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岑夏的劝说下，陈雨泽终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这一看，一眼就看到顾渺渺最新发来的消息。
消息上，她问了三遍李纪年住在哪儿，或者说去什么地方能找到，她要去找李纪年。
也没说为什么，只说让他快点把消息发过去。
就算现在问人也行，一定要尽快给她。
顾渺渺说的前言不搭后语。
陈雨泽也没来得及去想她到底想干什么。
直到岑夏跑去外面从其他人嘴里套到李纪年经常去的一间茶楼，她才随便说了两句，让他们心里有个数。
“可是现在去找李总，会有用吗？”
“他怎么可能知道老大在哪儿。”
“他们两平时从来不通气的，这行吗。”
陈雨泽多嘴问了一句。
顾渺渺抿了抿唇，看了眼窗外逐渐阴云密布的天空。
“行不行也只能这么做了。”
“我也是猜的。”
“如果李总不确定这两天沈亦舟会回来，他怎么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在俱乐部动手呢？我觉得他可能知道点什么，要不然不会这么嚣张。但能不能问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顾渺渺觉得，自己现在如果不做些什么，脑海里可怕的怀疑真的会让人崩溃。
王大锤说的话。
她这两天遇到的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她不敢深思、
只能先找到人再说。
车子在公路上疾驰。
司机数次从驾驶座的后视镜上回头来看，都看到她面无表情的坐着，不说话也不吭声，和其他乘客形成鲜明对。
司机还一度以为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人。
毕竟现在是个比较危险的社会，出租车司机也经常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被请到警局去调查配合。
所以每次遇到奇怪的乘客，出租车司机也会留个心眼。
顾渺渺没有在意。
而是在不停的拨打李纪年的电话。
可不知从哪儿知道了她要过去的消息，还是俱乐部的事情已经有人汇报给了他。
即使自己自报家门，说俱乐部出了意外现在需要您帮忙协助处理，李纪年也毫无动静。
其他股东更不用说了。
毕竟这是一个小俱乐部，公司内部的各项管理制度都没那么完善，大家最初聚在一起也只是为了投资做点生意赚钱。
所以几乎从徐老去立案那天之后，其他人几乎都没再出现。
有人胆子小只想过安稳日子
有人觉得诈骗拿来的钱烫手，赚个一次两次就够了，哪儿用得着一直铤而走险，怪让家里人担心的。
也有人转头去投资了更赚钱的营生。
只有李纪年还死守着俱乐部，死不放手。
也正是因为这样，现在沈亦舟才会专心去对付李纪年一个人。
这背后操控的主要责任人，就是李纪年。
但现在沈亦舟人不见人，电话不接。
有那么一刹那，顾渺渺甚至想到了去报警。
按岑夏他们的说法来看，沈亦舟已经消失两天。
两天……
两天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
自己到底先报警还是先找李纪年，万一他只是临时有事儿出去了呢。
复杂的心绪来回撕扯。
扯的顾渺渺脑袋发蒙。
而距离李纪年锁在目的地剩下的车程，也没有给她更多思考时间。
车子停下，司机从前排座椅上回头，若有所思的招呼她，“姑娘，到了。”
“一共是三十八块八，支付宝还是微信？”
“微信。”
“好嘞！”
司机说着，从前面扔过来一个牌牌，上面贴着自己的收款码。
顾渺渺抿唇，拿过二维码扫款支付。
付完之后，忽然想到什么，顺手点开沈亦舟的微信就发了一个小额转账。
她想看看转账有没有人收。
然而并没有。
直到她找到李纪年在的包厢，都快敲门进去了，沈亦舟还是没有动静。
顾渺渺找进去的时候，包厢里李纪年正在跟人谈生意。
谈生意的对象坐在最里面，顾渺渺看不清，他们也没有开灯，只用最外面的一小个灯光照亮整个房间，从李纪年的表情上来看，两人有说有笑的，不知道在聊什么有趣的事情。
服务员在门口阻拦，“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没有预约您不能进去，您这样进去我们可是要报警的。”
“麻烦您立刻出去。”
服务员态度强硬，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横冲过来拦住她。
顾渺渺抿着唇没吭声，视线却落在李纪年包厢桌上面的一串钥匙上。
“小姐，这位小姐？？”
“嗯，我知道了。”
“抱歉，不好意思。”
她说完，转身去了外面。
一到外面就找茶楼的地下停车场。
果不其然，她按照钥匙排查到了李纪年的那辆车。
李纪年爱面子，开的车也是最好的。
尤其是现在白天，谁没事儿跑这儿来喝茶啊。
于是地下停车场不是员工们的代步车，便是仅有的几个客人的车。
顾渺渺粗略一排查，想想那串钥匙，就找到了那辆又土又豪的黑色轿车。
她靠在停车场里等。
直到半小时之后，李纪年从楼上包厢下来。
在李纪年打开车门准备上车的瞬间，她从靠着的拐角走了出来，手疾眼快的拦住他。
“李总您好。”
李纪年一愣。
脸上的防备瞬间挂了起来，
皱眉皱的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顾渺渺，你怎么会在这儿？”
李纪年虽然不经常去公司，可顾渺渺这个人他还是知道的。
毕竟最近俱乐部一有风吹草动，尤其是跟沈亦舟相关的风吹草动，他都会打听的清清楚楚，不管是让财务还是其他留在俱乐部的知情人。
因此对顾渺渺这个小姑娘也没什么好感。
在他看来，顾渺渺就是沈亦舟阵营里最不能搬过来的那个。
所以压根都没费力气。
而且她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角色，没有必要。
因此之前在群里一个个私聊的时候，李纪年压根就没想到她。
顾渺渺也没工夫管这个。
点点头，疏离的打过招呼之后，开门见山把这件事儿告诉了他。
李纪年听的眉头一皱一皱的。
可听完过了一会儿之后，又很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还是准备上车。
“我知道了。”
“那回头调查清楚了我让财务那边报销。不过这是你们冰球队的事情，发生冲突出现矛盾也应该由沈亦舟解决，不用来问我。”
“还有啊，你以后不要越级处理。”
“这样不合公司规矩，知道吗。”
李纪年拿起了老板架子。
顾渺渺有点冷笑的意思。
但现在也没工夫跟他计较这么多。
只是在李纪年快走之前，忽然来了一句。
“沈队长在哪儿您不知道么。”
“要是不知道，您会这么笃定的在公司闹么？”
李纪年眼神犀利的看她一眼。
顾渺渺无动于衷。
人还站在不远处的一辆车子身后，与他对视。
似乎是想从李纪年犀利的眼神中看出什么。
她说完这话之后，申请不悦的李纪年竟然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
甚至还很轻蔑的笑了一下。
转头就钻上了自己心爱的座驾。
顾渺渺也没想过他真的会回答。
不过从李纪年的态度上来看，果然，沈亦舟不见了他是知道的。
起码他知道这两天沈亦舟不能回来，所以才会在俱乐部这么肆无忌惮的挑拨离间打入内部。
她要的就是这个确定。
李纪年走后，顾渺渺想都没想，拿起手机就拨打了110。
打电话之前她还特别先问了一遍王大锤，问沈亦舟还没回复？
“没有啊渺渺姐，自从你说了之后我就一直在等，没等找着啊。不知怎么回事儿，老大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
王大锤也心急如焚。
“行，我知道了。”
“不是不是你先等等，你别光知道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要不我们直接报警算了！！”
“这两天都不见人，我总觉得心里有点慌，尤其是以前老大对冰球队从来没有这么不在乎过啊。”
连王大锤这么迟钝的神经末梢都反应了过来。
更何况是顾渺渺呢。
她嗯了一声。
说，“我正准备报警。”
“你好好待着吧，有进度我告诉你。”
“行行行，那我不耽误你报警，你快报，快报。”
王大锤说着，连忙挂了电话。
而顾渺渺也很快就报警，把事情简短的说了一遍。
但跟李纪年有关的东西她当然过滤了。
公司内部竞争，告诉警察有什么用、
最关键的是能把人找到。
警察问她，“那他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顾渺渺拿出早就应对好的想法，说，“可疑的人我不知道，但失踪前两天他跟我们公司的一位老总吵过架，自从吵架之后人就不太对了。经常不来公司。”
她避重就轻，捡能把调查重点放在李纪年身上的地方来说。
她也没有说谎。
毕竟这些都是事实。
只不过不是全部的事实罢了。
警察那边果然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信息。
所以离开没多久，顾渺渺就又一次在警察局看到了脸色铁青甚为不快的李纪年。
看到她，他好像瞬间明白了。
老鹰一样的眼神从她身上一扫而过，便跟警察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询问还在继续，
审讯室外，顾渺渺却不自觉攥紧了掌心。
走到这一步了。她忽然有点怕知道答案。
又想知道又不敢知道。
要是知道，说不定能找到人，可万一那找不到呢？
这个结果顾渺渺想都不敢想。
但进进出出的警察脸上神色清淡，总是在低头忙碌，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与此同时，医院那边，陈雨泽也打来电话，告诉她手术做完了。
“那做的怎么样，医生说有大碍吗？”
“会不会以后影响人看东西或者打球？”
她问的直抓重点。
陈雨泽也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说，“没事儿。”
“医生说幸好送来及时，手术之后修养两个月就能恢复。但这期间，陆凡会有一段看不见的时间。”
这也是目前为止最让陈雨泽愧疚的地方。
要不是他，也许事情就根本不会发生。
他懊恼，自责。
但从手术室出来苏醒的陆凡却没好气的龇牙咧嘴摸黑道，“我都没说什么呢你自责个什么劲儿啊。”
“该吃吃该喝喝该训练训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再说了，你赶紧给渺渺姐打电话报个平安啊，别让她着急了。”
陆凡从病床上苏醒的第一时间，想到就是给顾渺渺打电话。
虽然他还痛的龇牙咧嘴。
眼睛看都看不见。
可当他听到医生亲口说出，没有大碍这四个字。
一直死寂的绝望忽然就消失了。
“短期看不见就看不见呗，我正好可以趁机体验一下盲人的感觉，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他说的吊儿郎当的。
一直忧心忡忡的陈雨泽和岑夏被逗笑。
整个病房沉闷的气氛这才稍稍得到缓解。
“陆凡哥说的对啊。”
“只要人没事儿就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岑夏说着，连忙起身，去外面给陆凡买术后能吃的东西。
陈雨泽则像他们刚才一起讲的那样，给顾渺渺打电话。
而几乎就在陈雨泽打电话报平安的同一时间，在审讯室里询问李纪年的警察和李纪年一前一后一起走了出来。
顾渺渺心提到嗓子眼，刷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想都没想就快步走到民警面前。
“您好，请问——”
“请问我朋友的踪迹现在有线索了吗？”
民警不知怎么，看到她满脸担心的样子竟然笑了一下。
笑的有点无奈。
又有点嫌弃的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顾渺渺心里那个火，刷一下就上来了。
刚想皱眉，就听到民警说，“找到了。”
“但人是找到了，却不在你能想到的地方。”
“什么意思……什么时不在我能想到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
这句话让顾渺渺也愣了一下。
她本以为调查过李纪年之后，要么警察会火急火燎的告诉她，要去哪里哪里找沈亦舟。
要么就直接会让李纪年当场交代了。
可谁也没想到，李纪年不仅没有被抓，被留下配合失踪调查，甚至还在出了审讯室后，冷哼一声之后，很快就转身离去，消失在了这间伫立在路边，威严尽显的警察局。
也是直到李纪年离开之后，那个办案民警才把没说完的那句话告诉了她。
“我的意思是，你这位朋友，不是自愿失踪的，而是被迫。”
“他现在就在我们不远处的一个派出所，在里面关着呢！”
民警的话像一枚炸弹，瞬间炸开在顾渺渺忐忑不安的脑海里，炸的人有一瞬间的耳鸣。
她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沈亦舟他，在派出所？”
“对啊。你看我的样子像骗你吗。”
民警无奈说着，伸手习惯性把文件夹在旁边的桌台上衣磕。
好笑的揉揉太阳穴，像是真的很心塞。
毕竟也白忙活了一场、
而且还是在报案人根本没弄清楚问题的情况下。
“你但凡昨天给他家人打个电话，不就早弄清楚了么。”
“他没有家人。”
顾渺渺一句话怼的民警哑口无言。
正无奈着，就听到面前的小姑娘又问，“那您方便告诉我一下，是哪个派出所么。”
“行啊，你跟我过来吧。”
民警冲她挥挥手，朝不远处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顾渺渺抿唇，人也跟了过去。
可脑子却还像一团乱麻一样，怎么理都理不清楚。
沈亦舟竟然在派出所？？
他到底干什么？
怎么会突然进派出所。
难道是又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她不知道的事情。
就在去民警办公室的路上，短短一小段路，顾渺渺脑海里却像是掀起一场风暴一样，那场风暴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着，席卷了所有她能想到的可能。
可这种事情，就算她问，人民警也不会告诉她啊。
这个民警虽然无奈，但还算很有耐心。
一边帮忙找那边派出所民警的联系方式，一边说。“小姑娘你也别那么看着我啊。”
“我们也要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的，别一天天的被什么电视电影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洗脑了，这种不在一个片区的案子，一个局跟一个局那就是两个单位，很多东西不得到上级批准我们也不能乱来的，乱说那可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再说了，与其让我这边报上去审批，还不如我直接给你一个地址和联系方式你自己找过去的快。”
“只要你能证明自己就是家属，那事情很快就解决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别慌啊，别慌。”
看她紧抿薄唇一声不吭，民警还以为她被这个消息吓坏了。
连忙出声安慰她。
毕竟因为情绪失控在警局大闹的人一点儿都不少。
民警现在办案生怕遇到那种人，所以基本上各个都是和和气气哄着的，就算实在太忙没有耐心搭理了，态度也不会太差。
毕竟现在网上到处都是投诉，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工作都没了。
谁敢不小心啊。
顾渺渺倒没想那么多。
她在想，那她一会儿到底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呢？
万一过去人家不认怎么办？
没等顾渺渺想到该怎么证明，陈雨泽就接到沈亦舟打来的电话。
那时，陈雨泽陆凡等人正坐在医院的病房里，陆凡蒙着纱布，整个人晕乎乎的坐在床上，正扶着脑袋学盲人吃东西。
就感觉手下一振。
手机响了。
他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旁边的陈雨泽放下粥碗，手疾眼快道，“是我手机。”
“哦。”
“我就说——”
“我的手机好像不知道去哪儿了，怎么会忽然出现在病床上呢。不是我说，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