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于娘子真的攀上了别的人,从人牙子手中逃离出来,两个人必定要回去向李思仪复命。
而于娘子看似随意,实则一直注意着院子周围的动静,把香烛和婆子闲聊的一幕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冷冷一笑,暗自得意。
凭借她的手段,就算是在宫里头伺候着贵人主子,那都是绰绰有余,游刃有余的官嬷嬷。
何况不过是把她发卖给了人牙子呢!
她的手段还没有完全的展露出来,毕竟,人不可能把自己所有的底牌亮出来,那样一旦落入了绝境,就只能含恨而终了!
当初她能够将害了芙蓉的贱人给毁了,就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
就算是查得再怎么严苛又如何?
还不是抓不到她有丝毫动手的迹象?
香烛那个丫头她原本很看好,只可惜,那个丫头死心眼,心里头自然存着一颗秤砣。
那样干净的孩子,她不忍心伤害她,反而起了惜才之心,尽可能指点了她一些刺绣的技巧。
可是她却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竟然将她从前的事情告诉了主子!
虽然她深处那个位置,必须要对主子无所隐瞒,可到底还是出卖了她!
这笔帐,她留着慢慢地跟她讨要!
还有眼前的外室女,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
若不是看她好哄骗,于娘子当初又急着离开上一个东家,是决计不可能出手帮她揭穿那几个欺负她的奴仆!
奴大欺主固然可恶,却也间接的说明,那主子蠢得让人瞧不上眼!
直到成了那外室女的一名管事嬷嬷,于娘子的手腕心机让她很快就得知,外室女不过是胤京城二品大员的一名外室。
且那位大人一年能够来看她两回就算是多了。
尤其是近几年,几乎是两年才过来一次,且每一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离去。
看样子,是厌恶了这外室女,感觉她无趣了,想要开始冷着她,找机会把她给摆脱掉的征兆。
为了让新主子能够早点重新得宠,于娘子没少使出了自己的手段,总算是让外室女重新获得了那位大人的兴趣和恩宠。
这不,三个月就来了五六次,每一次都会停留个三五日,且送的绫罗绸缎还有金银玉饰比从前还要华丽且繁多。
于娘子靠此,一举成了外室女的红人。
同时,她被外室女的奶嬷嬷等人孤立刁难,她将计就计,直接揭穿了他们奴大欺主,偷偷地换了外室女的首饰,囤聚了不少的银子。
结果外室女的奴仆大换血,于娘子一跃成了她最信任的管事嬷嬷。
这一次二品大员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些得力的婆子丫头,让她们拾掇一下,带着外室女回胤京城。
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于娘子本来就手痒了,等去了二品大员后宅院,她可以让外室女扶正!
结果路上遇到了一行车队。
于娘子打听出来,那位竟然是胤京城那位第一个早年被闲言碎语刺激得启程回了祖籍之地的郡王妃!
说起来这位郡王妃,她的风流韵事于娘子可是如数家珍。
最出名的就是,她当初痴迷老屏西郡王,为了嫁给那位老屏西郡王可是挖空了心思,大街小巷的拦着人家的马车。
那位老郡王还已经有了正妃,人家夫妻和睦,郎情妾意,她这么不要脸面的事情,简直是连宫里的贵人都看不惯了。
只是她依然鬼迷心窍一样继续自甘堕落拦住老郡王,说什么就算是为妾也愿意的,还指责郡王妃善妒,不主动给自己的夫君纳妾,可是没少给胤京城增加了谈资。
后来眼看着不能如愿,她竟然打起了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小屏西郡王的主意!
经常接近那位小郡王,一直到那位小郡王及冠之年,竟也被她迷了心窍,拼死拼活想要迎娶她过门。
老郡王那个时候因为发妻缠绵病榻病逝了,一蹶不振,生无可恋,就直接奏请了圣上把爵位传给自己的儿子,直接带着亡妻的牌位回了祖籍之地了此残生。
那位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了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小郡王!
从此,开启了她绚烂夺目的前半生。
只不过人终究会长大。
屏西郡王逐渐地长大成熟了之后,察觉出自己就是被王妃算计了,气血翻涌,找她大吵了一架之后,就开始把侧妃给立了,还纳了不少的庶妃回府。
已经成了郡王府女主人的郡王妃,自然是不惧怕郡王了,还趁着他不在府中的时候,把给他侍寝的包括上了宗祠的侧妃都赐下了避子汤。
像是查出来有喜脉的庶妃,她直接命人灌下了药!
闹出了不少的人命,气得郡王直接奏请了圣上,让宗人府的出面,把她给赶去了娘家祖籍之地放逐。
这一晃就过去了二十多年了!
当初的郡王已经学着自己的父王一样早早地把爵位传给了自己嫡长子,自己游山玩水不亦乐乎,偶尔回胤京城就去别苑住着。
而如今的屏西郡王正是大了老郡王十二岁的郡王妃所出,她这是感觉自己儿子当家做主了,可以回来呼风唤雨了。
当时郡王妃被赶出了胤京城,是带着自己的三岁的女儿一同离开的,她担心女儿太小,在府中会被那些妾室报复丢了小命。
结果在半路上,她的女儿被拍花子拐走了。
哪怕寻找了多年,却一直没能寻到她。
于娘子当时还在胤京城呢,自然对于那些陈芝麻的事情最是清楚,她还记得,郡王妃的女儿有哪些特点呢!
所以在得知是那位郡王妃,她就计上心头,特地让自己的主子按照郡王妃女儿的喜好打扮,加上她的那双眼睛还的确和郡王妃一模一样的招子眼,乍然一看,还真的有三四分相似。
不出意外的,得了郡王妃的青睐,立刻就认为了干女儿。
只是最让于娘子耿耿于怀的还是,途经云水县的时候,听到了一些人议论纷纷,说是这一次的河间府乡试解元竟然是玉郎!
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玉郎不就是李思仪那个招赘上门的夫君吗?
开春他就会去胤京城会试,看这个样子,中进士的可能非常大!
若是让他们一家子一飞冲天了,她于娘子还怎么报仇雪恨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此之前,把他们一并给解决了!
这一处的茶肆落脚点就是最好的时机!
于娘子阴恻恻一笑,她就算准了时间,已经买通了附近的一群地痞流氓,还有一伙杀手组织的人。
届时他们混合在一起,装作附近的匪寇,把李思仪他们给咔嚓了,再让他们抢一些银子,把看不惯的一些丫头仆妇们一并咔嚓了,简直是一箭多雕!
冷冷一笑,于娘子露出一抹残戾的狠辣。
夜幕降临之后,李思仪托着腮和王惊风坐在了房梁上面。
至于下面床榻上的被子里拱着,看样子就像是有人躺在里面睡觉一样。
二更天的时候,外面有打更的声音,没过多久,就有一根冒着烟的麦秸秆穿透了窗户纸探进来。
紧接着,门闩被一柄刀给撬开来。
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手拿明晃晃大刀冲进来,对准了那两只被子狠狠地砍了下去!
结果发现徒劳无用,立刻警觉起来。
而鸾飞他们从窗口一跃而入,直接像是割韭菜一样把这群黑衣人给一剑封喉了。
李思仪摇摇头说:“哎,夜深人静好作妖呀!想不到于娘子如今段位更高了!都可以雇人给她做事了!啧啧——”
“暂时不要动于娘子,她既然有这样的魄力和手腕,我想,关键时刻,我们可以加以利用!”李思仪眸光一闪,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起来,花夫人似乎也是什么人的外室。
既如此,她感觉,可以让花夫人暂时地收用了于娘子。
让于娘子用自己的心计帮助花夫人得到她想要的,刚好可以事情完成之后,再处置于娘子。
别怪李思仪这么算计,实在是于娘子现如今就已然该死了。
“走吧!咱们去隔壁县歇息一会,待明儿个天明了,让于娘子大吃一惊一下吧!该追究的责任还是要追究一下,摆出个态度给她看看,让她明白,咱们这一行人之中,还有位皇子亲王咧!”
李思仪抿唇一笑,拉住了王惊风的袖子,被他带着施展轻功落在了地上。
外面的人已经被暗处的金吾卫给一并解决了,还特地留了两个活口。
此时那两个活口吓得直哆嗦,有一个直接给吓得失禁了!
两人下巴颏被金吾卫给卸掉了,九皇子李傲澜打着呵欠说:“真是讨人厌!本王正准备熟睡呢,就被你们这起子小人给惊醒了!带下去,让他们招认,明儿再一并寻过去讨个说法!”
那两个活口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厥了过去!
本王?
他们这是接了什么任务啊!
那可是王爷啊!
不是说只是农户人家的夫妻俩吗?
怎么他们的队伍里,还有正一品的王爷!
他们已经可以预感到,自己在劫难逃,说不准还要连累到自己的家人。
为了家人,他们都要可劲地把知道的一切都倒竹豆一样吐个干净!
于娘子一夜好眠,第二天给自己梳头发的时候,甚至还哼起了一个不知道哪里的小调。
伺候她的两个丫头一脸的惊恐不安,总觉得这位于嬷嬷似乎又准备搞事情了!
每次她心情这么好的时候,都是想要把姑娘身边的一些伺候的老人给解决了的时候。
这样的日子分外的煎熬,她们总会猜测,什么时候就到了她们。
其实她们战战兢兢,真的是想要离开这个主子。
只是她们是签了卖身契,还是死契,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主子身边了。
“你们来看着面色不好,昨儿个可是认床没有睡好?”于娘子虽然手腕狠辣歹毒,但是无奈长了一张和善欺人的脸蛋,加之她惯常会露出三分浅笑,让人不由自主放下防备。
尤其是她声音都带着尾音,俨然一副心情倍儿好的模样,其实不知道的人,真的会感觉她是一名非常和蔼可亲的嬷嬷。
而已经见识过她各种手段的两个小丫头,则不由自主双腿大颤,直接摇着头战战兢兢地说:“奴婢有罪,还请嬷嬷恕罪!”
“瞧你们俩孩子吓得!嬷嬷我还能吃了你们不成?自打嬷嬷我到了姑娘身边伺候着,你们来就被拨过来伺候我的饮食起居,其实我对你们俩很是信任和看重。你们万万不可让我失望呀!”
“奴婢不敢!”两个丫头带着哭腔,偏偏不敢真的哭出来,直接给跪了说。
于嬷嬷很是受用的说:“嗯。你们俩一向胆小,我其实知晓你们不敢做出什么僭越的事情。不过,今儿个早上恐怕会有点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你们可记得了,嬷嬷我昨儿个夜里可是早早地就上榻休息了?”
两人还有哪里不清楚?
立刻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说:“是是是,嬷嬷昨儿个累极了,早早地便上榻休息了!奴婢就一直在屋子里守夜,期间还起来喝了几次茶,嬷嬷都睡得很沉!”
另一个浑身抖成了筛子,不停地想着措辞,最后直接印着急被自己口水给呛住了,咳嗽了好几声。
好在,她灵机一动,直接说:“是是是,奴婢昨儿个晚膳吃了太多的糖粑粑,一直睡不着,就索性绣了一整夜的绣屏。”
顿了一下,她还特地从旁边的竹筐里取出了一只完好的刚修好的绣屏,讨好地说:“奴婢一直看着呢,嬷嬷您睡得可沉了!定然是昨儿个一整天舟车劳顿!”
“孺子可教也!你们俩将来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嬷嬷我会记着你们的好,不会亏待你们!”于嬷嬷敲打了两个小丫头,就满面春风地走出了自己的房间里,迎面看到了那个一直和自己不对盘的老封君的管事嬷嬷,竟然还率先笑了笑。
“一把年纪了,笑得这么风情万种,勾搭哪个死鬼老头子呢!”那管事嬷嬷可是正儿八经宫里头的掌宫嬷嬷,所以瞧不起于嬷嬷这样工于心计,却一副最无辜的模样。
最主要的是,她分明比于嬷嬷还小了两岁,却看着比她老了十几岁!
这就是女人之间的嫉妒心作祟,不管是什么年龄,都存在!
“还请您积点口德,慎言!老封君那里头对您信任有加,可不是让您狐假虎威,给她老人家平白无故招惹麻烦的!”于嬷嬷冷冷地转头,审视地看着那宫嬷嬷,不客气地训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