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村长立刻就把名落父母在世的时候,那些优秀的条件说出来,无非是想要告诉李思仪,这孩子很聪明。
“看来是根好苗子,假以时日,必定可以超越其父亲也说不定。”李思仪微微地颔首道。
鸾魅得了李思仪的眼神示意,走过去说:“在下医术不错,不如让我为名落小兄弟看看?”
名落下意识地看向了葛村长,一脸的询问之色。
葛村长眼底闪过一抹惊喜之色,这个好呀,贵人身边懂得医术的人,那绝对是医术高超之辈。
否则不可能随身带着。
名落得到葛村长的眼神赞同,立刻伸出了手。
鸾魅摸了脉,又让他张开嘴巴看了看,浅笑着说:“其实你的嗓子恢复的差不多了,多数是你自己还沉浸在儿时的噩梦之中,自己认为自己已经变哑巴了。”
李思仪挑眉说:“这么说,是心里的问题了?”
鸾魅拱手道:“回禀主子,是的,不过他自己看得出来也很努力想要发出声音。喉咙有点发炎红肿,首先还是要开几贴药让他的喉咙恢复正常。”
之后的事情,鸾影卫之中那么多的懂得心里梳理的人,不愁没办法让他战胜内心的恐惧。
“啊,这孩子就托付给贵人了。他是个可怜的孩子,还请贵人多加照看了。”葛村长险些给跪了,还是一旁的县令适时地扶住了他。
县令是察觉出来了,公主殿下不喜欢被人跪着。
每次看到有人跪着,她其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下意识地蹙紧眉头,有点儿不太高兴。
可能是因为皇权至上的原因,她还是没有阻拦,就这么压抑地自己的心情,受了跪拜之地。
真的是奇怪呀。
作为金枝玉叶的皇室公主,还是最尊贵无双的摄政公主,她竟然很讨厌别人跪拜自己。
难道是因为凤安公主曾经流落民间?
见多了那些仗势欺人的之徒,所以自己很是反感被人跪拜?
县令想得太多,以至于曝露出了自己的狐疑懵懵然表情。
鸾魅眼神一闪,他觉得,这个县令不简单。
“主子,时候不早了,既然这葛家村如此富庶,离不开您的那些推广,但同时也离不开村长族老他们的凝聚力。待回去了之后,属下会向沈大人如实地禀报。”鸾魅不着痕迹地提醒着李思仪。
沈少阳?
呵呵,李思仪忍不住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真想不到这厮怎么想的。
史上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不做,他都已经打出了自己的声名,就连刑部的尚书、侍郎们,一个个都对他推崇备至,赞不绝口。
他突然之间自己请辞了,反而来了她的封邑做了个七品知府。
这是要闹哪样?
原本还以为他是厌恶了胤京那些弯弯绕绕,所以想要做个知府,就这么佛系的过日子。
哪知道人家刚上任,那不是三把火了。
直接是热火朝天,让整个府城的人都成了他的狂热粉丝。
不得不说,沈少阳此人着实让人惊喜连连。
原本李思仪感觉他应该是九分,结果他竟然表现出来十二分!
并且看样子,还会更加的遇强则强。
啧啧,人才。
所以,他放弃胤京大好的前途,跑她这里到底意欲何为呢?
路上的时候,李思仪忍不住说出了口。
鸾魅抿唇道:“公主,为何您会觉得跟着你,不如在朝堂有前途呢?”
“嗯?”李思仪茫然地看着鸾魅。
他可是不喜欢说话的人,若不是他们三个人一同赶路,万不得已,鸾魅才养成了多说话的性子,李思仪都感觉他换了个人。
“您的胜算最大,不仅是陛下的意愿,就是那几位皇子们,都一心认为下一任储君非你莫属。您接手了三处最贫困的封邑,却一点也不担心,自打到了封邑,就大肆地投入了各项的改革措施。如今已经初见成效,您为何不觉得,跟着未来的储君,下一任的女帝的您,会没有前途呢?”
鸾魅想当然地说:“这古往今来,有从龙之功的人一直都不缺少。而您自己绝对就是那只最大的最闪耀的金龙,您怕是对自己的认知有点儿不明确?”
陛下都差直接昭告天下了,您就是他属意的储君人选。
怎么您自己还没有这个自觉?
呃,原来是这个样子吗?
“照你这么说,沈少阳这每走一步,其实都是深思熟虑啊。他果然不愧是首富沈家最出众的年轻一辈,原来都看得这么长远了呀。”
李思仪感慨万千。
而原本一直骑着马,旁边沈之诺还在小声教导着他该注意什么的名落,直接惊愕地脱口而出:“公……公举!”
因为太过震撼,他竟然冲破了恐惧,发出了声音。
只是发音还有点儿拗口,直接把公主说成了公举。
但是吧,李思仪不厚道的喷笑出声。
陶艾艾可是和她科普过,那种带着宠溺的语气,其实公举就等于公主。
李思仪竖起了大拇指,以资鼓励。
名落羞赧地看了看李思仪,垂着头,继续仔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缰绳。
这位贵人还真的是贵不可言了。
竟然是凤安公主李思仪!
传闻中的贵人呀。
名落心底里面太激动震撼,以至于他哪怕能说话了,说出来的话还是有点儿结巴。
有时候还会因为雅言的不太标准,直接冒出新的词语,让沈之诺直接笑了很久。
沈少阳一开始只是个地方县令,但是他本人的确才学、见识,什么都不少,所以很快就一跃成为了冰川府的知府。
自打李思仪离开了冰川府之后,沈少阳就让更多的事情充斥着自己,让他尽量不要去回想曾经的那个噩梦。
那样美好的公主殿下,不应该是噩梦里那样的下场。
“沈大人,最近那些鳄鱼貌似又开始扑腾了。”主簿走过来,一脸的纳闷说:“那些食人花如今靠着自己繁殖,已经将整个湖泊周围长满了。鳄鱼又不是没有见识过那些食人花的凶残,都吓得沉在了湖底,这都多久了,突然再次想要爬出来作怪,下官以为,应该是有什么人恶意驱使。”
“是与不是,亲自去看看就清楚了。”沈少阳刚把写了奏折,命人一会儿交给驿站,直接送去胤京。
就站起身来说:“备马,本官倒要看看,何人胆子这么大,还敢顶风作案!”
这里可是凤安公主的封邑,她为了能够改善黎民百姓们的生活水平,不惜拿出了自己这些年所有的存银,她心中藏着的是大义,这让沈少阳内心里一直滚烫。
这才是梦中那个他一直到死,都忘不掉的原因。
这样夺目的女子,世间哪个男子不爱她呢?
只是爱着她,不代表一定要成为她的人,他可以像梦中那个他一样,做她的纯臣。
为她清除所有的迷雾。
扫清一切阻碍和拦路虎,让她尽自己所能,发挥出她所有的才能,创造出最繁荣昌盛的大嵩国。
骑上了马,出城的时候,一路上遇到的人,都会热情地向他打招呼。
“沈大人,要出城吗?”
“沈大人,您还是这么风光霁月,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娶媳妇呀?”
“沈大人,我远方的侄女年方二八,容貌秀丽,出得了厅堂、下得厨房,还会双面绣、浮雕绣、蜀绣,要不,介绍给你?”
……
沈少阳看着七嘴八舌的人,被热情洋溢的黎民百姓们包围了,他已经很淡定地说:“不用了,本官现在满脑子都是要早日实现公主殿下对于疆洲的所有计划,争取让诸位都能过上让胤京、江南府都羡慕的生活。”
众人被打动了,立刻跪下来高呼:“大人英明——公主殿下千岁——”
等出了城,呼声还震天。
沈少阳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抹浅笑。
对呀,就应该这样。
所有人都能铭记于心,公主殿下的英明,还有她的全心全意。
“大人,小心,这一带最近出现了一群响马。听闻府兵他们已经观察了一阵子,这几日就会擒人。您这个时候出城,总觉得,会不会那些鳄鱼的异动和那些响马匪寇有关系呢?”主簿皱着眉头说。
沈少阳握着缰绳的手停滞了一下,继而又笑着说:“那刚好,本官就把他们一网打尽!”
主簿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十几名官差,咽了口唾沫说:“大人,您觉得,凭借那十几个捕快,咳咳,真的可以保证咱俩的安全吗?”
“是可以保护你的安全,至于本官,不用担心!”沈少阳轻笑一声,策马奔腾。
“哎大人,您等等下官呀——”
主簿看着沈少阳突然骑着马儿跑远了,飞快地策马追了上去。
空气中还能听到他咕囔着的话:“哼,下官的安全,自己也能保障。要知道,下官曾经也做了三年多的捕快——”
所以,他也会一些拳脚功夫。
“捋——”
沈少阳突然就停在了半路上,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官道。
周围却因为没有来得及进行整理拾掇,看着都是郁郁葱葱的常青树和松柏,但是他耳力惊人,听出来,有一群人正压低了呼吸,躲在里面窥探着自己。
“大人,出什么事了?”捕快头领也已经赶了过来,其实也已经察觉出了周围的不寻常压抑的气息,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唯恐打草惊蛇了。
“没什么,就是看到一只野兔子。啧啧,这小兔崽子,就一个劲地躲在那个洞里,如此的胆小如鼠。本官呀,瞧不起。”沈少阳清浅一笑说。
暗处有个脸上有刀疤的蒙面人眼睛里喷火,直接就想要冲出去给沈少阳一个教训。
还是旁边一个人伸出手拉住了他,对着摇了摇头,那人才气呼呼地捶打了一下地面。
“大人真会开玩笑,若是凤安公主在此,您怕是第一个冲出去捉兔子的人!毕竟,咱们公主殿下那道红烧兔肉可是让人回味无穷啊!再加上什么经典语言‘兔兔那么可爱,不把它吃了就太残忍了’这句话,啧啧,这会儿属下肚子就咕咕叫了。”捕快头领好笑地说。
沈少阳一个趔趄,险些一头从马背上栽下来。
“张捕头,你说这句话是认真的吗?”沈少阳干咳几声,心想,原来还有这样的铁憨憨啊。
啊,只要自己不感觉到尴尬,那么别人再怎么尴尬,都跟他没有半文钱的干系。
“是真的呀,哎呀,沈大人,我们快些赶路吧。早点儿把事情解决了,我们早点儿回来去客来聚酒楼搓一顿。公主虽然不在,但是客来聚酒楼很多菜单的方子都是我们公主研制出来的,所以还是可以打打牙祭。”张捕头舔了舔唇瓣,一脸的跃跃欲试。
好吧,沈少阳服了。
“那就赶路吧!”沈少阳微微地颔首,当先策马再次奔腾起来。
等到他们都离开了,从暗处走出来一群面容凶悍的莽夫,一个比一个气势汹汹。
“小臂崽子!竟然指桑骂槐,老大,你为什么要拦着我?就那么个小白脸,我们都盯着有两个多月了,晾他翻不出风浪来!倒不如把他给就地宰割了,杀鸡儆猴!”刀疤脸气呼呼地,粗声粗气地说。
另外一个阴柔的摇着扇子的男子说:“你若是真的敢动手了,死的一定是你,不是那位沈大人。他可是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当初不知道断了多少冤案。此事已经在整个大嵩广为流传,你以为,你真的了解他?一个平凡无奇的少年,哪里来的底气敢那样拨乱反正?”
“若是没有点拳脚功夫,呵呵,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还要等你来宰他,早就有胤京的人把他给解决了!”
“喂,狐狸老三,你胡说什么呢?甭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这一伙人,都是浴血奋战的弟兄,我们手上的东西那么多,会惧怕他那个小白脸!”刀疤脸不屑一顾,其实也不满老三拆台。
“行了,老三说得在理。何况,此人和凤安公主有旧,就算是没有一招半式,应该也会有公主安排的暗卫死士暗中保护着。我们还是不要硬碰硬,让下面的人安分守己。等此事过去了风声,再听令行事。”老大抿唇深思熟虑地说。
下面的人自然是不敢有任何的异议。
沈少阳一行人一路策马奔腾,很快就到了湖泊周围。
马儿扬起了蹄子,警惕地不愿意继续前行了。
谁让那些食人花看着太骇人了!
张开了血盆大口,里面的密密麻麻的锯齿,让马儿们看了都吓得前蹄子刨坑,直接终止了奔腾的惯性。
沈少阳轻笑一声一跃下了马背,拍了拍马头说:“别害怕,那都是自己人。你要不要过去和她们打声招呼?”
马儿非常灵性给了他一个鄙视唾弃的眼神,扫了扫尾巴,继续后退了好几步。
一副你自己犯蠢,不要拉着我的架势。
后面的捕快们一个个乐不可支。
沈少阳摇摇头,已经来到了食人花的周围。
其中有好几株食人花还记得他,竟然弯下了枝干,蹭了蹭他。
在捕快们惊恐至极的目光下,沈少阳抬起手摸了摸食人花的大花盆,笑着说:“最近里面的鳄鱼是不是有不安分了?你们可注意到,周围出现了可疑的东西?”
“我说头,你说大人是不是疯了啊?你觉得他能和那些食人花交流?”一名捕快咽了口唾沫,双腿打着哆嗦地询问张捕头。
他们不是没有到食人花的范围之内,但是内心深处对于食人花还是忌惮大于亲近。
如果没有必要的理由,他们决计不乐意来到这一片。
也就是那么一群上过战场的府兵们,一个个重口味,竟然很喜欢和那些食人花们培养默契。
“应该能够交流?毕竟,我们大人也算是得天独厚的天才,应该仅次于公主殿下?”张捕头自己也说不清楚,沈少阳是不是真的可以和食人花正常交流,但是看他那么淡定从容的模样,他其实又感觉不是没有这样的奇人。
或许,他们大人就是这样的奇妙之人呢?
沈少阳讶异地看了看食人花,若有所思地说:“你们的意思是说,那些鳄鱼也是被迫爬出湖泊和沼泽,不是真的想要出来?那,是什么人逼迫它们?”
食人花们摇晃着脑袋,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沈少阳勾了勾唇角,他想,他应该有了一个猜测。
自打做了那个梦之后,沈少阳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听到很多动物、植物的心声。
一开始他自己吓得不轻。
那是因为一觉醒来,他窗前那只夹竹桃和一旁的月季花聊天。
夹竹桃说他那个表妹死不要脸,整天佯装出一副自己也很委屈,很后悔,让丫鬟代替了自己嫁给了楚良辰那个贱男,实际上她自己早就趁着沈少阳不在,暗示让丫头亲自提出代替她回胤京。
月季更加傲娇,说沈少阳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竟然还真的被一个白莲花给欺骗了。
那种被雷劈了的感觉,不过如此。
还以为自己是产生了幻觉。
结果出了屋子,院子里的那颗歪脖子树,正在自娱自乐哼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小曲。
在歪脖子树下面的几株小草直接嚎啕大哭,说吵死人了。
就连不远处的那些昆虫都凑在一起聊八卦。
就是,他爹的三姨娘和外院一名管事今儿个晚上相约私会,这已经是他们两个人偷偷地私会第七十九次了!
还有,三姨娘给他爹诞下的两子一女,其实都是那个管事的亲生子。
因为,那个管事是三姨娘远房的表哥,两个人青梅竹马,情深意重。
只可惜家道中落,自己家里的爹娘是嫌贫爱富的,执意地把她送给了沈老爷做妾。
为了和她再续前缘,三姨娘表哥就放弃了科考,把自己卖身为奴,成了沈府的一名家丁,逐渐地混成了一个管事。
沈少阳汗哒哒,确定了自己不是产生了幻觉,而是因为那个噩梦,竟然有了一个特殊的功能。
等他亲自去找了爹,和他彻夜在书房对弈。
并且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听外面的蛐蛐们闲聊,说是三姨娘和她表哥已经打得火热,他就提出来要去散步,带着自家老爹亲自撞破了那对狗男女的丑事。
并且,他们俩还提及了那三个庶出兄弟姐妹不是自己老爹所出的真相。
沈老爷一怒之下,命人把两个人毒打了一顿,并将其沉塘。
至于自己凭白给人养了的孩子,也寻了个错处,直接给过继到了旁支某些英年早逝之人的名下。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沈少阳深藏功与名。
直到他的那个表妹,提出来要去胤京一趟,为曾经的丫鬟报仇雪恨。
他同意了,却没有把她一并带上。
已经在胤京站稳了脚跟,沈少阳就不想和她虚与委蛇了。
甚至还不客气地拆穿了她虚伪的一面。
至此,两个人决裂。
而因为自己能够听得懂动植物的心声,沈少阳赐了大理寺少卿一职,向富荣帝提出了外放为官。
哪怕从九品县令开始做起,他都没有异议。
想不到陛下真的让他很惊喜,竟然把他外放到疆洲府城冰川府,还嘱咐了让他帮衬着凤安公主。
字里行间还暗示了,要培养他成为公主日后的得力下臣。
当然了,部分的蛊虫,沈少阳察觉出,他无法听到它们的心声。
所以,他很快就推断出来,或许有部分的植物,他应该也无法听出它们的心声。
而食人花一开始他也听不出它们的心声,是因为公主殿下嘱咐了食人花,要对他们友好,他多次和食人花交流,才终于可以听到它们的心声。
沈少阳由此分析出来,有些动植物需要他亲自和其培养一下默契和友好度,才能够顺利地听出它们的心声。
“是在对面那里?”沈少阳看向了对面的瘴气林,通过了瘴气林,其实就是一个未知的地界。
原本还觉得有食人花作为一道屏障,至少疆洲的边界不用犯愁了。
现如今看来,还是放心太早了。
“那我就去看看,那里到底藏了什么人!”沈少阳眼神一冷,是趁着公主不在这里,所以,才会试探着摸进了疆洲的边界么?
食人花立刻反对,说是对面的人有点儿凶巴巴的,还会让它们感觉萎靡,一蹶不振,提不起食欲云云。
这越发让沈少阳好奇了。
“大人,您是要做什么?那一边有瘴气林,并且还有未知的地界,您贸然前往,属下担心您会遇到不测。”张捕头看沈少阳向边界走去,忙咬牙冲过去,拦住了他的路说。
“只是去看一眼,不用担心,若是有任何异动,本官立刻撤回!”沈少阳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