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艾艾直接懵逼了。
或者说，她压根就想不到，这锦阳公主会这么翻脸无情，说让人打她就直接下了命令。
那个该死的是她奶嬷嬷吧？
嗬，在她前世的时候，这奶嬷嬷可没少仗着她的身份，放印子钱，为了给自己儿子找个识文断字的贵女做娘子，她更加胆大妄为设计构陷朝廷命官……
这一桩桩，一件件，被当朝御史在早朝的时候参出来，字字泣血，不知道多少人命在她手底没了，几乎是满朝文武百官都请命圣上要严惩。
如今她还如此信任这个老东西，陶艾艾心底闪过一抹戾气和狠辣。
就这么让她和那个老货继续恶毒蹦跶吧！
看她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之后，怎么弥补从前的那些罪孽。
“是民女不自量力，惹恼了尊贵无双的公主殿下，公主自诩金枝玉叶倒是把民女当路边的野草视而不见了吧！”陶艾艾余光扫到不远处的明黄袍子，心底一动，噗通一声跪下来，发挥了影后版的演技，流着泪说。
这画风——
李素君皱着眉看，怎么那么熟悉？
啊对了！
父皇近几年最宠爱的容贵嫔罗绮容，可不就喜欢摆出这么一副姿态？
好气啊！
李素君感觉胸腔滋生出了一股子怒意，她可没少因为罗绮容那个贱蹄子，被父皇当众责骂痛斥，甚至一度的禁足在公主府，还要抄写女德女容！
这么一想，再去看陶艾艾那么一副矫揉造作的姿态，她感觉眉心跳了跳，登时忍不住冲上去，扬起手干脆利落地再给她几耳光，边打还边气急败坏地骂道：“混帐东西！腌臜的小贱人！你以为你是谁？父皇不过当你是个玩意，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盘菜了？不过是下作的外室所出的骚蹄子，还以为自己多么高……”
“锦阳，你在做什么？”正准备走出来的富荣帝，原本看到自己的嫡女锦阳公主，似乎在教训一名宫女，虽然那宫女没有穿着统一的宫女服饰，不过他这个当父皇的可不好这个时候走出来。
谁知道仔细一听，那人不是锦阳的宫女，反而是一介平民女子。
不用猜，带她入宫的是锦阳自己无疑了。
只是她这粗鄙的话，听着怎么不像是教训这姑娘，反而像是映射别的人？
外室所出……
这四个字石破惊天，让富荣帝李钦眼神一闪，这个熟悉的字眼，不就是当初皇后为难容贵嫔，当众痛斥她的话吗？
原汁原味的话，难怪寻常百姓之家会有云‘有其母必有其女’，在这一刻，李钦实在是烦躁。
他大踏步走出来，要是任由锦阳一直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说出多少放肆之言！
“父……父皇！”李素君被平地一声吼吓了一跳，意识到是富荣帝的时候，她眼底溢满了浓浓的惊恐和惊惧之色，就像是做坏事被踩住了尾巴的那种心虚。
她的嗓子都变了个调，直接瞪大了眼睛说：“您……您什么时候来的？”
“参见皇上！”李素君身边的嬷嬷宫女们，立刻福了福身见礼。
李钦冷冷地剜了一眼李素君的奶嬷嬷，抬起脚就踹了过去，刚好踹中了那奶嬷嬷的心窝子，她嗷呜发出一声惨叫声，却又意识到踹自己的是天子，登时就势爬起来跪伏在地上求饶地说：“皇上息怒，饶命啊，老奴知错了！”
“知错就行，朕信任你，让你做了锦阳的奶嬷嬷。你身为她身边的管事嬷嬷，不知道规劝她女容，任凭她口出污言秽语，来人啊，拖下去杖责三十，以儆效尤！”李钦是真的气得肝疼，这个女儿实在是让他头疼不已。
虽然他对皇后没什么情分，但是锦阳这个嫡女诞生的时候，他曾经很开心。
锦阳从小又聪敏机灵，也让他一度的对她盛宠。
想不到越是长大了，她越是向皇后靠拢，动不动就发脾气惩罚宫人不说，还做出了养面首的混账事！
这阵子故意冷着她，趁着年关倒是缓和了一些，想不到就撞见了这么一出。
李钦越是生气，不能把自己女儿怎么着，就只能把气撒到她身边伺候的奴婢了。
一个个不知道规劝，反而还有恃无恐的姿态，简直和皇后宫里头的刁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随着李钦的一声令下，就有御林军的人冲上来，拖着那奶嬷嬷到了不远处，内侍公公也小跑着过去，立刻就地拿出了板子开始砰砰砰的打起来。
奶嬷嬷发出了一声惨叫，内侍嫌太吵了，亲自走过去褪了她的袜子，塞进她嘴巴里。
李素君被这一幕给吓懵了！
父皇打了她的奶嬷嬷，实际上是在警告她，让她不要触及了他的底线。
他就这么向着那容贵嫔？
不过一个贱人，怀着的还不知道是不是父皇的种呢！
是了。
李素君眼神一闪，她还记得，那天傍晚天刚擦黑，看到容贵嫔宫里的掌宫嬷嬷，鬼鬼祟祟带着一个高个子的宫女，匆匆从后角门进了宫内。
当时她就察觉出端倪，还悄悄地带着大宫女跟了上去。
在外面守了一炷香，她吩咐大宫女继续看着，自己去了附近的宫里头歇脚。
一觉醒来都快到宫中落锁的时辰了，大宫女才姗姗来迟，眼神闪烁地说：“公主，那高个子宫女出来的时候，奴婢远远地看不清楚，但是总觉得她走路姿势太豪迈了！就像个粗鄙的汉子一样，还挖鼻孔……”
当时李素君就有点儿狐疑，还记下来了那高个子宫女，想不到后来还有两次看到那宫女出没。
若不是她那一次惹得父皇生气了，罚她禁足公主府三个月，她早就揪出来容贵嫔和那野汉子的奸情了！
现如今又是因为那个贱人，她被父皇警告了，她的奶嬷嬷被打了板子，她的脸面都被踩在了脚底下！
李素君恨毒了容贵嫔，眼神里满满的狠毒之色，让李钦看了直摇头。
这个女儿算是废了。
罢了，待开春殿试之后，给她选一个才貌双全的驸马，赶紧地让她嫁人生子，他这个父皇就不准备插手她太多事情了。
“父皇，嬷嬷上了年纪，这三十个板子下去，要了她半条命啊！是儿臣自己气急败坏，惹恼了父皇，求父皇您饶了嬷嬷吧！”李素君暗中掐了自己一把，哭唧唧地跪下来，抱住了李钦的大腿哀求道。
只要她让父皇息怒，一会儿宫宴的时候，逮住机会就引着父皇过去，看那容贵嫔和那经常进宫的高个子宫女，到底有什么龌龊。
“还知道给你奶嬷嬷求情，你还没有坏到骨子里！不过朕金口玉言，她就算是丢了命也是她自己的造化！时辰不早了，你先去给你母后请安吧！”李钦看了一眼天色，不悦地瞥了一眼李素君，抬步就准备离开。
忽而发现那跪在地上的平民女侧脸有点儿熟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刚好陶艾艾小心翼翼地抬眸，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像极了从前那人。
李钦就感觉脑袋炸开了一簇簇烟花！
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他还只是个皇子，而她，是寄人篱下的小可怜。
“艾艾——”李钦下意识地走了几步，陶艾艾吓了一跳，不是吧，这个老皇帝是看上了她！
呃，其实他看着一点也不老，很像是她那个时代，三十多岁美大叔的模样。
有过一段时期，陶艾艾其实很迷大叔帅哥。
只是她运气不佳，遇到的大叔不少，跟帅字却一点也不沾边。
不是油腻的可以，就是秃顶，亦或者挺着七八个月孕肚……
“陛下，您如何得知民女闺名？”陶艾艾一瞬间就拿出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开始了她的教科书般的演技，眼波流转之间，恰到好处的闪过一抹娇羞之色。
看起来不知道是跪太久了，还是被吓住了，险些以头抢地尔。
李钦没有经过思考，就快步冲过去，适时地用自己的手掌心兜住了她的脑袋。
掌心传来滑腻的触感，让他枯竭的一颗心再起波澜。
“你……你闺名艾艾？”李钦看着眼前这张和杨艾星有五六分相似的脸蛋，忍不住又凑近了一些，努力地收敛身上的帝王气势，唇角勾勒出一抹浅弧，柔声地问道。
“是，皇上，民女闺名艾艾，颍川陶氏。”陶艾艾心里头打鼓，她记起来了，似乎经纪人有一次吐槽，这个渣皇建一个爱一个，且从后宫妃嫔们身上寻找年少时候的白月光。
那是投奔他大舅母的一名少女，少女母亲离世，父亲把姨娘扶正，想要把她嫁给一名六旬的乡绅，她在奶娘贴身丫头帮助下逃走，前去投奔亲姨母。
亲姨母嫁给了高门贵府的伯爵府大公子，也是姨母有眼光，当初伯爵府不过是个破落户，还是她姨母带着丰厚嫁妆解决了府上燃眉之急。
三年后，伯爵府嫡女入宫为妃，次年就诞下了皇长子，那时候先皇龙颜大悦，立刻册封高氏女为一国之母。
而富荣帝也水涨船高，一跃成了中宫太子。
高氏一族自此开始繁荣起来。
高家一向是厚道人家，且满门都是真正的君子，自诩清贵，不畏强权，也不会为五斗米尽折腰。
若不是那个时候府中刁奴欺主，将主人家铺子给贪墨了，以至于阖府上下穷得叮当响，也不会愿意长媳用自己嫁妆银子渡过难关。
投奔的白月光叫杨艾星，虽然不是什么倾城之姿，却也清秀可人，尤其是那么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让少年的富荣帝一见倾心。
可惜，她只是高府寄人篱下的表姑娘。
李钦就算是再怎么喜欢，却无法让她做自己的太子妃，而她又清高不愿意为妾，还亲自点头答应了一门亲事。
那人是新科探花郎，家境贫寒，但书香门第，符合她自己的期望。
哪里想得到，嫁过去不过一年半，就难产香消玉殒了。
至此，成了李钦心目中的白月光。
其实之所以对她念念不忘，是因为有个难以启齿的隐秘。
新婚之夜，李钦利用自己的权势，警告了新郎一番，还让其在外面为自己守夜，他和那位白月光杨艾星洞房花烛夜。
那位新科探花郎有骨气，却担心殃及族人，一直龟缩着不吭声。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在李钦和其余几位皇弟斗得水深火热的时候，那探花郎已经带着人外放为官，且不过一年多，就传回来杨艾星难产一尸两命的消息。
李钦纵然伤心，却不敢这个节骨眼派人过去查探，待他能够腾出手了，已经登临帝位，而那位外放为官的探花郎早就辞官杳无踪迹了。
接下来的十多年，李钦一直命皇室暗卫追查此人，可惜，他却像是消失了一样，没了一丁点音讯。
暗卫们分析，他应该是不在大嵩国境内了。
李钦把杨艾星一直埋藏在内心深处，且与日俱增，终于在这一刻，看到了几乎是少女时代的杨艾星替代版，所有的情绪一齐涌上了心头。
“艾艾，真的是艾艾回来找朕了！”李钦脑海里的烟花再次炸开，还一簇比一簇硕大，脑子里只剩下了那么两个字在不停地回荡着‘颍川’！
她也是从颍川来胤京城的！
李钦认为这是艾艾的转世，回来找他了！
如今他是当朝天子，可以护得住她，也可以给她尊贵！
“皇……上，您，您认识艾艾？”陶艾艾眼睛里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还有期待之色，甚至眼底深处，还蕴含着一抹娇羞。
这简直是长在了李钦所有的点上面了！
“认识，朕认识你很久了。”李钦这个时候已经平复了情绪，他是当朝天子，马上就是除夕宫宴，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而一旁的李素君已经气疯了。
她刚刚，这是又给自己父皇找了个宫妃？
母后若是知晓了，岂不是气坏了！
这个贱人。
贱蹄子，下作的玩意，之前还不是盯上了王惊风，这会儿竟然又想要勾搭她父皇！
“父皇，除夕之宴就要开始了，让儿臣扶着您过去吧！”李素君把自己怨气和怒火压制下去，走过去第一次大着胆子，主动挽住了李钦的手臂。
李钦下意识地准备拂开她的手，却想到陶艾艾在，所以还是保持住了自己慈父的一面。
“来人，给艾艾姑娘安排一个好的位置，让元姑姑亲自带人过去伺候着。”李钦抿唇看向了一旁的赵公公，赵公公身为御前第一红人，立刻心领神会地说：“奴才遵旨，请陛下放心。”
看起来，这位姑娘很快就是贵人了，陛下还如此上心，一个二品的位分跑不了了。
啧啧。
陛下对于宫妃们的位分，其实真的是有点儿苛刻和抠门。
像是生了一子一女的妃嫔，熬了十多年才知得了个二品的妃位。
而如今的正一品的淑妃娘娘，不过是抱养了九皇子，就得以成了四妃之一。
而如今这位，且看着吧，说不准比那位自打怀了龙嗣，就跋扈嚣张的容贵嫔，还要有前途。
李思仪倒是想不到，她会目睹了这么一出精彩纷呈的戏。
原本她和唐冰萱已经走人了一段路，谁知道唐冰萱说自己准备的舞裙落在了马车里，两人看时间还很早，就一起回身准备去宫门外拿。
结果远远地看到御驾，想要躲远一点，却先后看到李素君和陶艾艾的一出戏，紧接着又看到圣上警告了自己的女儿。
再然后，她们无语地看到，圣上和陶艾艾的一出狗血戏！
这真的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行。
只能继续向不远处悄悄地赶了过去，等待他们都离开了，
“仪姐姐，这个时候，我们可以出宫门了吗？”唐冰萱早就吓成了软脚虾，一直靠李思仪支撑着她，才能一直坚持到现在。
等看到他们一群人都离开了，才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也不去理会是不是失了礼数，直接吐出一口浊气地说：“吓死我了！他们可真够……”随意的。
“咳咳！”李思仪看了她一眼，使劲地咳嗽了一声。
“哟，本王看看，这都是谁呀？”就在这个时候，三皇子李青澜和自己的王妃、侧妃一同走了过来，他眼神轻蔑地看了一眼李思仪，在她那张绝美的脸蛋上面定格了几秒钟，心说这王惊风倒是好运道，失忆还能被这样的绝色女子给救了。
还嫁给他，好命的很啊。
一旁的平王妃注意到自家王爷的视线，忍不住看过去，刚好看到李思仪垂下头，只看到了一旁卡哇伊的唐冰萱，面上露出了一抹怒意。
哼——
她们王爷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美人。
尤其是眼前这位唐姑娘，更是长在了他审美观上了。
“参见王爷、王妃！”唐冰萱拉着李思仪福了福身道。
“王爷，请恕臣女有要事出宫门，就先告退了！”唐冰萱被李青澜那恶心的眼神盯着看了看，立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拉着李思仪意思地见了礼，就准备开溜。
李青澜感觉这是个好机会，不好好的和两位美人儿亲近一下，他怎么甘心？
“怎么，本王是洪水猛兽不成？唐姑娘……”李青澜整了整自己的衣裳下摆，努力地做出一副俊朗的模样，抬步向她们俩走了过去。
“这么巧，三皇兄也来了？”想不到身后传来李傲澜那漫不经心的声音，气得他恨恨地转过身，没好气地说：“你一天天的做什么呢？也都到了娶王妃的年纪了，怎么还是这样不修边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