贵。此时他看着厉北延，轻轻叹了叹气，“北延，年轻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时间。等年纪大了，却发现真是不该把太多精力放在工作上。钱是赚不完的，工作也是没法做完的，还是得珍惜眼前人啊。”
厉北延微微一怔。
老爷子笑了笑，“这些天在医院的时候，我总觉得能听见有人在我耳边念报纸。起初还以为是做梦，现在看来，就是音音这孩子了。这年头，像她这样的好孩子，不多了。好好对待她，知道吗？”
……
从厉家老宅出来，乔音还是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身败名裂是什么，她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的，可是，当夏宁汐在台上死命指控她的那一刻，她还是愣住了。
百口莫辩的感觉很糟糕，乔音沉默了太久，最终发现自己没法解释。
可是，厉北延来了。
在她最手足无措的时候，他突然就来了。
乔音舒了一口气。
现在，厉北清与林萍已经被赶出去了，厉秦枫也没理由再留在老爷子身边，厉家老宅终于清静了，而乔音的心也终于静下来。
“今天，谢谢你。”
乔音突然开口，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的，与平日里那个小野猫相比，仿佛变了个人。厉北延看着她的样子，觉得有趣，低声笑了笑。
乔音有些难为情。
这些天，大概只有这一刻，他们是和平共处的。
“厉北延，我们好好过吧。”似乎是鼓足勇气，乔音开口说道。
厉北延垂着眼看她。
微风轻轻吹过，将乔音耳边的发丝吹起，她的脸颊有些淡淡的红晕，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平日里不曾有的温柔。
她低着头，轻声说了这句话，却始终得不到他的回应。
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像是一场赌注。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输赢，因为对乔音而言，婚姻是成也好，是败也好，对她都不会造成影响。
可现在，她不这样想了。
心跳变得快了，甚至还带着些许忐忑，乔音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怎料一个抬头，她的唇突然被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