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太过想当然了。
宗嬷嬷的手段适合宫斗宅斗,却不适合李素君和萧平安之间的内斗。
“公主,您太看得起老奴了。老奴这些个手段尚不得台面,无非是利用了民心,还有是个人都喜欢占便宜的心里。其实若不是赶巧了,此事也不会这么快解决。”宗嬷嬷虽然胸有丘壑,却也不会大包大揽。
就比如这个事情。
分明是夫妻之间的事情,她若是掺和了,到最后里外不是人的还是她。
并且,李素君就不是处理那些事务的料。
就算是收回来了,她要怎么处理?
还不是要推给她。
宗嬷嬷自问自己可以把后宅事务处理得当,却无法处理封邑的事务。
届时吃力不太好不说,还要因此和李思仪产生了嫌隙。
太不值当了。
所以,她一点也不为自己不能处理那些事务羞愧,反而理直气壮地说:“那些事务牵涉众多,驸马既然处理得当,公主何不每天去驸马处理事务的书房,看着他怎么处理,偷师学艺呢?”
所以说,那原本就是属于你一个公主的职责。
驸马虽然掌握了权势,但人家也是真的自己处理那些事务,呕心沥血也不为过。
你这个时候想要抢现成的,那就需要拿出自己的诚意来。
总不能白女票吧?
任谁都会感觉厚颜无耻了点。
李素君听懂了宗嬷嬷的潜台词和画外音,干咳一声说:“对,本宫从明儿个开始,就去书房和驸马一同处理事务,若是有看不懂的,还可以就近询问驸马一二。”
宗嬷嬷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回去。
这样就好。
总好过赶鸭子上阵,把她给拎出来,去处理那些个事务吧?
还好。
宗嬷嬷自问又逃过一劫,自己已经没了更深层次的感悟了。
“嬷嬷,你说,若是李思仪的话,会不会陷入和本宫一样的烦恼?”李素君忽而下意识地询问。
没办法,她和李思仪之间,总觉得李思仪前十几年过得不如自己,但被认回了皇家,她就一直把自己踩在了脚下。
明明她才是中宫所出的公主。
是了,现在她的母妃只是月嫔,区区一个嫔位,哪里比得上皇贵妃所出的李思仪呢?
她还真的是好命。
记得霸占自己躯壳的那个人,也对李思仪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情绪。
啧,李思仪这个人呀,就是有办法让自己成为所有女子最痛恨却又无可奈何地那个人。
“公主,您和凤安公主不一样。凤安公主的驸马和她有很深的羁绊,可以说,王驸马对凤安公主一往情深。两个之间还有救命之恩、同甘共苦……”宗嬷嬷思索着措词,发现不管怎么委婉含蓄的话,都有称赞那两个人的嫌疑。
只能欲言又止,为难地终止了话题。
李素君自嘲一笑说:“是呀,他们就是真心相爱,彼此伉俪情深。本宫呢?本宫和萧平安就是互惠互利,那个时候父皇就要随意给本宫赐婚,也只有他那个时候冒出来解决了本宫的燃眉之急。”
这样的利益纠缠的夫妻,哪能和和睦睦?
只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
就如父皇和母妃,他们从前还不是因为利益?
外族一家那么多将军,手握重兵,父皇忌惮又被他们朝堂制衡,只能捏着鼻子迎娶母妃为后。
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人之间,母后真心爱慕父皇,却始终得不到他一个眼神。
“你不用怕,本宫也一清二楚。”李素君苦涩一笑。
她何苦找罪受呢?
李思仪和王惊风之间,她哪里比得上呢?
王家玉郎的风采天下皆知,他那样的人儿,怎会贪恋权势?
为了李思仪,他宁愿入赘农家。
这样的风光霁月,这样的皎皎君子,可惜不属于她。
纵然她很早就盯上了王惊风,可敌不过救命之恩还有惺惺相惜。
为什么李思仪就那么好运呢?
兄弟姐妹们都喜欢她。
“嬷嬷回去歇着吧,本宫想要一个人静静。”李素君挥了挥手,起身直接躺在了贵妃榻上面,闭上了眼睛,眼角流出了泪水。
被李素君念叨了不知道多少次,李思仪打了好几个喷嚏。
姝画吓得给她熬煮了姜茶,还加了点红枣,李思仪喝了一小碗,脑门就流出了细密的汗珠。
但是李思仪是真的没想到啊,她突然就得了一个消息。
“公主,小喜姑娘竟然来了。她还挺会找理由,说是要一路给您把千里驹追风送来。”姝画打开了飞鹰传书的信,一脸的便秘之色说。
“还真的挺能来事。”李思仪微微地凝眉说:“这么说来,她主要是冲着本宫来了?”
啧啧——
李思仪还要等女子书院一切步入了正轨,才会启程离开甜水县,结果那位闲着淡腾总想要刷存在感的小喜姑娘亲自来了。
这让李思仪感觉还挺激动。
小喜姑娘到的时候,李思仪刚做了栗子饭,正端着一碗栗子饭吃得香甜。
“奴婢参见公主!追风这段时日可能思念公主,所以吃的不香,会有点儿精神不济。”小喜第一眼看到李思仪的时候,就眼睛一亮,迈着小碎步冲过去福了福身道。
追风一眼看到李思仪,发出一声嘶鸣之声,就冲着李思仪跑了过去。
“停——”
李思仪抱着碗,退后了几步,让追风不要继续前行了。
毕竟,尘土飞扬的,真的会全部飙到她碗里面。
追风很有灵性,直接距离李思仪三步的距离蹲下身来,把脑袋伸过去,一副我很乖,你快来撸我的模样。
“起来吧,舟车劳顿,你先下去休息一会吧。”李思仪这才看向了小喜,抿唇道。
“是,奴婢多谢公主体恤!”小喜其实真的很激动。
想不到这么快就看到了凤安公主李思仪。
还真的是美得不可芳物。
尤其是,她哪怕皱一下眉头,都好看得不得了。
这样女子,还真的挺像是红颜祸水。
早知道送一匹马就能这么早看到李思仪,她就不浪费时间待在冰雪城了。
“公主,怎么样?”姝画凑过去,小声地说:“奴婢都没能看出她哪里不对劲,这是个高手无疑了。”
“不用担心,既然她心机叵测,总会有露马脚的时候。”李思仪倒是不怎么担心。
吃饱喝足了,小喜姑娘已经和几名粗使丫头混熟了,还特地给李思仪烹煮了花果茶。
味道还不错。
这是下了足够的功夫了。
“不错,是个可造之材。”李思仪也很给面子称赞了一句。
只是,这个可造之材是什么意思呢?
众人一脸的疑惑。
因为往素李思仪夸赞人之后,都会给予一些赏赐,甚至是提拔,这还是第一次用话给了鼓励。
众人疑惑却没有人想要深究。
毕竟,不管他们的事。
小喜吐出一口浊气,她感觉自己能够得到称赞,距离成为李思仪亲信不远了。
为此,从这一天开始,往后的每天,她都会适时地给李思仪准备好花果茶、点心……
总之,在小喜姑娘不遗余力的努力之下,李思仪总算是记得了她,她也成了李思仪眼前一个脸熟的丫头。
为了能够凸显出自己的不同,小喜姑娘通过观察,给自己立了一个天真懵懂的人设。
比如,李思仪带着众人去参观已经整体竣工了的女子书院的时候,她就非常天真无邪地问出口:“那是什么?公主,奴婢孤陋寡闻,为何那些奇怪的东西会吐出温热的水?”
这问的是开水机。
为了能够供用热水,李思仪亲自画出了热水机。
中间是巨大的容器,里面是滚烫的热水,周围一整圈有专门的水龙头。
亏得李思仪是凤安公主,不然那些个铁矿还不能随意地开采动用。
这个时代,对于钢铁等矿石,普通人是没有资格开采。
必须要官府进行开采。
可以雇佣贫民上工,却不允许私人开采,否则的话,就会触犯律法。
“你若是有哪些不懂得,可以问姝画,她可是百事通。”李思仪清浅一笑说。
小喜姑娘心底一冷,她是想要问姝画么?
只是想要引起公主的怜惜,想要让她亲自给自己解说。
不过不能做出不高兴的么样,她还是兴奋地向姝画福了福身道:“姝画姐姐跟着公主这么多年了,懂得一定很多。真羡慕姐姐可以跟着公主这么久,能够懂很多的东西。我不知道现在开始晚不晚呢?”
呃——
还没有走远的李思仪闻言,总觉得,嗯,茶言茶语有木有?
“不要紧,你只需要不耻下问,多问几次,记在脑子里,很快,你也会成为别的奴婢羡慕的那个姐姐。”姝画露出一抹浓郁的微笑,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丝说。
小喜姑娘就感觉碰了个软刀子,嗯,很憋屈。
她是想要表达这个意思么?
嗬。
她哪里羡慕她了?
就是装模作样奉承了几句,还真的以为自己懂得多?
“我在府城的时候,每天都能够看到小主子们在花园里采花,偶尔也会看到驸马哥哥陪着他们玩。我感觉驸马哥哥也是百忙之中不忘记陪小主子们,他真的好能干哟!”小喜姑娘眼珠子转了转,继续恶心姝画。
“你认了驸马做哥哥了?”姝画一脸的惊愕之色,纳闷地说:“我们驸马阁下最是不近女色,除了林姑娘还有小郡主,她对我们都不屑一顾。真想不到,你倒是有能耐,会让他认了个义妹。”
小喜黑沉着脸说:“哪里有的事!就是看驸马很年轻,很像是我从前的邻居家的哥哥,我下意识地叫习惯了。姝画姐姐,你不会告诉公主姐姐吧?”
嗬,你还真的会套近乎啊。
这直接又公主姐姐了?
那驸马哥哥变成了驸马姐夫了吗?
“我问你,你觉得驸马人如何?”姝画气得肝疼,面上却不显分毫,而是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哦,驸马哥,呃,驸马姐夫人很好啊。”小喜一脸的理所当然的说,愣是把姝画给雷得险些喷了。
“你这个人,还真的挺会的。你称呼我们公主为姐姐,若是让锦阳公主听了,估计会撕了你的嘴巴。用锦阳公主的逻辑来看,你一个贱婢,哪里来的脸面和皇家金枝玉叶的公主称姐妹呢?这绝对是羞辱她这个原中宫嫡出的公主!”
姝画怒极反笑,情绪反而就稳住了,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说。
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小喜姑娘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擦了一把,哽咽着说:“对不起姝画姐姐,我就是看着公主好漂亮好年轻,忍不住想要亲近她一点。我听闻公主对自己的宫人特别的亲和,都会纡尊降贵给他们烹煮膳食,还喜欢和他们称姐妹兄弟。是我太妄想了,我很想要——”
“哦,你不想要。乖,闭嘴,从现在开始,你记住了,公主可以纡尊降贵,不代表我们做奴婢的以下犯上,得寸进尺,自掘坟墓,还有没有自知之明,懂?”姝画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茶言茶语。
尼玛,忒让人受不了。
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呀。
“是,咯——”小喜似乎被吓唬到了,打了个嗝,抬起手捂住了嘴巴。
姝画扯了扯唇角,一旁的姜离烦躁地看了一眼矫揉造作的小喜,没好气地凑过去拉着姝画,不满地说:“不是答应了,要陪我单独逛一逛?还说要带着我去那什么宿舍楼看一看吗?”
宿舍楼按照李思仪的图纸建造,李思仪还说了,会在封邑之地陆续建造那样的房屋,专门出售,分中高低三个档次的住宅区,里面的户型紧凑,且别看面积不大,但是足够不同家族居住。
看户型图的时候,姜离就心痒难耐,他可是不缺银子。
就想要看看,若是好的话,等李思仪建造,他就每一处买一套。
届时和姝画可以畅游天下,每个地方都不用住客栈,有他们自己的房子很方便。
“这位是姝画姐姐你的哥哥吗?”小喜姑娘一眼看到姜离那张不逊色王惊风的俊脸,心底涌现出了一股子羞涩,好个俊俏的郎君,最主要的还是他身上有一股子若有似无吸引她的气息。
“是呀,情哥哥。”姝画勾唇一笑说。
“风举,你过来,带着小喜四处转一转,她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都要详细地解释道她听懂了为止。”姝画挥了挥手,把钢铁直男里的战斗机级别的风举叫过来。
绿茶嘛,让直男中的皇者对付,绝对有效。
于是,接下来,正准备发挥自己的迷妹人设,收服一个小帅哥的小喜,有点儿怀疑人生。
“你听懂了吗?说起这个自来水的设备,有必要向你科普一下所谓的南水北调……”风举还真的是大直男,小喜说了一句想不通,他就带着人家去了一个阴凉的地方,声情并茂外加详细地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