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崔爱卿呀,你说了这么多,朕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呢?快,你先起来说!”李钦有点儿犯难,这崔阁老两朝元老,且一直是保皇派,当然了,他当初也给了他足够多的善意。
哪怕成了阁老,他也不贪恋权柄,对自己的举措都是赞同,也会适当提出他的不足之处。
可以说,崔阁老对于他登基之前还是登基之后的助力,都是特别的多,且至关重要。
最主要的还是,崔阁老一点也不没有私心,也没有趁此机会为崔家大开方便之门。
可以说,他就是一个纯臣。
李钦对于崔阁老还是很敬重的,突然看到了他这样的一面,实在是有点儿接受无能不说,还有点儿心虚。
莫不是,他做了什么事情,刚好就干扰到了崔阁老?
这也不能呀!
李钦有点儿担忧,忍不住就期期艾艾看向了别的宫人,结果得到的都是一脸的满头雾水。
“老臣是老糊涂了!还请皇上您恕罪!”崔敬忠哭啼啼之后,一脸的茫然之色,好似刚意识到,他好像还没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圣上。
拿出帕子擦拭了自己的泪水,崔敬忠打了个嗝,似乎非常的伤心难过,这才在赵公公搀扶下站起身来,很是惆怅地说:“老臣曾经告诉过先帝,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姓名和祖籍之地。那不是胡言乱语,老臣当年拿了家中几乎全部的存银,进京赶考,结果未曾想到,竟然和内子永别了——”
李钦一怔,他记起来了。
似乎那一次他和父皇在御书房学着处理奏折,崔敬忠是父皇宣进宫里面探讨赈灾事宜,就听到了这么一个秘密。
那个时候李钦还感慨不已,崔敬忠竟然有这么离奇曲折的一番际遇。
结果听了他竟然被崔家的那位老爷子给救了,又感叹他也是幸运了,应该是他的福报吧。
他也是争气,竟然从头再来,一举考中了状元。
或许,他本来若是没有遭遇那无妄之灾,早早地就能中了状元吧。
想不到如今,李钦亲耳听见,崔敬忠恢复了记忆,找回了自己的身份!
他还有一个儿子!
如今他的儿子还有了妻子,且还有两子两女!
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儿震撼。
“崔爱卿,这是好事呀!你寻找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找到了儿子、儿媳,甚至还有了两个孙子和两个孙女呢!”李钦心说,崔爱卿可能是这些年没个可以说话的知心朋友,可能就想要和他唠嗑一二呢。
哪里想到,崔敬忠继续说:“老臣嫡长的孙女早就成亲了。怪她找了个好夫君,竟然是个香饽饽!听说自打他们成亲之后,就不少烂桃花找茬,好几次险象环生。都被他们迎难而解了,如今那位看上了我孙女婿的姑娘家,有个天上地下最厉害的爹,那位爹富有四海,老臣怕是要无能为力了。”
虾米?
富有四海?
天上地下最厉害的爹,怎么听着像是说朕啊?
李钦一脸的狐疑之色,再次去看了看崔敬忠,结果他只是垂着头,做出一副难过无奈的模样。
至于扶着他的赵公公,嘴巴都歪了。
得了,这位啊,还真的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这可不就是说着陛下么?
今儿个陛下还暗示要让新科状元王家玉郎,休妻另娶锦阳公主呢,如今崔阁老就跑来哭诉自家孙女被欺负了,这么说,崔阁老寻找的家人就是那位王家大公子的夫人了?
可是,他不能直接点出来呀!
这个时候,摆明了的事情,陛下如何想不到?
若是他快嘴快舌给说出来,那就等着挨板子吧!
“咳咳,崔爱卿,你难道是说得那位王家玉郎和他媳妇?”李钦可不能装傻了,他只是很诧异,真想不到,事情会有这样的神奇发展。
不过吧,既然是崔阁老的孙女,那自然是和王家玉郎身份都匹配了。
更何况,人家小俩口伉俪情深,他也没有想过会棒打鸳鸯。
哪怕他再是宠爱锦阳那丫头,却也决计不会做出让人休妻另娶的道理。
之所以那么说出来,无非是想要试探一二罢了。
事实上,他的试探结果自己很满意。
那王家玉郎是可造之材,且具有了一切他所需要的臣子所拥有的品格。
若是再加上了崔阁老孙女婿这个身份,那就更妙了。
“老臣无能啊!现在才记起来从前的事情,且上了年纪,不中用了,无法给予孙女庇佑了!”崔敬忠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一个劲地捶胸顿足,一副特别内疚的模样,直接让李钦都有一种错觉,似乎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了。
不对,他是天子,他怎么会错呢?
其实李钦也懂,崔敬忠这是和家里人失散了这么多年,刚找到了亲人,却得知了这么个消息,心里头又是难过又是自责。
可能又联系到,失散的这些年里面,他们可能还有无数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头不得味。
刚好他今日金銮殿的举动,让他就全部迁怒了。
哎,这叫什么事啊。
堂堂天子,不过是考量一个年轻人,竟然就撞到了这样的节骨眼了。
李钦还能说什么呢?
“崔爱卿啊,你不要听信那些市井小民的以讹传讹,朕是看重王家玉郎,怎会不记得他已经娶了妻室?无非是想要重用这年轻人,却不清楚他的品格,才会随口给了他一个考验。不得不说,这王家玉郎不愧是第一公子之美誉啊,竟然一直坚称要和自己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朕听了都甚为感动啊!”
这可以说是李钦说过最多的解释了。
崔敬忠听了熨贴,但是还不想就这么简单放过这天子。
因为,他很清楚,锦阳公主李素君是真的盯上了王家玉郎。
这位公主仗着自己中宫嫡出,不知道有多么任性妄为,经常把那些俊俏的公子们给算计的不得不成了她的面首。
也就是陛下才会相信,她说那些公子是自愿的,且她没有把那些公子们怎么样。
何况,依着崔敬忠了解的情况来看,李素君可不是那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她当初为了能够让王家玉郎成为自己的驸马,可是没少算计,就是当初那王玥针对王惊风,也多半是受了她的挑唆。
否则一个外室所出的庶子,就算是嫉恨王惊风,却也不敢真的痛下杀手。
这其中,李素君占据了什么角色,怕是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总之,崔敬忠这一次就是要给锦阳公主一个教训!
“陛下,老臣不敢妄加揣测。可是锦阳公主分明对我那可怜的外孙女下手了!事实如何,老臣不用说,陛下您亲自命人去查,必定可以得到证据!”崔敬忠推开了赵公公,就准备再次跪下来。
李钦面色一沉,不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叹息了一声,亲自走过去,适时地扶住了他说:“朕懂了,崔爱卿不必如此,朕向你保证,锦阳不会再有机会对王家玉郎他们不利。朕,金口玉言,会册封阁老的孙女为贵宜县主。”
崔敬忠吐出一口浊气说:“老臣倚老卖老了,还请陛下恕罪!老臣叩谢陛下圣恩!”
李钦无奈地丫头,再次扶起了崔敬忠说:“爱卿何必和朕如此生分?说起来,您还是朕的老师呢!朕最近刚好有两件事情感觉棘手,老师不如留下来用膳,顺便帮朕想个应对之策?”
崔敬忠心知,这件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
他应了一声,果然不再提及此事,而是和李钦探讨他的难题了。
李思仪等王惊风回来之后,就把事情如实相告了。
王惊风惊讶了一番,他倒是没有想到,崔敬忠竟然恢复了记忆。
其实前世的时候,李学山的身份是在很久之后才被发现。
那个时候,崔阁老已经致仕了,整日里侍弄花草,俨然一副养老的状态。
而李学山以三十五岁的年纪,考上了榜眼。
如今早点儿恢复了身份,对于李思仪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总之,都会是仪妹坐上那个位置的助力。
这样很好。
“仪妹,找到了祖父你应该很高兴,为何看着反而很难过的样子?”王惊风倒是没怎么惊讶,但是看到李思仪的模样,不像是开心的样子,反而是有点儿愁闷。
这还是李思仪第一次露出这样复杂的表情。
王惊风很担心,禁不住坐到她身旁,帮她将头发擦拭干净。
李思仪犹豫了一下说:“之前火儿说,那位生的孩子和公爹有血缘羁绊,还是父子血亲的关系,那个时候,它其实就拥有了这么个技能。若依,它也告诉了我,我和祖父并没有血缘羁绊,但是我和谦哥儿他们分明又是一母同胞。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爹捡到我娘的时候,她就已经怀了我。”
“可是我娘那个时候满头鲜血淋漓,倒在湖水边,也是她命大,也是我命大,竟然就没有掉了。”李思仪有点儿难过,其实她很在意,李学山竟然不是她的父亲。
她多么想要他是自己的亲生爹爹啊!
王惊风看她红了眼眶,内心里非常的矛盾,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其实,她是陛下的女儿。
但是他如何得知?
难道要告诉她自己重活一世的事情么?
那就要牵扯到,他们上辈子的悲惨下场了。
他不想也不愿意告诉李思仪,上辈子他们过得其实如履薄冰,那样的记忆太差劲了,他不舍得让她知晓一点一滴。
“仪妹,有我在呢。父亲既然当初选择和母亲隐瞒你这件事情,应该就是不想让你像这样伤心难过。他们都是在乎你的人,而且,你本来就是他们的女儿呀!”王惊风的手很轻柔,给她将头发擦拭干净之后,便开始帮她轻轻地按摩着头皮。
李思仪在他的温柔声音里,逐渐地放松了心情,精神也不那么激动和紧绷了,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
翌日,王家接到了圣旨,李思仪的身份得到了圣旨的首肯,且她还被册封为贵宜县主。
如此一来,她的身份立刻就变得尊贵了。
就算是见到了李素君这个公主,她也不需要多么客气了,毕竟,她也有了封号。
虽然之间还是有品阶,至少李思仪还有个五姓之首,王家当家主母的身份。
“那人是做了什么,怎么陛下钦封为县主了?”围观看热闹的人很多,岑樱樱就是在人群里面,看到了接旨的李思仪,还听到了传旨太监的声音。
她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几年不见,李思仪竟然来到了胤京城,还成了当朝有封号的县主了。
想到她当初孤注一掷的离开,甚至把自己父母都给亲手咔嚓了,斩断了一切软肋,她就感觉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
那是她积压已久的恨意!
无数个在泡药浴的夜晚,她承受着无法形容的痛楚,煎熬着没有尽头的过程,都是因为浓浓的恨意支撑着她一次次挺过来。
终于,她脱胎换骨了。
比起从前她那副病弱的模样,如今的她,宛若精灵一样。
她拥有了女子梦寐以求的冰肌玉骨,还有那一举一动之间,浑然天成的媚惑。
任谁看了她,都忍不住想要和她靠近。
所以,离开了那里,她就戴上了帷帽。
如今她可以很自负的说,除了李思仪那张得天独厚的漂亮脸蛋,她比皇室公主还要美丽一百倍。
勾了勾唇角,岑樱樱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这几年的经历,她不愿意回想。
但又不得不感激这几年的经历,她不只是整个人脱胎换骨了,就是一言一行都由内而外散发出矜贵气息。
“姑娘,我们的任务目标是三皇子李青澜。如今平王府有了一名王妃,三名侧妃,庶妃只有两个,姨娘等约莫三十多个人。您想好了没有,要以什么身份入王府?”一旁跟着岑樱樱的是一名看着平平无奇的丫头,但是她的指腹都是粗茧,看着就是常年练剑的高手。
“至少要有个侧妃的位分,不过,你不是说,如今的平王妃不是和平王相见两相厌么?既如此,那就早点儿让平王妃下堂,让三名侧妃中的其中一人扶正,空出来的侧妃,自然就是我了。”岑樱樱看了一眼自己的丹蔻,这个颜色真好看,是她想象中的颜色,真想不到,竟然是李思仪琢磨出的。
不得不说,她那个红粉丽人铺子里面的东西,刷新了她对李思仪的感官。
那些东西她都觉得好用,且屯了不少,更何况是胤京城那些贵夫人们呢?
所以,李思仪这几年可谓是春风得意,还赚得盆满钵满了。
怎么就有人如此幸运?
如愿以偿嫁给了已经恢复了王家大公子身份的玉郎,还可以把养生馆的生意做得热火朝天。
啧啧,她有点儿相信嬷嬷的话了。
有些人,天生就是拥有了好运道。
像是她这样的存在,就只能努力往上爬,若是能够助主子成就大事,将来便会平步青云。
“姑娘考虑周全,是奴婢着相了!”那丫头闻言一怔,继而眼底一亮,看着岑樱樱的目光就充满了一抹满意之色。
她以奴婢的身份跟在岑樱樱身边,是她的一等大丫头,也是她的护卫,但同时,也是帮主子看住岑樱樱的眼线。
主子是做大事的人,自然不容许有半点差池的存在。
“嗯,那么,我们就帮那位平王妃一把,让她可以早点儿和平王殿下和离吧!”岑樱樱撩了一下自己的幕帷,刚好有人从旁边擦肩而过,惊鸿一瞥之间看到了她的侧颜,立刻惊为天人,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直到岑樱樱离开了很久,那人的同伴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才让他回过神来,摸了摸额头,感觉自己刚就像是一场美梦一样。
他兴冲冲地拉着自己的同伴说:“适才,你难道没有瞧见么?好美丽的女子啊!我要去打听一下,她是哪家的贵女,待我回禀了母亲,要让她老人家给我请了媒人登门提亲去!”
“呵呵,不是吧?我说表哥,你的婚事,哪里会这么简单?”一旁另一名少年郎一脸的不赞同,且还顺着他目光看了过去,结果却什么也没看到,禁不住咕囔着说:“你可不要瞎说,姑母对你的婚事很是在意。如今成年的皇子里面,除了你和九皇——呃,和你九弟,没有正妃侧妃不说,连一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
“哼,我和九弟那是宁缺毋滥!我们俩想一块了!刚我看上了一位姑娘,说不定,就是为了让我遇到她!”七皇子也就是李宗澜一脸的花痴脸,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那惊鸿一瞥的绝美侧脸,按耐不住叫了自己的暗卫,让其追上去,一定要打听清楚了那位美人儿的身份。
“好好好,你们俩兄弟情深,想什么都一致,我呀,就是个外人!”说话的是崔家三房所出的嫡次子崔景沉,他是李宗澜的伴读之一,两个人也是表兄弟。
“不是,沉表弟你就着相了吧!”李宗澜干咳一声,板着脸道。
崔景沉翻了个白眼,最后还是苦兮兮地说:“糟糕!我这次是偷跑出来,我爹还给我布置了课业,若是回去了不能完成,我接下来就要被送去祖籍之地的宗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