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够歹毒了。”青梅冷冷地说:“你们可听见了?你们为了幕后的主子命不要了,家族不要了,就连你那些无辜的族人今后也要因为你们的臭名昭著而一直被众人指责迁怒,真的就甘心么?”
姬鹤鸣嗬嗬嗬的,但却发不出声音来。
只能用一双愤怒却又不甘的眼神,努力地盯着李思仪。
她算是明白了,只有李思仪能够救他们。
还有她的夫君,他必定也会遭受到惩罚。
这个时候,姬鹤鸣由衷地后悔,没有在李思仪亮明身份的时候,向她求救。
“暂时没有办法帮你把体内早就种下的蛊虫一类的小可爱弄出来,因为一旦点开了你们的穴位,你们就会立刻身死。”李思仪抿唇道,就留下别人安抚这一群人了。
“你们亲自守着他们,幕后之人若是察觉出他们几个还活着,必定不会善罢甘休。除了你们,本宫也不觉得有别人能够把他们牢牢地护着。”
李思仪看了一眼鸾魅他们,鸾魅他们应了一声,就分成了几个小队,分别回去各司其职了。
既然要在府衙里面待一段时间,他们跟着李思仪习惯了,就养成了她的行事风格。
纵然是严正以待,但也不代表他们不能享受。
所以一部分人跑去拾掇一下褥子、床单、枕头等物什,好让他们休息的时候能够舒舒服服。
还有一部分人回去拎着食盒,里面会有果干、肉干甚至是坚果……
吃食方面,更加不能委屈了自己。
毕竟,他们可都是被李思仪养刁了胃口。
所以除了李思仪研究出来的吃食,他们对于别的膳食味同嚼蜡。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此时,在礼和府一处僻静的街尾,一家看样子门庭冷落的书馆最顶楼,一名全身都笼罩在斗篷里面的人,正端起了茶盏,声音雌雄莫辨传了出来。
在屋子中央单膝跪下来一名黑衣男子,他浑身一抖,艰涩地说:“属下办事不利,还是让凤安公主他们救走了几个人。但还请主子不用担心,他们体内的爆流浆已经被引燃,一旦被解开了穴位,立刻就会七窍流血而亡,没有任何时间让他们吐出一个字。”
“上次你怎么答应的?还不是说了万无一失?结果呢?李思仪竟然神不知鬼不觉,把姜族和姬族都给探了个遍!这一次你又让姬鹤鸣那几个混帐东西跑了,你是想要气死我不成?”
斗篷人看样子火气不小,且还是个话痨。
不过是对自己下属办事不利很愤怒,直接训斥几句,并且给出惩戒不好么?
结果他愣是博古论今,还举例了好几个差不多情况的实例,愣是把自己的第一的例下属给摧残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等他自己意犹未尽的做了个收尾,再去看单膝跪在地上的下属,发现他竟然已经口吐白沫,昏厥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因为没人察觉,所以他还磕破了自己的脑门,汩汩的鲜血流泻而出,汇聚成了一条迷你的小溪。
斗篷人目眦欲裂,怒吼一声说:“混帐东西!你是故意表达出对我的不满?竟然没有听完我所有的训斥,就这么一头栽倒还磕破了脑门!来人啊,把他拖下去鞭刑三十!”
立刻就有两个灰色斗篷人冲进来,直接把那人拖了出去。
斗篷人还感觉有点儿不得劲,他起身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过了一会,这家书馆的掌柜的叩门进来说:“公子,不知道您接下来有何安排?这凤安公主怕是一时半刻不会离开礼和府了,您待在这里不安全,不如早些离开。”
也早点儿让他们结束摧残。
真想不到,心狠手辣的主子,竟然还是一个话痨。
就算是杀个人,他都能瞎逼逼一个多时辰,口干舌燥了,才能趁着喝茶解渴的机会,命人把那已经被他话痨给摧残的神志不清的人给就地解决了。
就是他们这些效忠的奴才们,也是对于他的话痨秉性惧怕如斯。
宁愿面对一群狼,也不愿意被公子话痨训斥一个时辰!
“怎么,你这就要赶着本公子离开了?本公子第一次来礼和府,也是第一次见识凤安公主,就不能多停留几日?何况,你们这么多年无所事事,没有做收集信息的情报堂,也没有作杀手堂的刺杀任务,更加没有作细作……”
“就是这个样子,你们每个月还要亏损约莫五百两银子,你好意思让本公子走?本公子留下来,好歹还能给你们提供每个月两百两银子的食宿费用!”
呃——
掌柜的懵逼了,公子还能这么讲道理?
罢了,随他喜欢吧。
“公子哪里的话?小人哪里敢赶您离开呢。就是担心您的身份曝露了,凤安公主其人可以说是得天独厚,遇上了她,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您留下来可以,但不要和她太接近,就远远地看看就好。”
可千万不要觉得人家长得太美了,或者太有魅力了,就想要凑近一点,再进一点,然后就被人家发现不对劲了。
这个公子有手腕有城府,也不缺人力物力,更加不缺心狠手辣。
但他就是个话痨。
都说反派死于话多,他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多次放走了重要之人,还不是他的话痨属性?
偏偏他这个人少年天才,三岁的时候就可以练武,十三岁的时候已经挑战的整个江湖顶尖高手门谈之色变。
如今他刚及冠,已经是大白天下无敌手了。
甚至于,他曾经还混入了皇城禁卫军里面待了一段时日。
宫中的羽林卫他也曾经坐到了副统领,第二把手的位置,却感觉没什么挑战了,就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死遁了。
可惜,他当初在宫中的时候,凤安公主还流落乡野山村呢。
否则的话,他绝对会成为凤安公主的驸马。
他们如今也不用谨小慎微了。
毕竟是前朝的后裔,就这么躲躲藏藏了几百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而他们,也都传承了几百年。
近一千年了。
因为宣布效忠于皇室后裔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先祖乃至他们,还有他们的子孙后代,都不可以违背自己的承诺,背叛皇族的后裔。
“嗯,那我就暂时留下来了。”斗篷里的年轻公子喜滋滋地说。
就像个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玩具一样的熊孩子一样,暂时地收起了自己锋利的爪子。
掌柜的摇摇头。
还真的是阴晴不定。
有时候像个浴血修罗,好像能够一剑将整个天下之人屠灭一干二净。
像是适才,有点儿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还会撒娇卖萌。
罢了。
随他去吧。
他体内有那样的涅槃神蛊,就是死得只剩下一根毫毛,也能够涅槃重生。
总之,死不了。
随他去折腾吧。
大不了他们从头再来吧。
反正,他们的任务就是保证他的性命安全,在此基础上让他能够随心所欲、锦衣华服。
至于复国,想什么呢?
大嵩的第一任国君又不是谋权篡位,人家那是顺应天命,跟着众多之人揭竿而起,结果成了大赢家而已。
就算不是大嵩,也会有别的什么人颠覆了他们萧氏皇族。
萧氏皇族呀。
如今的兰陵萧氏还有那什么殷商萧氏,啧,都是一群旁支不能再旁支的货色了。
还敢自诩萧氏皇族后裔。
简直是丢人现眼。
就说兰陵萧氏吧,藏污纳垢,比姬氏一族他们还要肮脏。
若非十多年前,那位九岁稚龄的皇子被贬谪兰陵守皇陵,他们估计还要无法无天。
“公子,那姬族和姜族的人,原本就是自作自受。您何必要出手干预呢?若是追查起来,还以为您才是幕后黑手呢!”
掌柜的一脸的不赞同,也因为他看着公子长大,所以在他面前多了几分的薄面。
“我也不想多管闲事,可是那两个人曾经不是和本公子有缘么?他们提出的请求,本公子自然不好推诿。”斗篷男子摩挲着下巴壳说:“你说,我的长相比之那位王家玉郎,如何?”
“王家玉郎号称胤京第一公子,同时也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他的容貌也就是安王殿下可以比拟一二,其余的人……呃,咳咳,公子,您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老管家感觉自己操碎了一颗心。
这是真的瞧上了凤安公主不成?
“没什么,就觉得吧,凤安公主太草率了就把自己给嫁了。可惜了本公子这么一副风光霁月的脸蛋,如本公子这么风华绝代的美男子,配她才是天造地设才是啊!”
斗篷公子有点儿遗憾和惋惜,声音里不由自主夹杂了一抹颓废。
老管家下意识地摁了一下自己的人中,防止自己就这么昏厥倒地,他扶了一把一旁的桌子,几乎是分开地说:“您可是萧氏皇族后裔,曾经我们萧氏皇族的皇朝,万朝来贺,牛逼哄哄的足以让整个天下臣服,您怎能如此没有追求?”
“凤安公主就算是美得天仙,那也不能和您凑一对啊。她可是有夫君有子女的人,你若是插一脚,您岂不是成了自甘堕落为面首之流……”
“滚吧,让本公子自己好好的静一静!”斗篷公子黑沉着脸,只是有斗篷遮掩住了他的表情,所以他倒是不觉得有多么丢脸。
只是感觉没人可以理解他。
他感觉活在这个世上太难了。
如他这样智慧与容貌并存的男子,简直是世间难得的男子,怎么就不能随心所欲了呢?
只要凤安公主乐意,他也愿意给她做面首呀。
她有儿有女怎么了?
他可以视如己出,当成他自己的孩子疼宠呀。
当然了,他是不可能一直做个面首,总要把王家玉郎给踹掉,自己取而代之,坐上正君之位。
这么一想,他就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李思仪的银容样貌。
哪怕距离很远,但人群里,他还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李思仪的存在。
她真的是自己平生所见最完美最漂亮的女子了。
如此好的女郎,就应该配最优异的男儿。
而他,不比王惊风逊色。
最主要的还是,他比王家玉郎年轻了好几岁。
并且,他因为有涅槃神蛊的缘故,他可以永远保持着年轻俊俏的模样。
啊,这么一想,他好像真的可以把王惊风踩在了脚底下了呀。
飘了。
走回去,他从抽屉里取出来一张张卷轴,看着里面最新的逗趣消息,忍俊不禁。
其中一只卷轴写着来自锦阳公主封邑之地的趣谈,他下意识地拿起来,打开来一看,直接喷笑出声。
“比起凤安公主,这锦阳公主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不过一个小官,就能够把她迷得七荤八素。关键听了这个传言的人,基本上还都当个乐子不愿意相信。”
“殊不知,有时候越是机关算尽自以为聪明人,其实越是很好骗。那小官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功夫,她就轻而易举地信任了他,还为此和自己的驸马多次激烈争吵。”
“啧啧——”
“阿嚏——”
李素君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拿起了一旁的柔软宣纸拧了拧鼻子,皱着眉头,一脸的郁闷。
是李思仪骂她了吧?
哼,就知道这个贱蹄子不会那么好心。
这一路上回到了自己的封邑,她可谓是历尽了千辛万苦。
期间自己多次生病。
有时候浑浑噩噩躺在马车上面,等约莫有点儿意识,她就发现已经过去了两三天!
都是李思仪克她!
李素君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柔弱女子,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惜。
但一直一个人支持着,萧平安如今也没有那么可信可靠,身边伺候的人就连宗嬷嬷她都不敢百分之百信赖。
她感觉高处不胜寒,自己好像突然之间只能信任自己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闯入了她的视线之中。
他是那么柔弱可欺,是那样的美且惨。
但是他给了自己一份温暖,李素君贪恋着他给予自己的一点点温暖。
所以如今,她沉沦在他的温暖之中,无可自拔。
萧平安阻止她,不愿意让她留恋伶人馆,还鄙夷地说:“我还以为你有几斤几两呢,原来竟也是个感情用事的贱货!你这个样子,永远也比不上李思仪!”
这句话可谓是点燃了李素君这段时日对于他的不满和忌惮。
她几乎是冲上去,拿着花瓶砸了过去。
萧平安仿佛背后长了一双眼睛一样,敏捷地避开来她的黑手,冷飕飕地说:“冥顽不灵,你自甘堕落,若是干扰到我的事情,我不会对你客气!”
萧平安冷冷一笑,扬长离去。
“混蛋!”李素君拿起了一旁的杯盏,狠狠地砸了过去。
但是砸了个寂寞,萧平安已经出了门。
而李素君反而更加任性了。
她立刻就收拾了一下,带着宗嬷嬷他们,还带上了巨额的银票出门了。
来到了迎春楼,春妈妈迎了上来,笑嘻嘻地说:“公主殿下又来了呢?您放心,莲公子一直没有接待别的客人,他已经被您包了。”
李素君嗯了一声,就径直去了三楼。
在三楼楼梯的时候,遇到了另外几个向她挤眉弄眼的小官。
呕——
辣眼睛啊。
李素君皱了皱眉头,对后面的春妈妈说:“这几个有毛病?一直不停地挤眉弄眼,就差没有当着本宫的面挖鼻孔!”
此话一出,那几个小官花容失色。
春妈妈则冷冷地说:“滚回去反省!”
什么玩意。
都不知道自己什么货色?
也敢蹦出来截胡!
若是锦阳公主这么好撩拨,哪里还轮得到莲公子?
啊不,莲公子可都是按照李素君的喜好来进行言行举止的训诫。
所以说,不是所有人都是莲公子。
莲公子人如其名,像是一朵洁白无瑕的莲花一样,相互厮高山上的雪莲花一样清冷矜贵。
难怪李素君会一眼相中。
“给公主请安——”莲公子见到李思仪来了,忙起身见了礼。
“不必多礼,就是来看看你。最近事情有点忙,有些日子没有看你,你可曾怪本宫?”李素君见到他,那一刻,感觉自己所有的刺都收了起来。
“公主坐,近来奴学会了烹煮花果茶,您尝尝看,是否喜欢。”莲公子眼底适时地露出了一抹喜悦,看起来也是很高兴看到李素君的到老,就直接取了烹煮茶水的茶具,开始烹茶。
李素君眼睛一亮说:“这花果茶是本宫那个不成器的皇妹研究出的方子,想不到味道却比多数的贡茶还要美味。若是你可以学个三五分,也已经是天赋异禀了。”
毕竟,不少人看着很简单,一旦亲自烹煮,那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
李素君坐下来,看着莲公子烹煮花果茶的模样,感觉都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等到花果茶完成了,满屋子里面都是水果的香气。
李素君喝了一口,赞不绝口地说:“不错,比我府中那些个丫头们手艺好多了。”
这还真不是李素君奉承。
这莲公子的烹茶手艺着实顶尖。
莲公子笑了笑,突然问她说:“公主可知,我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哥儿?”
“这……本宫其实一直很想要问你,究竟为何流落风尘之地。只是怕提及你的伤心事,才一直没有询问。既然你自己愿意说,本宫就听听,或许,还可以帮你寻回曾经的亲人。”
李素君其实觉得还是不要寻亲。
毕竟,他流落风尘之地,原本的亲人估计也不会愿意和他相认吧。
莲公子面容冷肃地说:“我从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我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四个姐姐,我是家中的幺子。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家里面都疼着我。那是有一年的上元灯会,我吵着要和大姐姐他们一同出去赏花灯。”
“大姐姐是个美丽的姑娘,她早早地和世叔家里的哥哥订了婚事。趁着上元灯节,他们俩可以一同约会。”
“而我被粗心大意的三姐姐带着,她只顾着猜灯谜,遇上了一位俊俏的小哥哥,她就一门心思想要追着那位小哥哥……”
“人群越来越拥挤,我都喊了她,说害怕,她却只是拽着我的手腕,疼得我都哭了,她都不愿意停下来。”
“直到一群人挤过来,她松开了我的手,我被那群人簇拥着到了僻静之处,黑暗里我很害怕,小声地哭着。”
“有一名看着温柔的小姐姐给我擦了眼泪,温柔地询问我几句,我就睡着了。等我醒来,就已经被买到了人牙子行。里面的人很凶狠,他们对着我和一群小姐姐小哥哥们挑挑捡捡……”
“像是我这样长得好看的,都卖给了秦楼楚馆。长相一般般的,他们就让他们乞讨为生……”
不知不觉,莲公子双颊流出了泪水。
“一开始我听闻自己被卖给了伶人馆,我不愿意,我哪怕很小,却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宁愿被大户人家买了做个奴才,也不愿意成为贱藉……”
“可是我被打了好几次,又不给我上药,还让我做苦力活,我都快饿死了。”
“还是我的老师,他曾经是伶人馆花魁的魁首。只是年老色衰之后,就成了伶人馆的一名教习,他看着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过去,便做主将我带在了身边。”
“他亲自教我君子六艺,也开始为我筹谋,让我可以卖艺不卖身。我一直很感激他,他死的时候,就告诉了我一句,他其实知晓自己的家人在哪里,也曾经攒了足够的银子准备赎身回去。”
“可是,他的家人压根不认他,还说他的出现给家族蒙羞了,若是他还承认曾经在家里生活过几年,那就自我了断,然后才能保住整个家族的清誉。”
“所以,他还是回来了。从此,他就成了花魁的魁首。赚了很多的银子,且名气越来越响亮。”
“所以,我知道我家在何处。我也知道我的哥哥姐姐们都有很好的家庭生活,就是我父母亲,他们也早就忘记我了。”莲公子嗤笑一声,给自己斟酒,就喝了一杯。
其实,他早就和从前的教习一样,赚足了赎身的银子。
只是,一直没能下定决心。
毕竟,离开了这里,他又能去哪里呢?
但,他其实也很想要寻一处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买几百亩良田,再娶一门媳妇,和他生儿育女。
那个地方,非凤安公主的封邑莫属。
就在他做足了准备,结果,李素君看上了他。
他就没办法离开了。
好像是刚有了希望,就再次被打入了无间地狱一样。
可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所谓的宿命吧!
一开始他也努力抗争过。
只是,春妈妈欺骗了他所有的积蓄,还给他喝的茶水里下了媚药,直接把他扔上了花轿,送去了锦阳公主府。
亏得他体质特殊,很快就自行清醒了。
李素君可能也想要玩什么感情游戏,就没有真的和他发生什么,而是尽量温柔细语和他谈心。
骗谁呢?
李素君可谓是身经百战,她养了那么多的面首,如何会这么纯情?
还不是把他当作小白兔,想要一步步让他沦陷呀。
其实,他和一位在成衣铺子里做绣娘的小娘子,一直默契地联系着。她喜欢他,不是那种单纯贪图他的美色那种喜欢,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甚至于,她为了能够攒够给他赎身的银子,从一开始的学徒工,逐渐成了那家布庄最出色的绣娘。
原本他都下定决心,试着相信一下人心。
想要给自己赎身,然后和那小娘子一同奔赴凤安公主的封邑之地,重新开始他们的生活。
可就是因为李素君突然看上了他,就断了他所有的期望。
这个时候,他心知自己逃脱不了。
因为,春妈妈还给他下了一种罕见的蛊毒,让他按照吩咐行事。
还让他用药诱惑李素君上瘾。
看来,一切都是有人算计好了的。
而他,只是其中一个工具。
可是他非常的不甘心,凭什么呢?
他前半生已经很苦了,为什么不可以过属于自己的好日子呢?
明明他的新生活唾手可得,为什么他一瞬间就发现那些简单的幸福,距离自己遥不可及了呢?
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公?
他已经受尽了苦难,为什么还是要把他重新打落泥潭?
不,他不想就这么认输。
让李素君染上药瘾也绝对不可能。
他在伶人馆这么多年,也并非一无所知的白莲花。
那些人既然想要李素君对那种药上瘾,那肯定是图谋不轨。
他将那些药收了起来,换成了普通的养生药丸子,这只会让李素君身强体壮。
寻个机会,他需要和小娘子离开这是非之地。
为了能够成功地离开,他们俩每一次见面,都会交换一些信息。
终于,他等来了这个机会。
李素君再次来了。
这一次,看样子,她是想要把他接回公主府了。
是了,他还需要脱离贱藉。
“你……可有寻到你的家人?”李素君被他的叙述带入了情感,忍不住拿了帕子擦拭着眼角,关切地说:“别怕,本宫帮你赎身,届时你以我锦阳公主府的谋士身份回去,他们必定不会给你脸色看。”
“公主的好意奴心领了,说起来,奴自己已经攒够了赎身的银子。只是被公主垂怜,所以春妈妈没收了奴自己所有的体己银子,还……”
后面的话不需要说完,但是意思不言而喻。
“这个老东西,竟敢苛待我李素君看中的人!她还敢霸占了你的体己银子,脸呢?”李素君啪的一声站起身来,直接就跑出去寻春妈妈算账了。
春妈妈被宗嬷嬷和粗使丫头痛扁了一顿,心底恨毒了,却不敢吭声。
只得肉疼的把莲公子所有的银子、金银玉饰还给了他,还特地送上了一千两银子做为赔罪礼。
不过李素君包下他就给了不少的黄金,眼前这些比起李素君给予的黄金,那都是小意思。
但也没有谁不爱银子呀。
一想到凭白损失了这么多的银子,春妈妈都想要撕碎了莲公子的嘴巴。
这个不要脸皮的狗东西,是忘记了她这么多年的倾囊相护,还有她的一系列的教导了。
事实上,她哪里教过任何人?
不过是觉得自己是春妈妈,所有人受欢迎都来自一她的功劳罢了。
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银子,莲公子吐出一口浊气。
接下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锦阳公主,可不要让他失望了啊。
跟着李素君回了锦阳公主府,莲公子吐出了一口浊气。
看来,李素君失去了耐心。
或许今夜,她就会要让他侍寝了。
垂下头,莲公子遮掩住自己眼底的一抹冷厉。
还公主,呸,和那些个光顾伶人馆的贵夫人有什么区别?
还不是不顾他的意愿,想要得到他。
说什么只需要和谈谈心即可。
骗谁呢?
三岁小孩子都没有那么傻了。
李素君是很看重莲公子,所以,他被安排在了李素君院子最近的一处最繁华的院子里。
就连公主府的宫人,也对莲公子高看了几分。
宗嬷嬷还特地嘱咐了众人说:“这位公子,公主非常的看重,你们可不要有任何的行径得罪了这位公子,当然了,只需要你们不自己作死,这位公子本身很和善。”
众人自然是应声。
莲公子坐在了屋子里,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宫人进进出出,给他的屋子里进行了各种摆件、家具的更新。
莲公子露出一抹浅笑。
这就给他亲眼看着,很看重他,所以才临时的命人现场拾掇。
莲公子都懂。
他只是说了一些吉祥话,想必宫人们就会润色好了回禀给李素君。
晚上的时候,他就收到了一袭大红色的喜服。
嗬。
还真的是迫不及待呢。
正好,他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个时辰。
换上了那一袭的红色喜服,莲公子还亲自给自己修饰了眉形。
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涂胭脂水粉。
他其实内心里一直不喜欢那些女子用的东西,但很无奈,只能偶尔用一些描眉型。
如今却要这么被一群女子围着,把自己里里外外给拾掇了一番。
别说,这么拾掇之后,他看着是比从前还要精致。
就是吧,有点儿娘们唧唧。
他可是钢铁直男啊,要这么娘炮扭扭捏捏做什么?
李素君是真高兴,还特地赏赐了宫人们多一个月的月例。
在书房处置公务的萧平安闻言,直接把桌子给掀翻了。
结果他的谋士们以为他这是脸面无光,醋味了,他却冷飕飕地说:“这个败家娘们,那些银子可都是属于我的!她就这么不吭一声豪掷亿金,简直是心疼死本公子了……”
告辞了。
草率了。
同情你早了。
你的心思还真的市异于常人啊。
谋士们一个个感觉自己的心情经历了惊涛骇浪,最后还是归于了平静。
李素君喝多了酒,把宫人们给屏退了,就打了个酒嗝说:“莲儿呀,本宫来啦。”
“公主,你是想要做什么呢?实话告诉您,我有喜欢的姑娘,本来我都给自己赎身了,春妈妈也答应了。可就是因为您对我一见倾心,就要把我的余生给毁了。您说,我会如您所愿么?”
狠狠地推开了李素君,莲公子抿唇道:“但是公主还是帮我赎身了,所以,为了报答您的这个恩情,我就不按照春妈妈的吩咐,给您下药了。那种药我很清楚,春妈妈靠着那药让很多人上瘾,用以控制他们……”
李素君原本就只是微醺。
这个时候突然就清醒了。
她冷冷地说:“你就这么说出来,不怕本宫杀了你么?”
“自然是无惧生死,毕竟,贞洁比生死重要。哪怕是身死,我也是没有辜负了自己心爱的姑娘。她为了我坚持了这么多年,如今我已经二十五岁,也算是年老色衰了,可她还是不改初心,一心一意地喜欢着我,我不能让她赌输了。”
“嗬,倒是挺感人。可是本宫不是李思仪,没有怜悯之心。还有,你还是让本宫丢尽了颜面。所以,本宫不得不给你一个教训!”
李思仪冲出去,大喝一声道:“来人,这个贱奴以下犯上,本宫要赏他三十个板子,立刻行刑——”
此话一出,众人纳闷了。
这不是还没有洞房花烛夜么?
怎么公主就翻脸无情了呢?
莫非,公主只是做给驸马看得,其实只是和驸马怄气?
宗嬷嬷还是留了个心眼,嘱咐了那几个人,只需要用三成的力气即可。
这万一真的把人给打残了,公主突然后悔了,那肯定还是他们伺候的人跟着倒霉催。
那几个打人的宫人也觉得深以为然。
并且想得更多,还只用了一成的力气。
所以哪怕看着很惨,但其实莲公子倒是没有受多少伤。
李素君暂时没心情理会莲公子了。
他第三日就已经养好了伤,还策划了出逃的计划和详细的路线图。
并且还在深夜溜出了公主府。
从后门溜出来,拉着心仪姑娘的手,两个人直接去了最大的镖局。
刚好这个时候,他们接了一个大单子,就是护送一群想要去凤安公主封邑的一群人。
他们俩就混入了其中。
当然是把他们自己伪装成了乞丐们。
两个人还遮掩了各自的容貌,至于他们的银票等,都贴身放好了。
像是那些金银玉饰也都早早地换成了银票,就为了将来离开的时候轻装离开。
等他们离开了三五天,李素君命人把春妈妈所在的伶人馆给封了,还连夜审讯出来了一些消息,她气得跳脚。
想到可以把此事告诉李钦,顺便给自己邀功。
等她忙完了记起来那莲公子,发现人已经失踪了!
“一个大活人,失踪了这么多天,你们竟然一直没有发现,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李素君痛骂那群侍卫还有宫人,骂够了,就去屋子里寻找蛛丝马迹,结果看到了几套头面,还有一封信。
打开来一看,是莲公子还给她的赎身银子,包括她在他身上花掉的那些银子。
最后,他说还是很感谢李素君。
李素君把信直接撕成了碎片,冷冷地说:“以后,不要再提及此人!”
众人像个鹌鹑,唯唯诺诺应了声。
得知这个消息的萧平安露出了一抹浅笑。
如果不是他给予便宜,那人也跑不掉。
不过,他既然自己有自知之明,萧平安也乐意成人之美。
毕竟,他若是留下来,还真的对他有些不太友好。
想要留下来,那少不得要和他争李素君,萧平安很多事情会受到局限,那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这个节骨眼不容许有丝毫的差错。
这可能也是萧平安为数不多的一次仁慈之举了。
莲公子,哦不,他此时恢复了自己的名字——齐白。
他的小娘子叫做安慧娘,他亲自给取了个名字叫做安梓归。
寓意着有她的地方,就是家的归处,也是他齐白的归处。
两个人一路上碍于各种原因,只能保持着灰头土脸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