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原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头。
这蛊族上下谁不知晓?
那新建的楼兰国,不少的朝臣们本身就是魔头。
一个个手上全部都沾染了人命,不少都是无辜之人的鲜血。
但,那又怎样呢?
他们只能庆幸自己是蛊族的后裔,体内存在着蛊术师的血统,否则的话,他们被捉来的第一件事情,那就是被扔过去饲蛊。
看多了那些饲蛊的人凄惨、生不如死的下场,他们已经麻木不仁了。
只是藏在心底的恐惧还有忌惮,时刻提醒着他们不能行差就错,免得下一刻,是他们自己被扔进了饲蛊瓮里面。
那是骨头渣都找不到了。
多少蛊族后裔被寻来的时候,吵吵嚷嚷着不要留下来,想要回去,却被公子眼睛眨也不眨,命人把他们扔进了饲蛊瓮里面。
而余下的人,就这么被逼着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饲蛊瓮里面的排山倒海的蛊虫淹没了。
那一幕记忆犹新,午夜梦回让他每一次都大汗淋漓惊醒。
自打来了这里,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平素也只能装作点头之交,不敢透露出来他们和谁谁谁关系甚笃。
唯恐会当作他们的软肋,有朝一日要让他们自相残杀。
这里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每个人都在暗中慑伏,不到最后的时刻,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同时,敌友不分。
他曾经目睹过,两个同桌而食、同塌而眠的兄弟俩,都以为是亲兄弟,却突然有一天,为了一个蛊虫,他们俩把对方往死里折腾。
最后,他们俩都死了。
公子只是轻描淡写的让人把他们扔去了饲蛊瓮里面,草草了事。
原来,他们若是活不了了,下场就是尸骨无存啊。
实在是太阴暗了。
他们的心底都滋生出了一股子不甘和怨愤。
可惜公子太厉害了,他们只能暂避锋芒,当做已经把这里当成家的模样。
两个人纷纷离开,谁都没有和第三个人说一个字。
整个地下三层的楼道里再次寂静无声。
时不时地还会有和那两个人穿着同样斗篷的人巡查。
一直到一名红色斗篷的人沉着嗓子说:“公子已经多日未曾来了,也没有信传来,看来他应该遇到了棘手的情况。我们一切保持低调,不要出纰漏了。否则的话,我直接会把人扔去饲蛊瓮里面,让他被万蛊啃噬!”
众人浑身抖成了筛子,纷纷地应了一声说:“是。”
那红色斗篷的人满意地哼了哼,让他们按照制定好的规矩,开始轮换。
一共三层,但他们这些蛊族后裔还在学习之中,但却不是固定待在某个楼层,而是要不停地更换楼层。
且身边的同窗也不是一成不变,或许这一次有些人要去第三层,但也有些人去第二层,甚至还有一部分留在第一层不挪窝。
这样一来,就很完美的把他们刚建立的友情给击溃了。
他们就是不想要所有人联合起来。
刚熟悉了几个人,就要挪窝,这样几次三番下来,谁都不敢和谁多交流了。
并且,他们还被种下了一种蛊虫,只要听话就没什么反应。
一旦叛出了蛊族,就会被催动,那蛊虫会在三息的时间里,直接啃噬他的心脏,十息之内就能将他们的心脏啃噬干净。
这样惨烈的死法,任谁都不愿意尝试。
所以,哪怕很多人不想待在这里,只想要回到他们原本的家庭去生活,却不敢声张,只能悄悄地在心里面幻想着。
他们其实都不愿意害人。
这就说明了,他们渴望这里被发现,他们也渴望蛊族被灭了,让他们能够回归自己的家族。
这里的每个人,几乎都不愿意接受这个蛊族后裔的身份。
但却有无可奈何。
就只能死气沉沉的待在这里,寄希望于他们多行不义必自毙那一天的到来。
“给你,上头分下来的。”铁哥出去了一趟,就给他端着两只大盘子的妃子笑回来了。
他看着妃子笑愣愣地出神。
还没有被蛊族接回来之前,他所在的村子里也盛产荔枝,不过不是妃子笑的品种,而是那种糯米滋。
只是但凡荔枝,都是富贵人家才能吃得起的东西。
哪怕他们每家每户都种了荔枝树,却自家却只能在盛产的时候吃几个解解馋,其余的会直接被摘下了快马加鞭送去胤京。
繁华的城池才能消耗得起那样的果子。
他有个青梅竹马的邻家妹妹,从小她就喜欢吃荔枝,有一次他们嘴馋的孩子跟着那些果商走出了好远,那人看着和蔼可亲,便拿出了一些荔枝给他们吃。
他有注意到,那些荔枝不同于他们村里的荔枝,看着更加饱满,迟迟地就不敢接下来。
那位大善人笑嘻嘻地说:“小家伙还挺警觉,好事。这也是荔枝,不过不是你们这里的特产,是别的地方,叫妃子笑。”
妃子笑吗?
他暗暗的记下来了。
回去的时候,他的小青梅喜欢吃妃子笑,他就把自己的全给了她。
记得她当时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他,认真地说:“阿旭哥哥,等我及笄了,你若是能给我买一篮妃子笑,我就嫁给你!”
他一直铭记于心。
没被找来之前,他已经存了不少的银子,还和那位收荔枝的果商伯伯说好了,让他给带一篮子的荔枝,他把银子都付过了。
可是,他没能等到妃子笑,就直接被掳走了。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待了三年之久。
曾经也想过逃出去,但眼看着比他动作快的人逃走了,却很快被找回来,直接扔进了饲蛊瓮里面,那凶残血腥的一幕幕,让他懦弱的龟缩起来。
不善言辞的他,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也就只有在铁哥的面前,他才会说几个字,久而久之,都觉得他是个哑巴。
面对他的天赋,长老们每每都凑在一起感叹,他可惜了是个哑巴。
但是他自己不觉得可惜,反而觉得这样更好。
免得会让他出去执行任务,不得已还要坑害无辜之人的性命,他担心自己压抑不住,会反抗,那么这三年来的忍辱负重就全部打水漂了。
看着妃子笑出神了好一会,他被铁哥打了一拳头,这才清醒。
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乡下的穷小子了。
他拿起了一颗妃子笑剥开来,默默地吃了好几颗,泪水再也压抑不住,就这么扑簌簌而下。
吓得铁哥纳闷地说:“你怎么了?不至于吧?不就是吃到了妃子笑么?只要咱们好好的表现,以后可能鲍鱼都能天天吃——”
他破涕而笑,摇摇头。
这件事情就像个笑话一样。
没多久,他们就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只除了,铁哥告诉他,近来他们俩需要保持距离。
好在,有惊无险,他们俩没有太过突出。
这个季节,正是妃子笑成熟的季节,由于李思仪和崔熹签订的疆洲的各大契书,庞大的冰块被运到了各处,还建立起了庞大的冰窖,所以妃子笑运输途中有损坏,却不多。
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损坏如此之低的妃子笑。
说起妃子笑,就不得不提起乾宁州。
也就是李素君反而封邑之一,乾宁州处于温热带气候,和上宜洲以及宝泽州交接的地方有一座城池——荔城府,特产就是妃子笑这个品种。
每年第一批妃子笑摘下来,立刻就会有专人快马加鞭送去胤京。
当然了,第一个享用的绝对是宫里的贵人。
就比如这会儿,陶艾艾看着剥掉壳,露出白白的雪球一样的荔枝肉,连续吃了好几个,还打了个嗝说:“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这两句诗妙哉啊!”洛舞歌一脸的星星眼,越是相处,越是能够感觉到陶艾艾身上的神奇之处。
她好像脑子就是一个百宝箱,打开来,里面什么都有。
不过,陶艾艾随口说了的那句古人的诗词还是传了出去。
很快,就把妃子笑的价格给炒更高了!
并且,最后还发展成,高门贵府的女子出去应酬了,都以吃妃子笑而为荣。
若是哪家没有一两筐子的妃子笑,那就成了众人瞧不起的人,还要沦为众人的谈资好长一段时间。
可能等荔枝的季节过去了,才能平息?
一开始这些事情都只是在胤京的高门贵府里面上演,所以谁也没当一回事,等有宫人见过家里人,一个个愁眉不展之后,陶艾艾和洛舞歌就问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们都属于那种对宫人们都比较关心的妃嫔,何况陶艾艾还是个现代人,更加对宫人的情绪什么的比较关心了。
这一问,那宫人就憋不住哭出来了。
“奴婢该死,不应该惊动了娘娘。实在是奴婢这一次见了家中娘亲,看她愁眉不展,仔细询问之后才得知,原本哥哥订好的嫂子,就因为临时加了个条件,要让哥哥送一筐妃子笑,不然的话,婚事就不作数了!”
“妃子笑?还要一筐子?本宫那里倒是有,但是也不足一筐子呀,你哥哥娶的是哪个高门贵府的千金小姐,竟然狮子大开口的。”陶艾艾咋舌。
不是她埋汰那女子,而是既然走完了三书六聘,这眼看着快要成亲了,闹出了这样的事情,着实不地道。
再者,妃子笑本来就是贡品,送来的时候,陛下可以保证她们一只有的吃,但宫中还有别的妃嫔,就是满朝的文武百官们,也是要陛下赏赐一些。
所以这妃子笑的数量,第一批还真的所剩不多了。
原本若是半框妃子笑,陶艾艾琢磨着还能赏赐给她,让她哥哥抱得美人归。
哪知道,那姑娘野心大着呢,竟然直接要一筐子!
突然就觉得什么都不香了。
若是没了妃子笑吃,她感觉就更加不香了。
所以,她不想要把妃子笑匀给别人吃了。
嗯,那个女孩子这个节骨眼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也不是什么好的姑娘,或许,早就攀高枝了,不配她的荔枝。
“是,娘娘恐怕不太清楚,如今妃子笑的价格已经被炒到了天价!每家铺子外面都贴了您那一句诗,现在成亲,都要求新郎给寻一些妃子笑,才有面子。”那宫人一脸胆怯地说。
“天价?难道一颗荔枝,都有十文钱了吗?”陶艾艾还是往高了说,毕竟,一文钱一个素菜包子,两文钱可以买一个大的肉包子,这古代的包子非常大,堪比馒头的个头了。
“不是,是三十文一颗妃子笑。”那宫人直接噗通一声给跪下来了。
“三十文一颗妃子笑?是谁规定要按一颗颗卖的?”陶艾艾气血翻涌,这实在是真的天价啊,是她想得太单纯了,她输了。
“这简直是抢银子!不行,此风不可长。”陶艾艾忙起身,准备去告知李钦一声。
此事已经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若是不及时地出手干预,必定会造成更加深远的影响。
届时,可能会有造成别的事情,心机叵测之人估计也会趁机推波助澜。
陶艾艾去御书房的时候,其实里面已经有敏感的朝臣意识到了这件事情,正在想李钦禀报。
“陛下,这一开始因为娘娘那两句诗词,还只是在高门贵府里面,以吃妃子笑作为谈资,后来直接穷苦人家也效仿起来。最大的争议就是,那些个订了亲事的姑娘家,都要求农户人家的男子给自己买妃子笑,否则就不是真心想要求娶姑娘,都有好多男子因为这样的事情被退了婚事。”
“甚至小门小户的人家,嫁女儿还要给女儿陪嫁妃子笑,不然女儿嫁过去要被婆家瞧不起……”
“陛下,您怕是不清楚,那妃子笑市场价已经三十文一颗了。按照这个势头,估计迟早要变成五十文一颗了!这简直是哄抬价格啊!此风不可长,还请陛下您速速下旨,严惩那些趁机哄抬妃子笑价格的商贩……”
“岂有此理!来人啊,传朕的旨意,从现在开始,妃子笑恢复正常的价格,若是有人故意囤积妃子笑,哄抬价格的,抓住了严惩不贷!另外,第二批妃子笑到的时候,直接放在皇家杂货铺售卖,把妃子笑价格给降下来!”
李钦这也是气得不轻啊。
吃个东西,还能闹腾出这样的动静。
等见了陶艾艾,他心知不是她的错,她就是有感而发。
哪里想到,是那些个贵夫人们一个个哄抬哄炒,才让众人觉得荔枝是多么奢侈的果子。
事实上,在荔枝的原产地,遍地都是。
嗯,若是凤安在那一片的话,应该就会带着果农们种满荔枝,还能够因此带着他们多赚银子。
胤京的事情经过一番轰轰烈烈的上窜下跳,最后还是归于了宁静。
陶艾艾有问过那个宫人,她哥哥已经退亲了,不过他觉得那样的媳妇娶进门,可能要祸害一大家子,哪怕没有荔枝的事情,应该也迟早会退了这门亲事。
如今她哥哥带着家里人,已经提出了申请,向川洲迁居,说是要去那里寻找出路。
“去川洲好啊,凤安公主就在那里。她已经办好了女子书院,若是去那里安顿下拉,你那两个妹妹说不准还能免束修入学呢!”陶艾艾眼睛一亮,提起李思仪,她就满肚子的话要说。
整个气氛立刻就好了起来。
“娘娘,陛下给您和窕妃娘娘赏了十框妃子笑,这里是一筐,其余的已经放到了冰窖里。”赵公公亲自带着人送来了荔枝,那谄媚的样子,足可以见得,他也知晓,这俩人都受宠。
洛舞歌纳闷地说:“怎么这么多?玉妃娘娘她们那有吗?”
“娘娘放心,玉妃娘娘哪儿也不少。”赵顺点头哈腰地说,至于皇贵妃娘娘一个人就得了十框,他是决计不敢说出来的呢。
“出去打听一下,皇上给多少人赏赐了荔枝?”月嫔往年这个时候,分到的荔枝最多,但今年第一批她看都没有看到一颗,还是玉溪柔在御花园吃着荔枝,她厚颜蹭了一些。
如今第二批下来了,她却一直没有等来赏赐,难免就焦急万分了。
那些个小妃嫔们都被赏赐了一小盆,怎的她就没有呢?
好歹也是个嫔位呀。
结果打听的宫人回来了,支支吾吾地说:“娘娘,陛下连续赏赐了不少的妃嫔,奴婢也去问了,就是没有咱们宫里的……”
“贱人!”月嫔直接抬脚把宫人踹倒在地上。
想想还是气不过,又直接掀翻了桌子,抡起了板凳就是一阵的打杂。
等整个屋子里都砸了个稀巴烂,她气喘吁吁坐在完好的贵妃榻上,憋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她不缺银子,陛下不赏赐就罢了。
“拿五百两银子,让内务府的人给本宫买一些荔枝。”月嫔哭完了,就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财大气粗的命宫人拿银子直接买荔枝。
等事情传出去了,整个后宫都沸腾了。
一些只得了一小盘子荔枝的低位分小主们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真是好命啊!有银子傍身,哪怕失宠了也不愁吃穿。哪里像我们呀,没有多少嫁妆不说,进宫了份例有限。吃穿都要靠着月例,若是不得宠,月例还要被内务府层层盘剥一下。”
“就是啊,有银子多好啊。听说,月嫔买了十多筐的荔枝,剩下的银子还在内务府呢,说是等下一次荔枝,继续给她送过去那么多。她宫里的宫人都分到了几盆,简直是羡慕死了。”
……
陶艾艾和洛舞歌对视了一眼,还能这么搞?
好吧,月嫔的心思她们搞不懂,也不想懂。
她自己有银子想要买荔枝吃,谁也拦不住,只要她不作妖就行。
在妃子笑被哄抬价格的时候,乾宁州也遭到了影响。
作为妃子笑的盛产地,竟然也被影响了!
李素君一大早起来,听到那么两句诗词,感觉很酸溜溜地说:“贤妃这是得了父皇的宠爱,有感而发罢了。这天下的女子,哪一个嫁了人真的称心如意?还不都是一地鸡毛!想不到她的两句诗词,竟印象深渊,把乾宁州险些也给带偏了。很多姑娘家嫁人,希望婆家给妃子笑充门面,而出嫁的时候,娘家也需要陪嫁妃子笑,充门面,这一来一往造成的影响着实严重。”
最让李素君意外的就是,她的人历尽千辛返回来了。
“公主,奴婢幸不辱命!这一次,凤安公主的新品还没有推出来,只是在试验阶段。刚寻了五百位不同肤色、身份的女子试用,说是等她们用了半年到一年,有确切的看得见效果了,再在铺子里售卖。这里啊,就是最核心的方子,您瞧瞧,用的竟然还有咱们乾宁州的妃子笑!”
“本宫把这件事情交给你全权负责,你想要什么样的人,吩咐一下,让人牙子行的人前来。就是府中的人也随你支配,本宫需要你用最快的时间推出这一系列的护肤品,另外,本宫也想要开一家铺子。李思仪那家铺子叫做红粉丽人铺子,那么,本宫的铺子就叫做绿萝美人铺子。”
“公主英明!咱们原本就有两个用绿萝制作的胭脂水粉,若是再开铺子,绝对很受人推崇。”
就这样,李素君也开始着手开铺子了。
谁让李思仪的铺子利润那么高呢?
她抠门习惯了,但是吧,还不是银子不够多?
“公主,驸马已经三天没有出门了。还把自己关在一处厢房里面,谁喊都没用,你快去看看吧!”一名宫人一脸焦急地说。
李素君一怔,自打那一次书房闲谈之后,他们也没有撕破脸皮,相互都在试探着彼此的底线。
而萧平安不知道何故,把自己关在厢房里面,偶尔路过可以听到里面的瓶瓶罐罐的声音,不知道他一个捣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