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画应了一声,就把所有的消息整理完了,一并飞鹰传书给了在安青洲的李东澜。
李思仪唯恐已经波及到别的州府,又让鸾画把同样的消息给李宗澜和李傲澜以及李素君都发了一份。
不管李素君会不会重视她给的消息,李思仪自己还是要尽到这个责任。
而李钦得知戎狄的行骗行径,已经动摇了不少商贾的根本,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样不声不响的举动,还真的是让人很难察觉出端倪。
暗龙卫们也接了任务,前往大嵩国各地,追查戎狄这一群骗子。
一时之间,整个大嵩国看着风平浪静,但私底下,只有敏锐力强悍的人才能感觉到,有什么在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然而李思仪感觉到,她如今面临最大的挑战就是——人手严重不足的问题。
太缺少人手了!
把家里面但凡有点儿劳动力的人,都给拉出来,却还是远远不足。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要从外地引入人流。
还最好都是劳动力者们。
但漠洲地处沙漠边缘,且气候干燥,经年酷热难耐,别说从别的地方跋涉过来就是一种煎熬了。
且一旦到了漠洲,或许三五年都没办法回到祖籍之地,应该不会有人轻易愿意来到漠洲。
所以,她需要拿出一个方案来。
必须要有一些让人心动且敢于抛下祖籍安稳环境的一个决心。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字。
没有足够的好处,谁愿意离乡背井到鸟不拉屎的地方?
“所以,本宫有两个方案。第一个方案就是一高待遇和工钱,吸引一些劳动力前来。只是他们必定只能待个三五年,长期就指望不上了。届时他们赚到了足够的银子,回家乡之后就可以自己做个小本生意,甚至是勤快的一些还能自己买个铺子,那么,后续的劳动力不能断了。”
“本宫便准备了第二个方案,不仅用高额工钱招那些劳动力,还要大量引入流民、官奴等。只要他们肯吃苦肯付出,都可以把自己身上的刑罚减轻,并且流民也可以在漠洲开垦沙地安顿下来。这样一来,他们就是漠洲的新移民之人,等过了八九十年,他们的根落在了漠洲不说,我们的葡萄也会把开垦的沙地变成了绿洲……”
王惊风抿唇赞同地说:“引入流民的确是现如今最好的办法。”
新上任的知府等人也赞不绝口。
他们凑在一起商议了一番,又进行了一些细节方面的改动,最后修改了十多次,终于编写出来了新的政策。
“待明日,就把这份布告贴出去,命人贴满整个漠洲,临近的州府也都送过去贴了。”李思仪吩咐了之后,就给李钦上了个奏折。
毕竟,若是这布告在整个大嵩国推广出来,那必定还需要得到天子的首肯。
否则,她大批量引入流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要招兵买马,养什么私兵呢。
结果李钦收到奏折的时候,兴奋地和顾擎彻夜长谈。
哦,他自己兴奋地彻夜未眠,顾擎老早就睡着了,还打着震天响的呼噜声。
赵公公也上了年纪,也时不时地打着瞌睡。
不过他还记得自己是天子身边的第一总管,所以哪怕迷了一会,就会突然清醒一会,回李钦两三句话,就再次打了瞌睡。
翌日,李钦还沉浸在李思仪此举的妙里,不过他没有在早朝称赞李思仪。
因为,他觉得,或许此事,日后还能作为李思仪翻身的一个巨锤。
“陛下,窕妃娘娘请您去一趟冷宫,另外,太医院的三位院判大人已经去了。奴才猜测,应该是湘贤妃娘娘要生了——”赵公公听了小太监的禀报,立刻火急火燎赶过去禀报道。
李钦刚下了早朝,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茶润润嗓子呢,听闻陶艾艾怕是要生了,他算了一下时间,不对呀,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如何就要生了呢?
这一路上李钦想了不少。
最后还是觉得,应该是有人暗中下了毒手。
果不其然,到了冷宫,就看到一项平和的窕妃洛舞歌,面容冷凝,眼底冷冷地,旁边有一堆被堵上了嘴巴,捆住了四肢的宫人堆叠成了台阶。
李钦立刻杀气腾腾地看了一眼。
赵公公会意,立刻命御前侍卫们把那些人拖下去,进行了审讯。
李钦走过去,看向洛舞歌问:“艾艾如何了?”
“怕是不太好。”洛舞歌叹息一声,眼中有着自责说:“是臣妾没有照顾好她,只是臣妾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人算计了呢?”
李钦招手叫了暗处的暗龙卫,抿唇道:“你们一直在暗处守着,可有发现什么端倪?”
暗龙卫单膝跪下来说:“皇上、娘娘,请恕罪,属下一直小心谨慎盯着,可是真的没有察觉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暗龙卫都没有看出来。
看来下手之人,实属不简单了。
“皇上、敬国公府的夫人求见,说是凤安公主离京之前,托她留了一样东西给湘贤妃,必要时刻,能够保娘娘和腹中龙嗣母子均安。”冷颜匆匆赶了过来,福了福身道。
“快请——”
洛舞歌比李钦还要快速地下了命令。
李钦的话就堵在了喉咙里面,他咽了下去,背过手,走向了产房。
陶艾艾这个时候不敢大声喊叫,她感觉肚子像是被刀割一样疼痛,有点要失去孩子的感觉。
她应该不是要生了,而是动了胎气。
或许,她强求来的孩子,始终留不住?
可是她都不想要皇上的偏爱了呀,她都自己来冷宫了呀,为什么还是不放过她和孩子们?
陶艾艾自己是个影后,她知道,若是保不住孩子,她黑化的可能性非常大。
她不愿意变成那样的坏人。
孩子是最无辜的生命,她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有任何闪失,同样的,也不想自己失去理智了,万一也伤害了别人的孩子。
这个时候,她听到李钦的声音:“走开,朕只看她一眼!”
看她……一眼?
难不成,连她自己都保不住命了吗?
也好。
她自己也接受不了孩子这么大,却保不住的打击,就让她们母子三人都一起走吧!
朦胧之中,她感觉李钦往嘴巴里塞了一颗糖果,那糖果非常的香甜,且入口即化。
从喉咙开始,仿佛有一道温暖的气流一直流泻到肚子里,她感觉疼痛逐渐地减缓一直到消失,而自己疲惫不堪,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陶艾艾睡了两天两夜。
太医们请了平安脉,告诉李钦和洛舞歌,她只是太累了,身体一切健康,胎儿们也非常的健康,生命力非常的旺盛。
洛舞歌高兴的哭了。
曾经,她就是险些失去了皮皮这孩子。
那之后,洛舞歌就不敢要第二个孩子了。
她担心皮皮可以安全诞生,第二个孩子若是没有那个好运怎么办?
那样的话,她一定接受不了。
当初,李东澜的事情,洛舞歌就一直没能查出来。
如今,陶艾艾在她这冷宫里面,再次遭遇了和她曾经一样的危机。
不同的是,当初洛舞歌有一颗保命神丹,那是楼兰国皇室至宝,她才保住了自己和李东澜的命。
如今,亏得有凤安公主。
其实王心萃也很纳闷,其实那锦盒是唐冰萱给她的,只是李思仪告诉唐冰萱,自己不要出头,届时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让王心萃这个敬国公夫人出面即可。
“来人,贤妃母子平安,敬国公夫人献药有功,赏黄金万两……”
一大堆的御赐之物。
毕竟,一品国公已经是超品了,而王心萃自己也是一品诰命夫人,所以爵位上面没什么好封赏了。
总不能,给个异姓王吧?
自己两个儿子都被贬成了郡王,李钦哪里会乐意给外姓封王?
那就只能从东西上面下手了。
月嫔听闻陶艾艾没有死,活下来了不说,肚子里的孩子也非常健康,气得把崔氏给暴打了一顿。
崔氏没了舌头,不能和她对骂,但是绝对不是省油的灯,也用锋利地指甲刮花了她的脸庞。
两个人厮打成了一团。
宫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倒是梅妃吓得浑身一颤,立刻紧紧地把自己房间的门给关上了。
吓死人了。
她顶多就是扮柔弱,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
特可怕了。
齐少梅第一次产生了后悔之意。
还不如就一直做个悲春伤秋的梅妃呢。
呜呜——
现在好了,是个采女,崔氏也是采女,皇后成了月嫔。
她们三还凑成了一锅粥!
住在同一个宫殿里面,她不敢和那两个争什么主殿、偏殿,自己挑了个不远不近的房间,就这么安顿下来。
因为她长得楚楚可怜,反而有不少宫人没有克扣她的膳食月例,比那两只过得倒是滋润了不少。
但是偶尔她会被那两只联手抢了膳食。
她不敢作声,宫人们可不敢插手她们的事情,只当做睁眼瞎。
时日久了,齐少梅就不敢出门了,唯恐被那两个抢了膳食,自己饿肚子。
这会儿看到她们俩又掐上了,她唯恐殃及池鱼,第一时间跑回了自己屋子里。
还能时不时地听到那两个人的惨叫声。
吓死个人。
这下手忒狠了点。
其中一个宫人冷冷一笑,嫌弃的看了一眼关起门来的齐少梅,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溜了出去。
而另外一名小太监眼神一闪,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宫人的背影,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宫女比较小心谨慎,一直在绕路兜圈子,确定身后没有跟着尾巴的时候,直接钻进了假山里面,从假山洞里面走出去,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宫室外面。
那小太监更加小心谨慎了,等了一会他也从假山洞里面出来,就看到不远处只有一座宫室。
他扯了扯唇角,小声地说:“真想不到,这位一直像个隐形人一样的德妃娘娘,原来竟然也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啊!”
“宫里面的人,哪一个是简单的?”就在这个时候,那宫人去而复返,阴恻恻地说:“好奇心害死猫,你不知道吗?”
小太监吓得虎躯一震,转过身看着那宫女说:“你想要杀人灭口?你敢吗?这冷宫的大太监可是我师傅,我若是死的不明不白,你觉得他老人家不会追查?”
“你着什么急?”宫女嗤笑一声说:“到底年纪小,沉不住气呀。若是我想的话,你以为,你会有机会跟着我一路?”不过是她想要多一个人知晓,这位一向深居简出,常年不露面,存在感极低的德妃娘娘,才是最有心机的大boss罢了。
“你故意的?”小太监吓了一跳。
“德妃娘娘曾经命自己宫里的宫人,取了一些秧苗,说是想要效仿窕妃娘娘,在自己院子里弄个蔬菜园……”那宫人嘲讽一笑说:“不巧,我前几日看到,德妃娘娘宫里的宫人,去内务府取种子和秧苗的时候,特地去窕妃娘娘定好的那批秧苗堆放的地方转了一圈。”
“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小太监吓坏了,拔腿就跑。
那宫女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德妃的宫室说:“五年前,德妃娘娘就是这么迫害我姐姐的呢。我姐姐喜欢亲自种一些花花草草,有宫人嗤笑她乡下来的泥腿子,靠这一张狐媚脸得了圣宠。却又不知趣学玉妃娘娘,东施效颦……没多久,她就莫名其妙一病不起,太医查不出来病因,她弥留之际告诉我,应该是那些秧苗是罪魁祸首。”
所以,她自愿去了冷宫伺候着,因为冷宫没什么活计,方便她追查姐姐的死因。
直到,贤妃娘娘搬入了冷宫。
想不到,幕后黑手竟然是德妃娘娘。
哈。
德不配位!
宫女回去寻了证据,就去了内务府,噗通一声跪在了泉公公面前说:“公公,奴婢有事情要禀告——”
小泉子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听完了之后,看着那宫女拿出来的确凿证据,他双手颤抖着,直接流着冷汗跑去寻自己师傅赵公公了。
赵公公也看了一下那些收集的证据,有年头了,直接跑去告诉了李钦。
洛舞歌也听闻了这件事情,冷笑着说:“原来,是她搞得鬼!当初本宫还救了她溺水的女儿,后来那孩子因为一场风寒殁了,本宫还特地去看望了她,她竟如此恩将仇报!”
洛舞歌这才想起来,她寻不到的幕后黑手,其实就是最不起眼最不可能下毒手的人。
李钦冷冷地说:“来人,摆驾甘沐宫——”
德妃听闻圣上驾到了,还有点儿悬乎。
有多少年,陛下不曾踏足甘沐宫了呢?
似乎,自打她怀了孩子,就很少踏足了。
更不用说,她痛失爱女,陛下只是例行公事安抚了她一番,便直接去了窕妃那里。
洛舞歌这个小贱人,还假惺惺和她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当时她都下了狠手,想不到她倒是命硬。
还有陶艾艾这个贱蹄子——
凤安公主天生就是克她的!
都去了漠洲那样犄角旮旯的地方,走之前还给敬国公夫人留下了保命的东西。
都是在和她做对。
她狰狞梳妆,给自己穿着水墨色的衫裙,看着镜子里的那张暮气沉沉的脸蛋还有眼神,嗤笑一声。
李钦第一眼看到德妃的时候,还以为看错人了。
德妃可是比杜月影还要小几岁,怎么看着像是迟暮的老妪似得?
“参见陛下——”德妃的声音也充满着一股子腐朽的气息,让李钦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德妃,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苛待你了。到处死气沉沉的,看着晦气!”李钦直接坐在首座,冷冷地斥责道。
“臣妾本来就半死不活了,若是看到那些鲜活的东西,只会觉得自己更加不中用了。臣妾没有几日好说的了,不想让自己在最后的时间里面,还要如此憋屈。”德妃冷冷地起身,一点也不害怕地看向了李钦道。
“朕明白了,你自己没几日好活了,所以就要去害人?当年老大和窕妃险些难产血崩,都是你下的手吧?你倒是深藏不露啊,朕也小看你了!”李钦眼神示意之下,赵公公就把证据呈了上来。
而小泉子在外面把整个甘沐宫的人给拿下了。
就这么一会儿,很多人就招认了。
唯独德妃最信任的嬷嬷和四个大宫女,打死也不招认。
不过也足够了,那么多人说出那么多话,拼凑在一起,就能够指向了一个特定的方向。
再有那宫女自己积攒的证据。
一切就揭开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想不到德妃一声不吭,竟然就没有任何的反驳。
只是这个时候,她死气沉沉的脸色多了点鲜活气,像是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一样,冷冷一笑说:“那我的薇儿有什么错?她才那么小,她还来不及长大成人,她就那么小的年纪去了!”
“可是你呢?你这个做父皇的,你竟然没有一点伤心!你只是看了她几眼,就命人匆匆把她收殓了,她甚至都不能葬在皇陵——”
德妃歇斯底里地嚎叫道。
李钦闭了闭眼睛说:“你原本心里面就带着怨恨,所以,不管朕做什么,还有真心想要关心你的人说什么,在你眼中,那都是一种挑衅,都成了你作恶下毒手的借口。”
“哦,原来,陛下您就是这么看待臣妾呀?哈哈——”德妃笑出了眼泪,她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恶狠狠地说:“没错!臣妾也活不长久了,索性和陛下您说个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