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仪坐下来之后,端起茶盏,嗯,熟悉的奶香味,她赞赏地看了一眼香烛,小丫头立刻一脸的欢喜之色。
不过香烛也稳重了很多,只保持着一秒钟的喜悦,就迅速地恢复了一脸的严肃。
这个样子倒是很得魏嬷嬷的真传了。
不多一会儿,庄园里多有的人都来了。
来福的确不错,已经让人排成了一行行,自己走上前拱手道:“东家,除了守后角门的蔡婆子,整个庄园的人已经都在这里了!”
“嗯,来,从第一排左起第一个人开始,自己先自我介绍一下。把你们姓什么、名什么,祖籍哪里,在庄园里做了几年,以前有过哪方面的经验,或者比较感兴趣哪方面的活计,都可以说出来。”李思仪微微地颔首,将茶盏放下来,露出了一抹清浅地笑容道。
原本战战兢兢的众人就感觉她的笑容如沐春风,那些后怕和担忧,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东家竟然是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家!
心肠一定非常的*和善,只要他们没什么大毛病,应该不会把他们辞退了。
庄园这么大,提供给他们这些奴仆居住的地方也清幽宽敞,每个月的月例银子比外面也多了几十文,年节的时候还有红包和各种吃食物什,他们想要一辈子留在庄园里。
也有的心道小丫头片子做东家,肯定是没什么经验之谈,也应该没什么脾气。
嗯,甚好,可以多说一点好话,讨好一下这东家。
“东家,小人林大,原本是附近村子里的农户,因为侍弄庄稼还不错,便被从前的东家雇来。前几年小人的娘亲故去了,家里屋子和田地都被幺弟占了,便一直留在了庄园里……”
“奴婢蕙兰,擅女红,外族一家原先在府城开了好几家绣庄,只是家道中落,将我娘嫁给了我爹。我爹是当时村子里的秀才,娘身体孱弱,在奴婢九岁那年逝去了……”
……
李思仪听得很仔细,还时不时地颔首,香烛给她拿来了纸笔,方便她记下突然萌生的想法。
这时,最后一排倒数第二个女子出列。她福了福身道:“奴婢聘婷,见过东家姑娘!奴婢曾在府城江家大夫人身边伺候过,是一等大丫头。奴婢擅长女红、奉茶,识字、懂算术……”
噼里啪啦,这个姑娘高高地扬起脖子,一副引以为傲的模样,不得不说,让李思仪很有点儿反感。
照她的意思,能够留下她伺候着,还是她这个做东家的荣幸来着?
香烛附耳小声地说:“姑娘,这位呀,别看还梳着丫头姑娘头,其实已经被从前那位老爷的外室子收用了!听闻当初自己死皮赖脸爬了主家少爷的床榻,一脸的狐媚子,奴婢看她就不是个安分的!”
李思仪笑了笑,香烛红着脸退下了。
她看向那自称是聘婷的丫头,就是不说话,那聘婷丫头久等不到李思仪的表态,很有点儿不甘心,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了李思仪似笑非笑的眼睛。
心底一个激灵!
有那么一瞬间,聘婷感觉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这比自己还要小两三岁夫人东家给看透了!
头皮一阵的发麻,她甚至有点儿后悔自己太高调了。
同时女子,她心知嫉妒会给自己带来什么祸患。
就像是她当初同为公子的一等大丫头,其余三个人就会联合起来刁难她,甚至把得罪人的一些差事就全部安排给她去做。
就连她被公子收用了,也是被那个人算计了,以至于让夫人一直厌恶她,直到老爷这一次准备把夫人、公子带回本家,她就被抛弃在了河间府。
“你说你叫聘婷是吧?”李思仪看她没有一开始那么镇定了,这才忍不住浅笑一声说:“本姑娘虽然家里的生意不大不小,却也因此有几个仇家。记得其中一个最大的仇家就叫做聘婷,你和本姑娘的仇家一个名字,这是——”
“姑娘!”聘婷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响头,坚定地说:“奴婢是姑娘的人,自然要喜姑娘之所喜,厌姑娘之所厌!还请姑娘给奴婢一个效忠的机会,恳求姑娘给奴婢赐名!”
李思仪眼眸一闪,倒是高看了几分眼前的丫头。
嗯,她眉目清澈,可以试着培养成一个管事娘子。
“这样,你若是真心想要留下来,那从明儿个开始,就梳妇人头。”李思仪抿唇道,又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那棵梅子树,笑着说:“以后,你便唤作青梅吧!”
“是,奴婢青梅,谢姑娘赐名!”青梅应了一声,就迅速地把头发给绾起来,很快就换了个妇人的发髻。
此举立刻让李思仪更加满意了。
她本身还没有成亲,身边伺候的丫头肯定需要清清白白,只有管事娘子才能同样留下来做事。
香烛若有所思,青梅起身之后,就乖乖地走上前,立在了李思仪另一旁。
这样子看起来,还真的有几分管事娘子的派头。
以至于其余的一些丫头、婆子们,很有点儿不甘心。
甚至有一个丫头出列,不满地说:“姑娘,聘婷她可不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先前也是爬了公子的榻,公子离开之前也没有把她带走,她就是一个破鞋,您把她留下来,难道不觉得会有损自己的闺誉么?而且,奴婢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可不愿意和她那样不安分的狐媚子一起共事!”
“既如此,那你就拿了卖身契离开吧!本姑娘相信天大地大,有很多可以给你容身之处。我这个养生庄园的庙太小了,可容不下你这尊比主子还要高贵的丫头!”李思仪冷冷一笑,直视着那丫头的眼睛,看得她心虚地垂下了头,方不紧不慢做出了抉择。
“什么?您竟然——”那丫头面色狂变,还想要冲上去争辩,被青梅迅速地拦住了去路,并给了她两个耳光。
“姑娘面前,你口无遮拦,该打!我如今已经得了姑娘赐名青梅,你却还故意唤着聘婷,这是故意给姑娘添堵么?”青梅打了两个耳光,感觉自己掌心也疼得不轻,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丫头道。
“堵上嘴巴,拖出去,找人牙子发卖了!”香烛冷哼一声,沉声吩咐道。
那丫头张口欲言,青梅已经顺势把自己帕子塞进了她嘴巴里,扭着她的双臂。
这个时候已经被李思仪留下来的人中,婆子们迅速地冲上去,将人给押走了。
此举,造成了很大的威慑。
陆续有人跪下来,向李思仪表达出自己的忠心。
直到一名很耐看有韵味的丫头出列,福了福身道:“奴婢浅歌见过姑娘!奴婢擅长……”
李思仪挑了挑眉,实在是,在场的不少人都纳闷地看向了那自称是浅歌的丫头。
“你这个贱蹄子!主子面前竟敢扯谎!你分明叫做杜鹃,当初还告诉我们,因为你出生的时候院子里的杜鹃花得正娇艳,你娘就给你取名叫做杜鹃!”一名婆子冲出来,狠狠地踹了一脚那杜鹃,呸的一声碎道。
而后自己跪下来,向李思仪请罪说:“还请姑娘勿怪,实在是老婆子见不得这丫头故意欺瞒您。”
“嗯,你先退下吧!”李思仪应了一声,看向那涨红着脸的杜鹃,笑了笑说:“你自己告诉我,你到底是叫做浅歌还是杜鹃?为什么要自己私自篡改名字?”
杜鹃跪伏在地上,很是委屈地说:“姑娘,奴婢的确叫做杜鹃。可姑娘您的养生馆生意奴婢也略有耳闻,其实我们河间府有不少胭脂水粉铺子效仿您,已经率先抢占了一部分份额。其中最大的当属杜鹃花开胭脂水粉铺子,所以,奴婢才会自作主张改了名字。”
“这样啊。”李思仪一副你好聪明好自觉的模样,让杜鹃心里头舒服了一些,同时悬着的一颗心也堪堪落了回去。
“只是你自作聪明,却让我甚为不喜。若是我今儿个姑息了你,是否他日你也会自作主张,认为我哪些物什不应该留下来,从而越俎代庖给我扔了?”李思仪却在杜鹃露出一抹浅笑的霎那,直接扯了扯唇角,沉着脸不悦道。
“姑娘,还请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向您保证,再不会做出自作主张的事情了!”那杜鹃没有想到李思仪不会收自己,一个劲地苦苦哀求。
李思仪冷冷地把所有人看了一遍,勾了勾唇角说:“我要你们记住了,你们是谁的人,日后要为谁效忠和效力。我的养生馆独一份,纵然有再多的胭脂水粉铺子效仿,终究会画皮难画骨,昙花一现。你们侥幸被留下来之人,也不要高兴太早,香烛一会儿会将李家的家规发下去,若是有人触犯了就按照家规处置。”
顿了一下,李思仪继续道:“连续三次触犯了同一个家规,就要做好被发卖回人牙子的准备了。我李思仪不会留下无用之人,做善事我完全可以给善民堂的稚龄孩童们捐赠衣裳和米面粮油,像是有手有脚的成年人,还是不要做不切实际的美梦!”
“是,谨遵姑娘之令!”众人这一次福了福身,异口同声地说。
最后,李思仪留下了青梅,杜鹃也留下了,却只做了个四等的洒扫丫头。
这和她自己幻想的不一样,以至于她下了值回到六人一间的寝室后,就开始摔桌子砸板凳,表达出自己的不满之情。
其余七个人面面相觑,撇撇嘴,没有人愿意理会她。
其中一人拿着一张表格,抿唇道:“我是咱们这间寝室的室长。这里是第一个月的排班表,一会儿看完了记得签字。另外,寝室里面的桌椅板凳、摆件等物什属于庄园公共物品,损坏之人需要照价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