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位夫人遇上了什么困难,又苦于自己是个女子,不好意思求助与人呢?
这是李书墨的猜测。
青梅傻眼了!
她不过是因为想到李书墨自打带着李秀娥这个拖油瓶妹子来到河间府,就开启了苦逼连轴转打零工的生活,偏偏赚得再多都不够家里幺妹这个搅事精挥霍,每天都被累得疲惫不堪而感觉到怜悯罢了,怎么正主就谦逊有礼地向她搭讪了?
哎呀个呸!
不是搭讪!
这位可是姑娘的小叔叔,人家正人君子,哪里会是那些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见色起意,妄想凭嘴皮子功夫就能够抱得美人归的混账呢!
“这位公子还请见谅,适才小妇人不小心看到了您的字,浑然天成,想来也是在字上面下了一番的功夫。如此有风骨的字,实在是难得,让小妇人心生惜才之心。不知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小妇人之前有看到,你似乎还在百济堂做炮制药材的活计?”
青梅看着一脸的纳闷和惋惜之色,让李书墨很有点儿惭愧不已。
其实他自打读书之后,还真没有为黄白之物发过愁。
不过是带着李秀娥这个妹子来到河间府,她就像是被迷了眼一样,没了之前还在李家村的战战兢兢和小心翼翼,竟然理所当然使唤他不说,还威胁他如果不给自己买衣裳首饰,就敲锣打鼓去河间府府衙状告他,让他没法进行接下来的金秋乡试!
科举考试一直是李书墨奋斗的目标,他怎能看着自己十年寒窗苦读,却因为家里面的琐事影响了自己呢?
只能咽下了这口气,对李秀娥予取予求。
哪知道她非但不知道收敛,还变本加厉,让他从一天两个活计,陆续地变成了一天需要打四五分零工!
就是这个样子,他吃糠咽菜,她却点心大鱼大肉不断。
这才月余的时间,他瘦了、清减了,反观李秀娥倒是心宽体胖了!
原本干枯的黄头发也变得油光水亮了不少。
“在下李书墨,是待考的考生。多谢夫人谬赞!”李书墨再次拱了拱手,笑着道了谢,不过却绝口不提及自己为何会多打好几份零工的原因。
心底里面反而还警惕了几分。
眼前之人看着就是妇人,却对自己这么个陌生男子关心太多,让他萌生出了一股子危机感。
青梅笑了笑说:“原来是李公子!公子放心,小妇人对您没有恶意。不过是机缘巧合看到您四处打工零工,难免会耽搁了科考复习。适才途经客来聚酒楼看到掌柜的对外聘账房先生,不若公子前去试一试?佣金可是平常账房先生的五倍之多呢!”
五倍!
他如今在百济堂隔几日去顶那位账房先生,还要帮着炮制药材的伙计们做粗活,一个月也就是给了五百文钱,这已经算很多了,若是五倍的话……
总之,足够李秀娥那死丫头挥霍了,他还可以留点闲钱给自己置办一些科考的物什。
这么一想,李书墨向青梅行了一礼表达出了感激之情,便将笔墨纸砚收起来,向书馆小二哥知会了一声,直接向客来聚酒楼赶去。
远远地就看到布告栏附近围满了人,他挤进去看了发现,和那名小妇人说得没有出入,便走进了大堂。
等李书墨从酒楼出来的时候,还有点儿晕乎。
就像是做梦一样!
掌柜的只是给了他一个账簿,随意地翻阅到了中间一页,让他将上面的账目算了一下,还看了他的字,满意地对他说,三天之内过来一趟,不出意外他就是外聘的一名帐房了!
每个月给出了四两银子的月例不说,还额外提供一日三餐膳食补贴,若是没有住处的话,上工满一个月之后,酒楼还会提供一处小四合院的住处!
简直是天下掉馅饼了!
李书墨压抑住了心底的喜意,照常回了四海书馆,把自己今天的抄写任务给完成了,就出了城,向庄园那位纨绔公子请辞。
那公子也没有多加挽留,只是额外给了他二两银子,笑着说:“你如今要多多读书,本公子这里得了一份历年的乡试题目集锦,当作你这段时间尽心尽力的回礼,不需要和本公子客套了!”
语毕,把题目集锦递给李书墨,便带着自己的小厮去了隔壁庄园,准备商议什么时候继续来一场斗蟋蟀比试。
李书墨目送着那位贵公子远去的背影,摇头笑了笑,其实他也算是运气好了,打零工的几处地方,遇到的东家待他宽厚不说,还很尊重他。
哪怕是给那位纨绔公子做记录彩头的活计,他也从没有向自己流露出鄙夷等情绪,反而关照自己颇多,让他那些一起斗蟋蟀的好友们不要为难他。
李书墨回到了自己租赁的小院子,这是*没有产生疲惫不堪的感觉,反而还有点儿轻快。
李秀娥又不是跑去哪里浪了!
不过她初来乍到,对于河间府的繁华迷了眼,其实李书墨一开始可以理解。
但是随着她越来越蛮横无理,甚至是跋扈的悍妇本性曝露出来,使得李书墨对于她逐渐就丧失了期待。
并且,李秀娥嫌弃家里面的糙米粥,还有粗面馒头,都不乐意在家里头用膳。
她都是拿着银子在外面吃香喝辣,偶尔也会良心发现给李书墨打包一份点心,不过李书墨从来没有接受过她的好意就是了。
李秀娥在河间府也认识了不少的狐朋狗友。
往素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会和他们一起游湖,一起谈天说地,无非就是各种吹牛皮。
那些和她处朋友的千金们,基本都是家里面存在感低的庶出女,甚至是外室女。
一个个不差银子,却身份上有污点。
李秀娥不以为意,因为她凭借自己的聪慧脑子,很快就成了她们的手帕交,每一次都能够蹭一把好吃好喝的,有时候还会免费得到一些首饰、衣裳。
这样一来,她对于李书墨那抠门的举动就看不上眼了。
只不过是本着蚊子再小,也有点肉的原则,依然保持着向李书墨要银子的行径罢了。
事实上,她很快给自己积攒了小金库。
至于楚聘婷离开之前交待她的那些话还有那些事,抱歉,她乐不思蜀,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一天,李秀娥照样和那几名外室女一同出门游玩,只不过这一次,她坐上了她们家里配备的奢华马车,跟着她们一同出了城,去了郊外的别庄。
路上的时候,其中一名庶出的姑娘笑着说:“秀娥姊,这次要去的可是翘翘姐家里的别庄。那别庄的房契可是在翘翘姐的名下,是她爹送给她的及笄之礼呢!听说那别庄盛产时令瓜果蔬菜,里面光是奴仆就有四十多人哩!”
翘翘闻言立刻高傲地抬着下巴颏。
谁让她是嫡出呢!
若不是看在这个庶出妹妹知趣的份上,她才不会同意让她带着一群不入流的庶女,还有外室女们去自己的别庄。
没得辱没了她别庄的清净地。
加上表姑母家的表姐先一步去了别庄,都没有知会她这个主人,她心里不痛快,索性带着这么一群腌臜玩意给那自诩书香门第清高才女的表姐来个下马威!
看她会不会因为这么一群货色,恼羞成怒,拂袖离开吧!
丝毫不清楚自己嫡姐算计的庶出姑娘满脸兴奋,向自己最好的手帕交李秀娥大肆吹捧那庄园的好景、好花还有瓜果蔬菜。
李秀娥听得头大,面上却配合露出一抹向往和羡慕之色。
很快就让两姐妹都受用的取出了抽屉,把各色点心拿出来,招呼她一起品尝。
等一行人到了别庄,就看到别庄上上下下鸡飞狗跳,一个个奴仆忙成了陀螺。
身为别院主人的翘翘下了马车,不悦地对前来迎接的门房婆子训斥道:“你们做什么?一个个像是赶着抢银子一样!”
“姑娘息怒!表姑娘来了之后,就吩咐整个别院的人按照她的意思重新摆放摆件不说,还说那片桃林看着太脏乱了,让小厮们赶紧给清理干净……”
门房婆子也是个不甘平庸的,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怒极的翘翘,又不动声色上了眼药,便让几个经过的奴仆立刻停下手头的活计,过来招呼别院真正的主子。
翘翘气不过,又有刘秀娥和庶妹,还有其余一些外室女的撺掇,冲过去和她表姐进行了一番理论。
结果就气得她表姐脸色苍白,厥了过去!
又是一阵的人仰马翻!
李秀娥多看了几眼那厥过去的苍白小脸,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她咳嗽一声说:“大夫来之前,我家乡有个土法子,可以暂时让昏厥的人苏醒。”
“秀娥姊,那你还不速速让表姐醒来!”一旁的翘翘急昏了头,表姐是家中老来女,还是个易碎娃娃,她可真的怕她有个好歹。
李秀娥嘘了一声,附耳让翘翘命人取了针来,她走过去,对准装晕的姑娘手指刺了一下。
“啊——”
那装睡的不是旁人,正是岑樱樱!
她气急败坏地坐起身来,抬起手对着李秀娥就是一个大耳刮子,嘴巴上尖酸刻薄地说:“没长眼的狗东西!找死啊你——”
“哟,表姐敢情是故意装晕?看你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还以为你嗝屁了呢!”一旁的一名外室女最看不得这样装蒜的模样,忍不住挖苦了一句。
可把岑樱樱给气得不轻。
“我听闻表姐可是越发长进了!表姑父收了个才貌双全的关门弟子,嗯,玉郎玉公子是吧?人家分明已经成亲了,表姐还上赶着冒充人家娘子,和那位玉公子的同窗好友相谈甚欢,被人家夫妻俩当面拆穿,你倒是有脸做出这样的丑事!”
瞧瞧眼珠子一转,这个表姐没少给她下绊子,长辈们一向怜惜她身子孱弱,每次她都是故意装晕,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她也被长辈们无限制宠溺给祸害的长歪了!
竟然不守妇道,做出那样丑事。
表姑父大半辈子教书育人,她自小自诩清流,却做出不相符合的举动,足够让表姑父贻笑大方了。
不好好待在家里反思,还这么大张旗鼓来她的别院发威,看样子是死性不改了!
李秀娥原本看热闹不嫌事大,结果被翘翘话中的玉郎名字给惊愕住了!
是李思仪的未婚夫玉郎?
她面露不屑看了一眼岑樱樱,哼,这么清汤挂面的尊容,也敢肖想玉郎!
岑樱樱气急败坏让仆妇给自己拾掇行李,准备直接坐上马车回城。
李秀娥走过去,一副送行的模样,把岑樱樱给惹怒了:“你是来看本姑娘笑话?就你这个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乡下村姑,本姑娘只要动动小手指,就有人让你身败名裂,你——”
“姑娘喜欢玉郎那小子?”谁知道李秀娥肆意一笑说:“真是不巧,玉郎那个未婚妻李思仪,是我那个好大哥家里的侄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