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倒是好大的火气呀。”马车的轿帘掀开来，露出一张面若桃李的脸蛋。
女子的白皙手指很勾人，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更加夺人心魄。
瞬间就让李轩澜魂都给勾走了。
他艰涩地咽了口唾沫说：“这位姑娘看着眼生，不知道拦住本王的去路，所为何事？”
“探望故人。”女子轻笑一声，垂着头说：“听闻王府李侧妃最近就要临产了，我这个故人想要为她送上一份薄礼，只是苦于守门的见小女没有拜帖，不愿意帮忙转达消息，无奈之下，这才守株待……呃，王爷您了。”
李轩澜看了一眼守门的侍卫，凉嗖嗖地眼神让侍卫们压力倍增。
“原来是坠儿的故交好友，既如此，来人，带这位姑娘进去吧！”李轩澜这会儿听到李坠儿的名字就心惊胆战，哪里还有适才那么一瞬间的飘飘欲仙的感觉，恨不能立刻就赶到宫里头找梅妃拿个主意。
看着他火烧屁股一样走了，女子拧了拧眉头，还不忘看着身边的人问：“我不美吗？”
丫头掩唇笑着说：“您很美，但凡见了您的男子，都会被您的美貌所倾迷惑。”
“为何他一开始看着是被我所惑，但很快就策马离开了呢？”女子有点儿百思不得其解，她的脑袋随着自己想得太多，可能无法负荷，竟然机械地僵硬了一下。
一旁的丫头眼神一闪，忙凑过去，借着扶住了她的功夫，嘻嘻笑着扎了一针说：“这个奴婢也想不通，其实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心也未尝不是无底洞！”
“是吗？”女子若有所思，不过没有继续深究，而是在守门婆子殷切带路下，来到了李坠儿所在的院子。
院子外面闹哄哄的一大片。
有几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聚在一起，指指点点的，却没有人进入内室。
“真热闹啊。”女子轻笑一声，扶着丫头的手，款步走入了院子里。
环顾了一圈，啧啧地说：“原来府中唯一的侧妃娘娘，竟然住的还不如一个大丫头好。唔，我瞧瞧看，你们这一个个都是通房丫头吧？这花枝招展的，莫非是有什么喜事要庆祝不成？”
“大胆！我们侧妃刚痛失孩子，谁敢说有喜事要庆祝？”一名宫人怒气冲冲走出来，对着外面怒喝一声。
女子眉头一蹙说：“痛失孩子？那这些个尚不得台面的东西，穿得这么喜庆，是故意膈应李侧妃不成？喜鹊，你去，把她们教训一顿，让她们涨涨记性！”
女子吩咐完了自己的丫头，便起身走进了屋子里。
刚走进去，一股子浓厚的血腥味和药味扑鼻而来，这让她感觉不太妙。
李坠儿一副死了半截的样子，就这么斜靠在床榻上面，别人说什么都无动于衷的模样。
“坠丫头，许久不见了。”女子挥了挥手，那些宫人见她是守门婆子亲自带来的人，就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李坠儿和女子。
“你？你怎么会……”李坠儿瞪大了眼珠子，一脸的不可置信。
“嘘——”女子露出一抹浅笑，抬手在虚空之中翘了翘几根手指，就看到李坠儿好像被蛊惑了一样，就乖乖地噤了声。
她坐下来说：“我呀，原本是不打算接你这个烂摊子。但是我也要活命是吧？你也知道的，我当初闹腾出来的动静太大了，想要复活还真的不容易。嗯，尤其是要补好这么一具躯壳。费了很多的功夫呢，还有，我现在已经不叫李秀娥这个名字了。听着就是乡下来的村姑，哎，我都吃尽了苦头。”
“如今我是霍府远房一名同族的小辈，这一次跟随爹爹回京述职，他老人家官位不太显赫，应该也能混个六部员外郎。不过你放心好了，我来呢只是告诉你一声。如今你这么惨，怕是整个王府的人都脱不了干系。这样吧，你若是不想活了，我可以代替你复仇……”
“复仇吗？”李坠儿原本死水一片的眼睛凸显出了一抹亮光，报仇，对，她的孩子没了，她要好好的报仇！
“不过，我这个人呢，喜欢做好一切的铺垫……”
两个人谈了什么，没人清楚。
李轩澜匆忙进宫了之后，就去见了梅妃。
梅妃得知自己的算计成功了，自然是把大宫女落滢给支使出去，让她去一趟轩王府先处理一下。
而李思仪已经得了消息，李坠儿小产了。
她闭了闭眼睛，半晌没有说什么。
曾几何时，她刚认识的李坠儿，是一个潇洒俏皮却注重君子之风的好姑娘。
她们因斗厨相识，但却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有朝一日落得如此境地。
“命人去慰问一番，从库房里取一些好的药材送过去。”李思仪叹息了一声，心情有点儿低落。
副院判很快就回来回话，李思仪得知经此一事，李坠儿可能丧失了做母亲的资格，忍不住更加难受了。
李轩澜这个混帐东西。
梅妃也真的下得了毒手！
再怎么说也是她的亲孙子呀。
“打听一下，梅妃最近可有和哪些贵女们见面。”李思仪心底有一股子郁气。
“正要和您知会一声呢，梅妃最近很有点儿上窜下跳，被陛下都训斥了好几次。她呀，想要让自己娘家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拐着弯的一位表姑娘，给轩王殿下做个侧妃。正妃呢，她是看上了几位高门贵女，一个个不是郡主就是县主，只可惜呀，人家都瞧不上轩王殿下，瞅着大皇子的都能排成行了。”
“大哥很多女子喜欢仰慕那是正常，他那样的长相，如果我不是公主，也会喜欢他那样的。看着就养眼，身材还特别的符合完美分割线比例，啧啧——”
李思仪下意识地说。
李东澜汗颜，这个时候他是出来呢，还是继续躲一会呢？
鸾棋可没什么讲究，直接就走进了宸宫院子里，福了福身道：“公主，奴婢幸不辱命，已经将安王府的宫人手艺提升了一个阶段。”
“你回来了？”李思仪纳闷地说：“咳咳，本宫只是很惊讶，你这么快回来了。”
鸾棋一想到在安王府这几日的遭遇，就打了个寒噤。
以前一直看着公主和驸马，感觉再好看的男子女子，都没什么好看的。
但是安王殿下不一样呀。
他容貌和驸马可以媲美不说，还有一双蓝色的眼睛，这样看着更加具有蛊惑力。
最可恨的就是，他莫名其妙撩她。
他好意思么？
她就是个小宫女，他可是安王殿下，就这么撩拨她，是准备要让她做妾么？
哼——
公主可是说了，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她不能沉溺于情感之中。
身为鸾影卫这么多年，她执行任务的时候，不是没有见到过那些为了爱抛弃一切的女子，到最后都产生了后悔。
她可不想落得那样的地步。
太悲惨了。
“咳咳，凤安，这鸾棋丫头很不错，不如你再把她多借给皇兄几日？”李东澜难得厚着脸皮问李思仪要什么，但是也太猝不及防了，直接要人。
“大哥，我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招惹的。有句话说得好，不娶何撩？是吧。你和鸾棋之间有一道鸿沟，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看你自己有多大的决心了。”李思仪只一瞬间就思索透彻了。
看来，鸾棋也对李东澜有点意思。
不然她就不可能是一副矛盾欲言又止的模样了。
“公主，您说什么呢？奴婢就是个小宫女，可不敢高攀安王殿下。”鸾棋狠狠地瞪了一眼李东澜，跺了跺脚，直接跑走了。
李思仪忙让鸾画追上去多问一问。
李东澜一直目视着鸾棋的身影，等看不到了，才意犹未尽地转过头。
然后就对上了李思仪那双揶揄的眼睛。
头一次动心，还是让李东澜有点儿不好意思的。
“凤安，你知道皇兄我怎样，我是真心喜欢鸾棋的。其实很早的时候，我就注意到鸾棋了。只是怕吓着她，就一直小心翼翼地接近她。这一次你之所以把她留在安王府，不就是给我一个机会？我也确信，她对我不是没有一点好感。只是她似乎很在意身份之别，不过这都不是问题我，我只需要向父皇求个恩典就行。”
李东澜很自信，父皇如今是个慈蔼的父亲，他必定会答应自己的。
至于母妃，她更加不会在意出身，她只在乎他是否喜欢那个女子。
李思仪见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嗯，做美梦，想得还挺美滋滋的，无语地摇着头说：“别太想当然了，现如今的体制，其实父皇就算是疼你，也不会答应让你娶一个宫女做王妃。”
“我不信！”李东澜立刻摇着头说。
“那么，大哥就亲自去龙泉宫，向父皇求一个恩典吧！”李思仪摇着头说。
李东澜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去了。
然后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委屈巴巴地说：“父皇说，侧妃可以给，就是正妃之位不可以。为什么？”
“你没有告诉父皇，非她不可？你还可以说，侧妃也没关系，君无戏言，记得下圣旨。你自己就决定，这一辈子只要这么一个侧妃，看他如何说。”李思仪心说，还真的是单纯的大哥。
李东澜眼睛一亮，拔腿就跑了回去。
李钦看到这个傻儿子回来了，眉心就是一跳。
好哇，这是得了凤安的提点，又来给他说什么惊讶之言了。
结果等李东澜真的说话了，他气得使劲地掐了掐自己的人中说：“反了！你们一个个的——朕准备了！”
气煞他也。
凤安这个小机灵鬼，好吧，其实他是看出来了李东澜自己的决心，才会真的答应此事。
后宫被一道圣旨震懵了。
因为，陛下下旨，把凤安公主身边的大宫女鸾棋，赐给安王殿下为正妃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等打探清楚了，听闻是安王殿下亲自去请了圣旨，众人更加骚动不已。
还有些妃嫔直接凑一起说：“凤安公主这手腕毒辣啊！陛下如今宠她不得了，还可以看奏折，看样子要册封她为储君了。如今还把手公然伸进了安王府，这接下来该如何？不会是要把她的丫头们，再安插到七皇子、九皇子的府中吧？”
“这样的事情，一个愿挨一个愿打，没有人能插手。只能说明呀，凤安公主手段高明，可以让几位皇子殿下心甘情愿迎娶她的大宫女。这也是一种表态吧？”
……
崔贵妃今日得到了几个热乎乎的馒头，还有几碟开胃小菜，她第一次吃的这么舒坦，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一旁的冷宫大太监嫌弃的说：“你也好歹养尊处优当了二十年的贵妃，怎的如今这么狼藉粗糙？”
崔贵妃一点也不理会。
她能苟延残喘的活着就不错了。
如今只剩下了一口气促使着她坚持着，她倒是要看看，陛下会不会真的把江山社稷让凤安公主继承。
她如今哑巴了，自然是不能回答任何人的话。
“公公，别跟她计较，这舌头已经被割掉了，呵呵，她也没办法告诉您呀。”另一个婆子见崔贵妃沦落到这个境地，难免唏嘘不已，她在宫里面一向与人为善，忍不住说了一句话。
那大太监便没有计较了。
不过原本光鲜亮丽的贵妃娘娘，如今却这样粗糙，让他看着都感觉磕碜。
罢了，他将桌子上的一碟烧鸡递给她说：“拿着吧。今日宫中大喜，安王殿下求娶鸾棋姑娘，陛下给两位赐了旨，内务府已经开始督办二人的大婚典礼。”
“如此一来，看来用不了多久，陛下就要会见西域诸国的使臣了。”另一个小太监说：“这西域使臣团一直安顿在驿站，听闻他们相互之间内讧，闹腾不休，陛下之命人给西域传了信，便一直冷着他们了。”
“公主，奴婢——”
鸾棋听闻陛下赐婚了，她真的即将成为安王妃，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欣喜也有惶恐。
“嘘，从现在开始，我宣布你鸾棋，自由了！你也不再是鸾影卫的一员，不过，你即将是本宫的皇嫂。把以前的事情忘记吧，以后你应该全心全意对皇兄好。你知道的，他九岁就独自一人去了皇陵，这一路上多灾多难，受了很多伤，吃了很多的苦头，才有了今日。我没有别的希望，只是想要让你们一辈子幸福安康，白首相携，多子多孙！”
“公主，奴婢一辈子都是您的大宫女鸾棋。哪怕以后鸾棋嫁给了大皇子，这一点也不会改变。”鸾棋恭恭敬敬给李思仪行了大礼说：“奴婢，庆幸一辈子能够遇到公主您。”
李思仪被她营造出来的伤心氛围感染了，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青梅已经和鸾画抱在一起哭鼻子了。
太美好了。
“你们俩也不用着急，有本宫在，你们也会遇到这样的好男儿。还有青梅，本宫希望你们都能找到喜欢的男子，和他一同白头偕老。”
这是李思仪打从心底最大的希望了。
还有香烛、锦瑟、梅绣以及瑟瑟她们——
“公主，梅妃娘娘近半年来得了个于嬷嬷，在她的出谋划策之下，可是春风得意。那于嬷嬷您也清楚，就是曾经的于娘子。当初她可是那位王老爷的外室祝香梅的嬷嬷，不知道何故闹掰了，辗转竟然成了梅妃身边的第一红人。这样的心思手腕，公主，此人不该留着了。”
鸾画眯了眯眼睛说。
宫中处处危机，尤其是还有两个小主子。
赌不起。
李思仪眼神一闪，勾了勾唇角说：“这一次，梅妃作茧自缚，父皇不会要了她命，却会迁怒到她宫里伺候的人。”
翌日，登闻鼓第三次被敲响了。
来人是一名二十岁清秀的青年，他自称是李坠儿外祖舅舅家的表哥，状告当朝十二皇子还有梅妃娘娘。
李钦已经镇定了许多，今年原本就是个多事之秋的年月，他仔细听了那人的诉求，还有他手中的诉状，看起来是真的用了心。
“敲响登闻鼓，那是必要承受八十板子，你可愿意？”李钦抿唇道。
“自然愿意！”那青年也是个汉子，竟一直熬到八十个板子打完，继续哭求。
李钦命人即刻给那人医治，亲自审讯此案，另外命沈少阳为主审官，刑部、京兆府以及宗人府一同会审。
梅妃听闻此事，直接吓晕了。
于嬷嬷见状就意识到不好，心底萌生了退意。
不过她一点也不惧怕，因为她早就和宫门那些侍卫、宫人打好了关系。
只需要夜晚的时候，从后门躲在菜桶里面，就能够平安无事的出宫了。
她手头寻了大量的银子，还有金银玉器，这出宫了，绝对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届时，她就给自己买一处大宅院，买一些丫头、小厮伺候自己，再挑选一些穷苦人家，买两三个孩子养着，以后好给她养老。
就算是死了，也有后人给她烧香不是？
她算计的倒是好，御前侍卫来得也快，二话不说堵上了嘴巴，把她给拖走了。
审讯的地方就在宗人府，跃跃欲试的宗室们一个个打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愣是把于嬷嬷和别的宫人嘴巴给撬开来。
听闻梅妃的算计，李钦有点儿碎裂三观和震撼。
原来弱不禁风的女子，心狠手辣的时候，也能如此果决果断啊。
“朕真想不到，梅妃竟然是个蛇蝎毒妇！”李钦闭了闭眼睛，一副不愿意接受的模样。
梅妃哭丧着脸说：“臣妾一时想岔了，做错了事，此事和十二无关，还求皇上只惩罚臣妾一人，让不要迁怒了十二——”
“十二，你自己说说看，你无辜吗？”李钦猛然看向了李轩澜，冷飕飕地说：“就算是你不清楚你母妃的打算，难道你自己就没有过错？你一点也不关心你的侧妃，甚至纵容阖府上下的宫人磋磨她一个孕妇，你实在是不堪为男儿！朕看你不适合留在皇城，这样吧，你从即刻起就是轩郡王，包袱卷卷，出发去皇陵陪你三皇兄吧！”
“父皇——”李轩澜傻眼了，懵逼了。
李钦已经看向了梅妃说：“至于你，褫夺封号，贬为采女，直接搬去冷宫和崔氏作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