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思仪微微地颔首,就示意魏嬷嬷说话。
魏嬷嬷抿唇道:“我是魏嬷嬷,应该有不少人还记得我吧?原本我就是出宫养老,想不到却遇到了夫人这样的主家。别的不多说了,我的习惯还是从前那一套,该听课的时候就要好生的听,听不懂了可以课后询问,不允许勾心斗角,这里不是菜市场,不需要撒泼打滚,更加不需要杀人不用刀!”
魏嬷嬷哪怕离开宫里头很多年了,但是她曾经可也是宫中响当当的人物。
更加之她是李思仪身边的嬷嬷,而李思仪无异于拿了大杀器,她奉命行事。
且他们这些宫人在离开宫里之前,赵公公可是亲自训话了,让他们凡事都要听李思仪的吩咐行事,若是有任何人不遵命令被退回来,先杖责三十大板子再说。
哪怕他们离开了宫里头,第一时间觉得李思仪太过艳丽了点,且看着也温和温柔的样子,起了试探之心。
但看到那些出头鸟被扭送回了宫里头,他们有再多的小心思,也都全数化为了乌有。
这会儿魏嬷嬷把话说得很清楚,他们自然是异口同声应下来了。
至于他们各自主子交代的事情,趁机能够记住几个方子就记住几个,毕竟各宫娘娘们的月俸压根不够她们平素的挥霍,还都是需要靠着娘家的接济才能过活。
而娘家人口众多,不可能全家都要供着她一个人。
况且,嫁过来的儿媳妇们,也会不满。
若是能够从李思仪这里抠出一个方子,届时自己让娘家的铺子也能上一两样东西,绝对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这样一来,也能减轻家里头的负担,还给自己积攒了一部分体己。
毕竟,后宫妃嫔们也不是每一个都出身世家大族,或者王公贵族,也有一些地方上的小官的女儿。
那些都是囊中羞涩。
但魏嬷嬷和李思仪的态度很明确,他们学的是护肤护身手法,却并非是那些用的药包等的方子。
看起来,这养生馆里面的人,怕是要把他们当作狼防着。
一些心思玲珑的人,已经有了暂时设伏的打算。
水至清则无鱼。
他们可是带了不少的好物什,就等着熟悉了这养生馆众人的脾气,对症下药。
李思仪自然清楚,这些宫人可都不是善茬。
一个个都是各宫娘娘们最为倚重的宫人,那绝对都是翘楚。
说不准那几个被送回去的闹事的宫人们,也有他们这些人的手笔,无非是想要试探她的底线在哪里。
嗬。
李思仪的底线可以随时改变,依着这么一群宫人们改变。
到底是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养生馆如今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还只剩下了一些精细活计。
留下来的部分工匠们,都是品行端正之人。
与此同时,李钦下了早朝,小赵子就一脸的便秘之色迎上来说:“陛下,那群被送去了养生馆的宫人们,有七个人不服管束,还仗着自己的身份对王少夫人大放厥词,已经被送回来了。”
“拉出去,杖三十,发配浆洗房!”李钦面色一沉,脑海里不经意地浮现出李思仪那张脸庞,就觉得那群宫人们是不满自己的吩咐。
“陛下,老奴已经命人杖三十了,只是那几位所在的宫,呃,娘娘们一个个哭哭啼啼找上门来,老奴不敢……”
不敢什么?
“朕还没死呢,哭哭啼啼作甚?不论是哪个宫的,但凡吵吵嚷嚷的,一律让皇后按照宫规处置了!”李钦一脸的不耐烦,这种事情也来找他这个天子,简直是闲得淡腾。
他每天堆积如山的奏折都看不完,哪里还有闲心管她们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是,老奴这就去处理!”赵公公满头的冷汗,陛下近来有点儿上火不说,脾气还阴晴不定。
都是那位王少夫人的脸庞,实在是太像了!
如今后宫里面已经有了传言,他已经命人控制了,但无奈,越是控制有时候反而适得其反。
等李钦处理完了今日份的奏折,伸了个懒腰走出来御书房的时候,赵公公为他披上了披风,小心地询问道:“陛下,今儿个去哪位娘娘的宫里头?”
去哪里?
李钦脑子里就浮现出了皇后那张平凡的脸蛋,偏偏还掩饰不住几分刻薄,瞬间就膈应了。
再去想崔贵妃,看到她那张脸,不出意外的就想到了李思仪和李宗澜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事情,犹豫了一下,还是抿唇道:“去一趟玉淑妃哪里吧!”
左思右想,还是觉得玉溪柔让他心生怜惜。
就算是不做什么,看着她在那里忙着修剪花枝,李钦都觉得是一种放松和享受。
也就是玉溪柔这样真正的才女,才会不争不抢,安然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年轻的时候,李钦这个帝王比较喜欢那种浓烈的感情,但是上了年纪,他反而感觉玉淑妃这样不争不抢,安安稳稳的妃嫔深得他心。
玉溪柔对于李钦的到来内心毫无波澜,她这一生原本就不愿意嫁人,想要女扮男装游遍整个天下。
结果夏绯儿身怀六甲,突然给她送来了一封求救信,这让玉溪柔心底一寒。
原本她和夏绯儿、崔知音三个义结金兰,但是两个好姐妹都入宫为妃了,她就知道免不了一番的争斗。
所以她压根就没有参加选秀,反而在选秀期间就跟着自家的一名族叔,去了祖籍之地。
在祖籍之地,她喜欢了这种四处走一走,看看各地风土人情的日子。
然而夏绯儿的求救字字泣血,她不能不管她。
便递了牌子进宫觐见,看到夏绯儿的时候,她险些没能把人给认出来。
她形容枯蒿,瘦得没有人样了,更凸显出来她的肚子大得像是箩筐。
这个样子的夏绯儿,让玉溪柔吓坏了。
一问之下,原来她自打入宫之后,就一直有一双手暗中对她不利。
她已经感觉到自己时日不多了,但是她的孩子不能跟着她一起死,为了她的孩子,夏绯儿只能苦苦哀求玉溪柔,让她保护自己的孩子。
这样的请求让玉溪柔左右为难。
想要护住她的孩子,那必定是要入宫伴驾。
可是她志不在此。
那高高的宫墙,让玉溪柔本能的不喜。
可夏绯儿是她的姐妹,崔知音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她们之间已经割袍断义了,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夏绯儿。
玉溪柔在娘胎里面发育不足,以至于她天生难有子嗣。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哪家高门贵府都不愿意聘她为当家主母。
小门小户也都不会乐意,玉溪柔一早就绝了嫁人的念头。
她又是家里面幺女,所以深受宠爱,自然是什么都有着她了。
现如今为了照顾夏绯儿的孩子,她只能放弃自己的梦想,转而入宫伴驾。
好在,她护住了那个孩子。
可夏绯儿究竟是何人所害,她已经有了谱,无外乎那两三个人选。
或许,她们都下手了。
“陛下万安!”玉溪柔正在学习嫁接之术,且她已经颇有点门道了,最近一直热衷于培育出新类型的花,看到李钦来了也只是象征地福了福身见礼,便忙自己的事情了。
她和李钦之间一向如此相处,李钦对玉溪柔倒是一直暗中的宠。
并不愿意表面上给她太过的殊荣,免得让她成了活靶子,让整个后宫都把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柔儿,你难道就不好奇,那位王少夫人的事情?”李钦独自坐在一旁,看着玉溪柔忙前忙后,丝毫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样子,忍不住自己率先开了口。
玉溪柔一面接过宫人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手,一面转眸讶异地说:“陛下此话何意?难不成,那位王少夫人,还真的是陛下遗落民间的骨血不成?”
“怎么可能!朕确定,朕不曾有骨血流落民间!”李钦下意识地说,说完了感觉有点儿心虚,实在是李思仪那张脸庞太过具有欺骗性了。
玉溪柔耐人寻味地看了一眼李钦,怎么看怎么感觉他回答这么果决,实在是有点儿欲盖弥彰。
清浅一笑,玉溪柔继续说:“陛下今儿个怎么有空前来?”
“咳咳咳,朕就是觉得多日未曾看到柔儿了,便想着过来坐一坐。”李钦干咳一声,掩盖住自己想要来她这里躲清闲的事实,眼睛看向了她侍弄的那些花花草草,还别说,玉淑妃就是手巧。
别的宫里面那些花花草草有专门的花匠打理,看着好看是不错,却也比不得玉淑妃这里的赏心悦目。
她似乎很喜欢和这些花花草草作伴,一个人摆弄花花草草,用膳都可以抛诸脑后。
也是她这样的性子,才会让李钦觉得,这后宫里面,还有一个安静的栖身之所。
“陛下,那位王少夫人若说有三四分相似就罢了。如今她那张脸和七殿下简直是一模一样,臣妾可还看清楚了,尤其是那么一双眼睛,和陛下您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得。此事就算是巧合,也未免巧合过头了。臣妾一向不愿意掺和这样的事情,然而小九多次向臣妾不假思索的提及那位王少夫人,说是看到她就觉得亲切,就觉得她是自己的亲姐姐一样。”
顿了顿,玉溪柔叹息着说:“陛下,都说骨肉血亲,有时候也试着去相信一二。不然就那么一张脸,迟早还会引起整个胤京城轰动。如今后宫里头就谣言四起了,相信用不了多久,整个胤京城也会传出去一些风言风语。您可以命人前去追查,不管是与不是,还是要看真正的证据不是?”
玉溪柔其实很清楚,皇室遗传了千年,有一套精准的检验皇嗣的秘法。
听闻秘法是宗人府独家掌握着,检验的时候,只允许帝王和宗人府那位检测之人,以及暗卫头领在场。
还别说,李钦真的被玉溪柔给说动了。
实在是李思仪那张脸让他记忆犹新,且一直在脑子里面挥之不去。
“此事,朕会吩咐人去办。”李钦还是给了玉溪柔一个肯定的回答,叹息了一声,他起身说:“你自己忙着吧,朕还是回御书房。”
这都什么是啊。
去的别宫里头,都是换着花样勾搭他,他上了年纪对于那样的事情已经没什么兴致了。
偶尔放纵一两回,已经是李钦的极限了。
来了玉溪柔宫里头,偏偏花花草草比他对玉淑妃更有吸引力。
罢了,他立志做一个明君,还是回御书房多多处理奏折吧!
玉溪柔哪怕听到李钦要离开,也没有什么感觉,只略微福了福身道:“臣妾恭送陛下——”
目送着龙撵离开了,玉溪柔继续把手中的花嫁接完了,才清洗了双手,紧接着就命人道:“本宫要沐浴更衣,不需要伺候了,你们退下吧!”
谁都知晓,玉淑妃沐浴的时候不喜欢有人伺候着。
宫人们应了一声,便留在了原地。
玉溪柔来到宫里的单独温泉,这处宫殿一向是崔知音眼热所在,就因为引了活的温泉水,可以随时随地泡温泉。
原本玉溪柔不是个争抢的性格,但崔知音不行,她背信弃义不说,还对夏绯儿暗下黑手,别以为她找不到证据就不知道是她的手笔了。
这么多年了,玉溪柔已经逐渐地揭开了曾经的那个谜团。
她们三个人义结金兰,如此情同手足,尤其是崔知音那温柔娴静的性子,怎么会变得这么彻底?
果不其然,崔家简直是好的狗胆!
竟然遮着掩着让孪生姐妹的妹妹李代桃僵下落不明的姐姐。
想来下落不明也是因为崔贵妃下了毒手吧!
可笑至极。
李思仪见养生馆渐入佳境,那些宫人们也不敢作妖,便走着去了一处庄园。
应门的婆子听说是她,忙一脸热忱地把人给迎了进去,笑着说:“原来是王少夫人,我们夫人早就等您了,这会儿正亲自给您烹煮茶水呢。”
李思仪笑了笑说:“让花姨费心了。”
那婆子闻言眼神一闪,都称呼她们侧妃娘娘为花姨了,可见和她们夫人之间情谊非凡。
到底是郡王府的别庄,里面实在是太大了。
且一花一木都透漏出了精致和奢华,就连那些个奴婢们身上的丫鬟服,用的料子都比普通人家还要好。
四处都燃烧着银子的味道。
远远地看到花姨穿着一袭鹅黄色的夹袄,一眼看到她,忍不住笑着起身说:“你这个丫头,早就来了胤京,一直说要来看我,这都好几个月才来!可让我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