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太客气了。应该是我这个小辈早点过来,帮您分担一下。”李思仪反握住了王心萃的手,顺着她的方向,一同去了后院里面。
像是外院那些男客,有敬国公还有王惊风等这些亲戚家可以独当一面的公子们帮着招待。
而后院这里,自然是李思仪这样的女子了。
敬国公是超一品的国公府,且还是握有实权的国公府,前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
李思仪到女客所在的筵席的时候,几乎已经坐满了一半的人。
更不用说还有一些去了新房那边帮忙呢。
王心萃向众人引荐了李思仪,让在场的夫人们心底不由地掂量了一番,李思仪这个王家少夫人的位置,坐得还挺稳当。
原本还有个别的眼红李思仪铺子的火热,想要一番讽刺呢,结果因为王心萃的举动,她们暗暗打消了念头。
王心萃一开始还亲自带着李思仪迎客,等到后面新郎官把新娘子接回来了,来得客人就更多了,她就顾不上李思仪了。
李思仪却一点也不慌乱,游刃有余,又让诸位夫人们心底有了谱。
想不到一个乡野山村的村姑,竟然不比胤京城那些高门贵府的千金们逊色。
难怪乎把第一公子王惊风给迷住了。
单从那张脸来看,就已经让几乎所有的贵女们望而却步了。
实在是那张脸美得不可芳物,还美得没有攻击性,让身为女子的她们升不起一丝一毫的嫉恨。
等到所有的女眷来齐了,开席了之后,李思仪感觉嗓子都冒烟了。
她寻了个地方泡了花果茶刚喝了一口,附近就传来了均匀的脚步声。
鸾棋立刻面色一沉,推门走了出去。
一名儒雅的男子正一脸的焦急地行来,看到鸾棋的那一刻,他眼睛一亮,拱了拱手说:“这位姑娘可是王少夫人的丫头?”
“你找我家夫人做什么?这个时辰,这位老爷应该要在筵席上吃酒,何以来了此处?”鸾棋把警惕心提升到了十二万分,甚至连擅长的暗器都已经准备好了。
结果那中年男子眼眶含泪,有点儿激动地说:“在下崔晚成,犬子崔景沉曾经与夫人有过一面之缘。因犬子说夫人和其表兄一模一样,府中已经查探清楚了,你家夫人不出意外就是某的外甥女。”
外甥女?
李思仪勾了勾唇角,所以,宫中那位和她嫣儿娘可能是双生姐妹的贵妃娘娘,终于是出手了吗?
“让这位崔老爷进来吧!”李思仪将茶盏的花果茶一饮而尽,拿着筷子吃着里面剩下的果子,眼皮掀了掀,倒是没有第一时间看向崔晚成。
崔晚成一点也不在意,只一个劲地看着李思仪,忽而哽咽着说:“真像啊!你和舍妹小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
“崔老爷口中的舍妹,是指哪一位?”李思仪嗤笑一声,冷冷地看着他问。
想不到崔晚成不假思索地说:“崔琳琅,当初她失踪了,下落不明。这些年所有人都放弃了寻找,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是我不相信,我的妹妹琳琅最是活泼俏皮,如何就一夜之间没了呢?可是我四处托人寻找,还曾多次带人按照她当初失踪的轨迹,却杳无音讯。”
崔琳琅?
宫中那位是崔知音。
嗬。
所以,她们俩太过相似了,若是一人冒充另外一个人,应该也没人能够察觉出来了?
“崔老爷,我想要问你一个问题。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打听了,宫中的崔贵妃娘娘有个孪生妹妹崔琳琅,听闻崔氏双姝,当时就是名门贵女中的翘楚。她们性格有很大的差异,姐姐温柔善良,妹妹活泼俏皮,但,如果把她们放一起,谁也不说话,你们是否可以分辨出她们到底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吗?”
李思仪这么问的时候,眼底是浓浓的嘲讽。
崔晚成却心底一个激灵。
她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其实,他不是没有这个猜测。
当初崔知音深得圣眷,原本按照族规是要除去族谱的,但是陛下亲自下旨,准许她回祖籍之地祭祖,这给足了崔氏一族的面子,故而就破了例。
而妹妹崔琳琅一向活泼好动,她说长这么大没有去过祖籍之地,非要吵着和凤辇一同过去。
谁知道,她就在那里遭遇不测了。
是一伙穷凶极恶的匪寇,听说是宫中贵人,以为有很多的财帛,便铤而走险。
结果琳琅为了救知音,不得不和刺客一同跌入了山崖。
下面是无边无际的河水,一眼望不到尽头,且河水湍急,中间有无数支分流,向四面八方流去。
短时间内压根就无法寻到任何踪迹。
虽然后来,大妹在家里面停留的时间很短,但是他总觉得很违和。
她有些细微的习惯压根不是大妹崔知音的,反而很像是二妹崔琳琅的小习惯。
他有和母亲提了几句,母亲当时面色突变,却嘱咐他不要提及此事,还说可能是娘娘愧疚琳琅因为救了她遭遇不测,可能特地学着琳琅的一些小习惯,来缓解悲痛。
他是男子,自然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当时就答应了。
之后也没有多想。
直到这二十年听闻她在后宫的手段和算计,他心惊不已。
大妹入宫近两年都没有性情大变,怎的从祖籍之地回来,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他曾和爹在书房里提及此事,却被他训斥了一顿,说妄加议论后宫妃嫔非君子所为。
何况,她入了宫,那就已经是皇家妇,他们只能是臣。
如今被李思仪的一番话,震得他想到了从前很多古怪的事情,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的意思是——”崔晚成吓得直接一屁股蹲瘫坐在了地上。
“你娘她……还好吗?”崔晚成洞悉了一个真相,这个真相一旦传扬出去,他们崔氏一族就会迎来灭顶之灾!
相比于父亲,他只适合守成。
所以,很多事情,他压根没有接触,族中也习惯了请示父亲。
“她不记得任何事情了。我听我爹和村子里的叔伯婶婶们说,当初我爹捡到我娘的时候,她几乎成了个血人,亏得她命大,我爹刚好挖了一株一百多年份的人参,才把她从鬼门关救活。至于我还能活下来,约莫是我侥幸?她和我爹还有两子一女,既然你猜到了,我们不如想一想,怎样渡过此关。”
这件事情已经不是纯粹的欺君之罪了。
真正的崔琳琅害了崔知音,自己取而代之入宫。
那么,当时嫣儿娘就怀了身孕,这件事情必定是陛下知晓的,所以,崔琳琅这是混淆皇家血统了!
这么多的事情,若是富荣帝恼羞成怒,不仅仅是崔家要诛九族,娶了嫣儿娘的秀才爹,必定也要跟着被灭门。
至于刚确定了是祖父的崔阁老,晚年也要跟着颠沛流离了。
这绝对不是李思仪想要看到的一幕。
所以,宫中的崔贵妃只能是崔知音!
嫣儿娘只能使崔琳琅。
至于她——
只能是崔贵妃诞下的龙凤胎中的公主,因为宫人铤而走险,把她偷出宫来,却阴差阳错被嫣儿娘和秀才爹抱养了。
只要崔贵妃脑子没有毛病,她只能选择这个说辞。
接下来,她们需要统一说辞了。
至于偷了她的宫人,可以找一个在宫中双手沾满了无辜之人鲜血的恶人,让他死得其所。
崔晚成听了李思仪迅速得出来的万全之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此事你知我知,崔贵妃知,我会命人亲自带口信给我爹娘他们俩,这世上再无第六个人会知晓。”李思仪看了他满头大汗惊恐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
她这个舅舅呀,还真的不是那块料。
难怪一直做个闲散的官,在翰林院做专门搞学问的人,嗯,清贵名流。
“你放心,此事我不会外传。我明日会让你舅母向宫中递拜帖,最迟后日想来娘娘就会见她,届时,会把此事告知娘娘。”崔晚成吐出一口浊气。
孤注一掷了,成了就皆大欢喜,若是——
不,不能失败。
目送着崔晚成离开的身影,李思仪眼神一闪。
崔琳琅,嗬,胆子真大啊。
二十年前就敢谋杀自己孪生姐姐,不知道在哪里寻了野男人,让自己珠胎暗结,就这么取而代之入宫享受荣华富贵。
不,不对。
若是嫣儿娘当初出宫之前就怀了龙嗣,那么,崔贵妃不可能有预知能力。
尤其是,她必须要也身怀有孕。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订亲呢。
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应该是珠胎暗结了,且那个人不愿意对她负责。
刚好这个时候,孪生姐姐得了陛下的恩赐,可以出宫前往祖籍之地祭祖,这样的荣宠,有可能会让她心生嫉恨。
从而铤而走险,做出了取而代之的一系列恶行。
“主人,你心情很不好吗?”火儿扑闪着金色的翅膀,落在了她肩头,跟着她一同焉嗒嗒地说:“这件事情,主人不要生气,火儿相信,那个坏女人会遭受报应的!”
不对!
火儿分明说了,她和七皇子李宗澜不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那边,都有血缘关系。
所以,李宗澜就是陛下的儿子。
那么,崔贵妃当初珠胎暗结,就是因为怀了皇嗣?
可是不对呀。
若是这样的话,她大可以同样入宫为妃,何苦大费周章呢?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要想弄清楚来龙去脉,她还真的要恢复身份,认富荣帝这个爹了。
李思仪有点儿烦躁,真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行呀。
要是她认了富荣帝为爹,她就是公主了。
而王家祖训不是男子不尚公主么?
他都和自己成亲了,除非和离,不然,他岂不是要被王家逐出宗祠?
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李思仪好心情都给败坏了。
说起来都愿崔贵妃。
这个狠毒的女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火儿,你说,我应该给她一个教训,对不对?”李思仪冷冷地一笑,她记得空间里面,有彼岸花,若是用那个方子将其制作成香薰,可以让人噩梦连连。
换了个人或许不能控制什么噩梦内容,但是李思仪不同,所以,她可以编织好噩梦内容。
这么一想,她就站起身,准备去围观霍子冉揭盖头。
鸾棋一直守在外面,看到她出来了,松了口气。
“回去再谈,走,我们去新房。”李思仪见她欲言又止,摆了摆手道。
两个人去了新房,看到好多人围在里面,鸾棋手上用了巧劲,就让李思仪轻松地挤了进去。
霍子冉刚好拿了金秤,小心翼翼地挑起了红盖头,眼底迅速地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唐冰萱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垂下了头。
有小孩子拍着手起哄地说:“新娘子好漂亮,新郎官害羞啦!”
噗——
两人喝了合卺酒,喜娘说了迹象的话,霍子冉就一步三回首,不舍地去外院待客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霍府的女眷,李思仪注意到了,都是敬国公的嫂嫂和弟妹,以及她们各自的儿媳妇、女儿。
其中一个圆润的夫人咯咯一笑说:“新娘子可真美!这喜服和冉哥儿的看着就是一对,上面的绣花还有款式都新颖,唐府真会教女儿,侄媳妇手艺真不错,改明儿可要让我家的薰儿和你学学!”
李思仪面色一沉,怎么着,这就要给下马威了?
婆母还没有发话呢,这是憋不住想要刷存在感?
“不知道是哪位夫人?您如何称呼?你家的那位薰儿可曾婚配了?就是你身旁这个还扎着双丫髻的小孩子么?啧啧!这可真着急啊!才几岁的孩子,这就要开始绣嫁衣啦?喜服也要讲究身份,若是这位薰儿日后找了个清贵的婆家,用这样的嫁衣可太奢靡了,会让公婆瞧不起。哦对了,那个时候,这喜服也过时了。”
李思仪摆出一脸的无辜之色,还夹杂了点我真心实意为你着想的小表情,可把那夫人给气得不轻。
她自己的女儿到底还是小孩子,听不懂在说什么,一个劲地说:“好看!母亲,我想要,我要那样的衣裳!”
其余的人直接绷不住喷笑出声。
那位夫人狠狠地剜了一眼李思仪,嘴巴气歪了,偏偏还是不长记性地说:“这位夫人看着眼生,不知道是哪家的亲戚?要知道,这会儿留下来的,可都是我们敬国公府的亲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