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源喝了一口酒，继续讲起了那个故事。
…………
真相往往让人难以接受，所以吴海才会给自己编一个那样的故事。
吴海离开家乡，弟弟也病死了。
他没有幸运的遇到什么贵人，反而受尽了磨难，好不容易才长到二十岁。
他偷偷的摸回家乡，找那恶霸报仇。
却发现，那恶霸早在四年前就因醉酒死在路上了。
他在父母坟头哭了三天。
第四天，他提着刀把那恶霸全家杀了个精光，他转身打算把他叔叔一家也灭了，却因为他叔叔家院墙太高，没有爬进去。
身上背了命案后，他便开始了行窃为生。
最终还结婚生子了。
因为怕被人发现他身上有几条人命，他为人低调到可以用窝囊来形容。
哪怕他发现，他邻居觊觎他妻子，也没有发作。
窝囊的活过后半辈子，直到孩子们长大。
他觉得他活够了。
于是把他不忠的妻子与恶霸邻居骗到了后山解决了，从此他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一个人在这深山中，一住就是八年。
如今，他就要死了，那些憋在他心中几十年的秘密很快会随着他的死而消亡。
他想在他临死之前，将这一生的经历说给别人听。
让人知道他，这个世上，曾经出现过一个他这样的人。
…………
风奇正疑道：“既然他想要把他生平所经历的事都说出来，为何一开始没有说实话呢？”
今源嘲讽一笑，道：“或许他并不认为他真的会立刻就死了，也或许他其实内心并不想让人知道他手上沾着很多人血。”
“那他后来说的是真的吗？”
“应该是。”
见风奇正还沉浸在刚刚的故事中，今源笑问道：“怎么样？这个故事你还满意吗？”
“还行吧。如果他报官，也许结局会不一样。”
今源一杯酒喝光，又倒了一杯。
此时炉火已经熄灭，鱼冷了就不好吃了。
趁热，今源又吃了两口，下了几口酒，才接着说道。
“以我的经验，他是遇到村中一霸了，就算去了县衙，也只会被打一顿了事，幸好他没去，否则，他恐怕就不能完整的活到老了。”
“若他遇到的是大人，定会还他一个公道。”
“李大都督是锦衣卫，只为皇上办事，普通百姓的案子，他根本不会管。”
“那是大人没遇到，遇到了，他一定会管的。”
今源又是嘲讽的一笑。
“你不信？”
“不是不信，是以大人的身份，根本就没有机会遇到那样的底层百姓。”
“若我能遇到，我也会帮他。”
“事间不平事多了，苦难的百姓何止千千万？你风奇正再厉害，你能帮得了多少人？”
“你什么意思？怎么总要跟我做对？”
“我只是觉得，你也在人海漂浮多年，也受过不少苦难，为何还如此天真，似从未涉足人间一般。”
风奇正想了想，道：“我从小没有见过父母，不知道父母长什么样。收养我的爷爷说，我是孤儿。”
“如你所说，我弱小时，所见的人都是恶的，除了我爷爷。他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乞丐，他受过苦比我更多，可他从未放弃心中的火。他告诉我，只要心中充满希望，黑暗的人间也会洒满光。”
“遇到师父是我一生最幸运的事，他没有嫌弃我，还当众力排众议收我做关门弟子。师父告诉我，身为修道者，便应该铲除世间一切不平事。”
“修道者以天下为道，助天下既是助自己。”
今源不耻嗤笑一声：“全是不知所谓的大道理，豪无用处。这些大道理只会害死你。”
“我一直奉行爷爷与师父的教诲，还是活到现在了。若卫道需要我献出生命，又何妨？”
今源将一块鱼骨抛下海，道：“那是你运气好，你师父是举世闻名的大法师，教你的都是绝世的法术。你凭着这样的实力，才能安全的帮助别人。”
扫了一眼风奇正，他继续道：“若你是普通人，没有这样的实力，你那么爱管闲事早死了八百回了。”
“你这样想是不对的，若人人都贪生怕死只顾自己，那人间正义靠谁来守护？”
今源瞧了瞧风奇正，认真观察他一番，道：“你有这个能力，你当然可以去守护你的正义，但你千万不要劝别人陪你一道送死。”
“你就这么怕死吗？亏你还是一名法师。”
“我就是怕死怎样？世间有几人不怕死的？”
见风奇正看自己的眼神渐渐鄙夷。
今源无所谓道：“随你怎么想。总之匡扶正义不要叫上我。”
“你就没有信仰吗？”
“有啊，当然有，我的主子就是我信仰，对他忠诚就是我的信仰。”
“道不同不相为谋。”
…………
那样一条巨型皇带鱼，一行人吃了足足半个月。
“终于有牛肉可以吃了！”
一看到桌上终于有了熏肉炖菜干，风奇正眼都亮了。
“吃了半个月的鱼，我现在打的嗝都是鱼味。”
今源叹道：“再吃下去，我都要变成鱼了。”
秦鸢看着海上升起了一层薄雾，道：“怎么起雾了。”
萧小牙道：“有没有发现最近好像越来越冷了，原来穿一件都觉得热，现在穿两件都不会热。”
坐在她旁边的咪莫立刻接话道：“没错，晚上更冷了。”
李修远也看到了海面升起的雾，道：“我们应该已经离开那片无风的海域了。”
风奇正立刻叹道：“这海是真的大啊，走了一个月才走出那片海。”
萧小牙兴奋道：“那是不是说，我们很快就能到下一片陆地了呢？”
秦鸢与李修远对视一眼，道：“很难说。”
…………
离开了那片无风的海域，白天终于有风了。
于是航行从黑夜变成了白日。
遇到风大的时候，船也会很快。
海上下雨的时候很少，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就没有下过一次雨。
离开无风海域三天后，终于遭遇了一场过雨。
风奇正见萧小牙和咪莫两人拿出洗衣盆在雨里洗脏衣服，他灵光一闪，把自己脱了个精光，用这雨水给自己洗个澡了。
今源见他这般，也学着他一起，在雨里洗澡，顺便用雨水洗那一身脏衣服。
咪莫一眼瞥见两个裸身在雨中洗澡的法师，转身对正要抬头的萧小牙道：“别抬头。”
“怎么了？”
“那两个在那边洗澡。”
“哦。”
“我去拿大桶出来接雨水，一会儿给你用。”
“嗯。”
…………
下雨的时候秦鸢正在船长室与李修远商量航道。
听到外面有雨声，秦鸢就想出去看看，可事情还没说完，只能忍到两人把航道确定了，才出去。
这刚一打开门，李修远便将拦了下来。
“怎么了？”
“外面有不好的东西，你别看。”
“什么不好的东西，我看看。”
她想推开他去看，被他一把拉回房间，将门重重关上。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