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是我枉做小人,那比得上茵妹妹你心地良善!”曦姐姐讥讽一声,就气呼呼地拎着竹筐下了山。
留下其余的几个小媳妇们面面相觑。
其中有几个和曦姐姐平素处得很好,立刻笑了笑和几人道别,小跑着追着那曦姐姐而去。
而被挤兑了一番的茵妹妹则无可奈何一笑,招呼着其余的小媳妇说:“罢了,她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自是不好和她计较,毕竟也是一起割猪草的友情了。”
她这么自嘲说了几句,反倒让人印象颇好。
倒是李思仪若有所思了一下,反而疏离地说:“茵姐姐一向这般善解人意,想来这也是曦姐姐很喜欢和您斗嘴,却也更喜欢和您一同玩的原因吧!”
顿了一下,她又说:“天色果然不早了,我们这就回了,明儿见吧,几位姐姐们!”
此起彼伏的应了一声,那一群小媳妇们心底却有点儿不对味。
分明是曦姐姐和茵姐姐正常的口角,她们也同往素一样感叹茵姐姐善解人意的同时,又分明感觉曦姐姐太过意气用事。
但是那仪姐儿的一番话,倒是让她们忽然意识到,曦姐姐也是一番好意。
就像是从前多次,曦姐姐一开始的出发点都是好的,不过是中途出了点意外或者小纰漏,又有茵姐姐横插一缸子出来,加之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暗示意味浓厚,她们就只觉得曦姐姐有点儿傲气又不讨人喜欢。
李思仪自然不清楚,她的几句话,让围拢在茵姐姐身边的几个小媳妇们心中有了计较。
这都是后话了。
这会儿她和玉郎一路下了山,走田间旁边的那个小路回家,偶尔会遇到村子里的人,两个人都寒暄了几句。
村民也会感叹一声玉郎的少年英勇,以及羡慕李思仪的挑赘婿的眼光。
等他们俩到了家门口,只看到三五成群一堆,一群人正凑在一起眉飞色舞地叙说着什么。
嫣儿娘难得没有做女红活计,而是给那群人煮了点开水,让他们润一润嗓子。
“哟,是仪姐儿和玉哥儿回来了!”有人听到脚步声转头,一眼看到俩人,下意识地抬高了嗓音。
而后嗓子卡壳了一样,惊呼一声说:“呀,玉哥儿还扛着一头豪猪!”
这一惊一乍的,成功把众人的注意力全部给集中到了玉郎身上。
众人不再热衷于适才的八卦信息,一股脑儿跑过去,把玉郎给围拢起来,一个个讨好地说:“玉哥儿,你看这豪猪这么大,不若请了屠夫宰杀了,分我们一些如何?你放心,都是一个村里的,叔婶子们不会让你亏了!”
“就是啊玉哥儿!这个时节,猪肉比较紧俏,你就行行好,卖给婶子四五斤吧!家里那群泼皮猴子都馋嘴了半个多月啦!若是再不给割点猪肉让他们沾沾荤,我看要上屋揭瓦喽!”
……
李思仪汗哒哒。
这一幕,她可从未曾想象过。
那群村民们一个比一个看玉郎目光灼灼,甚至还把她给不客气地挤开了!
亏得她反应敏捷,顺势地跑开了。
“娘。”李思仪把竹筐给扔到了家门口,无奈地耸了耸肩说:“看起来,要让谦哥儿去请一下王屠夫了。”
王屠夫不是李家村土著,反而是外村的人。
他的娘子是李家村的人,只不过父母早早地亡故了,她不愿意家里面绝了后,便立了女户,招赘上门。
王屠夫就是她的赘婿,两个人日子倒是和和美美,成了村子里人人称羡的一对夫妻俩之一。
嫣儿娘也看出来了,秋季一天比一天的冷,如今已经是秋末了。
猪肉这样的肉食本就紧俏,村子里但凡养猪的人家,都会趁此机会把猪卖给县城的酒楼,获得足够的银子留着年关采买年货、置办新衣裳。
如今看到玉哥儿一个人捉了一头猪,立刻记起来村子里养的猪,几乎都和酒楼签了契书。
到了年关,他们自己没了猪肉可买,因为那个时候猪肉以及瓜果蔬菜已经是有价无市了。
趁着这个时候多少买一些,做成了腌肉、熏肉,好歹年关家里有点荤腥不是?
“娘,大姐姐,我这就去王屠夫家里!”李子谦已经听了一会,立刻走出来,拍着自己的胸膛说。
“去吧!”嫣儿娘摸了摸他的脑袋,从兜里摸出来十个铜板说:“你先把宰猪的订金给王屠夫。”
这是村子里的惯例,请人登门做工,必定要先给十个铜板的订金。
像是有些家里头喂养的猪、牛等牲口产崽,遇上了难产不得不请兽医前来,也是要给十个铜板的订金。
若是在深夜,遇上了急况,还需要额外多给十个铜板哩!
李思仪微微地颔首,正准备拎着竹筐回院子里,就接触到自家娘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忍不住诧异了一下。
“进屋再说吧!”嫣儿娘犹豫了一瞬,决定还是要告诉闺女。
她都有了婚约,若是不能知晓人心险恶如斯地步,难保日后太过良善,恐会因此遭了小人的暗害。
“今儿个有几个小媳妇目睹了你小姑姑李秀娥,咳咳,她——”嫣儿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那事情太辣眼睛了,闺女到底还是待字闺阁的丫头呢。
“娘,我听曦姐姐和茵姐姐提了一嘴吧,似乎是李秀娥自暴自弃瞧上了赖皮头?要我说,纵然她自己不做好事得了报应,也不能如此破罐子破摔呀!如果她有心,可以托远房亲戚给她说一门别的府城的亲事不是?”
这才是李思仪的不解之处。
嫣儿娘一怔,继而抬起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说:“你就是太心善了!你只听了表面的事情,哪晓得后面的事情?李家的人听了只言片语跑上山,愣是把赖皮头痛扁了一顿,他竟和盘托出那李秀娥想要把你给卖了才……”
后面的话,太腌臜,嫣儿娘实在是羞于启齿。
但看她的模样,李思仪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这是想要把她给卖了,才会半推半就和赖皮头成了好事?
那,她到底摆脱了赖皮头什么,才下这么大的代价?
必定不是单纯卖了她!
眼神一闪,李思仪心底滋生出了一股子郁结。
此时此刻的老李头家中,吵吵嚷嚷,李秀娥不想要去县衙坐牢,廖氏抱着女儿哭个不停。
衙门的人冷飕飕笑了笑,拱了拱手对里正说:“这报官的是这户人家,咋的哥几个准备把嫌烦押走,他们又不乐意了?”
里正气得鼻子都歪了!
老李头一家子竟会给他找事!
他尴尬地赔了个不是,招呼那几个衙役在家里头喝杯热茶,还拿出了压箱底的点心,让家中的儿郎们相陪。
自己找到老李头,气呼呼地说:“你如果不想要此事牵连到墨哥儿,最好把李秀娥逐出家门!还有,让你那个婆娘不要撒泼打滚,万一差爷们不高兴把她也给带走了,你难不成为了墨哥儿还要休妻?”
此话一出,老李头反应过来,登时拱了拱手,迅速地去寻那对母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