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果真不是舒服？”祁醉歌连连皱眉，“金钟，你好好说说，阿姐究竟如何了？”
“大小姐啊，没有大碍，女人都会犯的病。”金钟也有些不知如何表达，脸色十分尴尬。
“金钟，你出去吧，这里暂时不用你，我与阿弟单独说几句话。”走进房间，祁蝶卿就冷下了脸色，甚至有几分威严和低沉。
“是。”金钟没有多问，干脆利落的离开，临走还关上了房门。
“阿姐，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祁醉歌做出了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是啊，他向来就是个善良温柔又懂事的孩子，连花花草草都不愿意踩死，却又临危授命，替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心中又是一阵叹息，祁蝶卿站起身，翻出了柜子里最烈的一瓶烧刀子，亲自斟酒，倒了两杯。
闻到酒味，祁醉歌连连摇头：“不成的阿姐，你还是别喝了，你身子不舒服，我来喝就好。”
“那你尝尝。”她把酒杯推过去。
祁醉歌仰头就是一杯，一滴不剩的喝完之后，脸色瞬间涨成了一个麻花的样子，眼泪汪汪的喊道：“阿姐拿的这是什么酒啊，怎么这么苦这么辣啊？”
京都贵族们喜欢的喝的酒，都是些醇酿，大多是米酒蜜酒，色温和不伤人，滋味也很单薄舒适，不会带来这么强烈的刺激，锦绣堆中出身的公子哥，是定然喝不惯的。
“这酒是烧刀子，世上还有一种比它更烈的酒，叫秋霜白，都是爹娘和部下们平日最爱喝的酒。”祁蝶卿凝视着弟弟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这酒虽然能暖肠胃，但是确实伤身伤胃，但是每一个从边关回来的人，都戒不掉它，你可知道为什么？”
“因为边关苦寒，滴水成冰，只有靠这东西，才能让他们坚持下去。”祁醉歌拿起了第二杯酒，眼眶微红的灌了进去。
“没错，我们家族发迹于战场，将来也必然毁于战场。”祁蝶卿拿着酒杯，也开始给自己倒酒，“阿弟想要用过科举文章报效国家，阿姐从来不拦着你，但你要知道我们家的根在哪，要知道父母为了我们牺牲了多少。为什么娘亲去了边疆后再没有给我们添个弟弟或妹妹，对她不想吗？”
“阿姐的意思是说，连年的劳苦伤了娘的身子？”祁醉歌面露惊慌，心中感动不已。
“自然，我们要知道他们的辛苦。”她点了点对方手中的《朱子家训》，“阿姐知道，所谓程朱理学，根本就是假道学，存天理灭人欲，谁能愿意？可是这又是科举必读的书目，你又是否想过为什么呢？”
少年的表情一变再变，微微蹙起来的眉头，眼神从纠结迷茫，到清醒苍凉，不过也是瞬息之间：“阿姐提醒的是，我明白了。科举是为了圣上选拔官员管理国家的，身为管理者，就是要让百姓存天理灭人欲，不把个人当个人，而是把所有人当作构筑国家的基石，从上层往下看，这才是圣上的心思。”
想通之后，他就觉得刚才苏倾城的想法过于浅薄，看起来标新立异，其实那些个新奇的思路，根本就不足推敲。
“你能想明白就好了，所以到底想要表现的如何，还要看你自己。”祁蝶卿点点头，自然而然的说起另外一个话题，“那怎么看苏表妹呢？她可真是个秀外慧中，腹有诗书的女子。”
“阿弟以为不然，”祁醉歌果然摇摇头，“我倒是觉的，苏表灭的见解大多流于表面，可见平时读书并不深入。再说就算真的腹有诗书，难道她的才学还能比得上宫中的端妃娘娘和白鹿书院的郭先生？她们二人都是曾经的智慧才女，可是端妃娘娘的行径实在令人不齿，说明这一个人的才学和品行是根本挂不了钩的。”
“哟，阿姐不过夸了表妹一句，怎么就能让你这么数落她？”祁蝶卿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眸，“难道阿弟看不出来，那个苏表妹对你格外热情吗？”
祁醉歌心里并无男女之事，所以意识不到祁蝶卿正在试探他，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难道我竟然不是阿姐心中学问最多的人吗？研究学问这么久，在阿姐面前的风头都被一个苏表妹抢走了，这可实在不行。
他茫然的挠挠头：“苏表妹她有吗？怎么我没感觉呢。”
祁蝶卿噗嗤一乐，幸亏他这个阿弟现在就是个醉心学问的书呆子：“你现在不知道，将来也会知道的，这位苏表妹，看起来柔柔弱弱，弄不好是个不大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将来她有的缠了。”
祁醉歌确实倍感烦恼：“不会吧，她一个女孩人家，竟然会这般不知羞耻吗？”
“不如我们打赌吧。”祁蝶卿微笑着开口，“就打赌她一个月内，定然会想尽办法送你些荷包文房之类的小物件讨好于你，你若输了，就进父亲书房，抄那本最后的兵法书一百遍。”
“那阿姐若是输了呢？”少年颇为不服气。
“我若输了，就去抄母亲房中那本《女训》也是一百遍。你满意了。”祁蝶卿不动声色的淡淡笑了。
“哈哈，阿姐，这就是你吃亏了。”少年抚掌大笑，“只要我到时候做个鬼，只要苏表妹给我送东西，我就死活不要，这场赌局肯定是我稳赢啊，阿姐一点赢得希望都没有，等着抄书吧你。”
“就怕人家美人在前，最会蛊惑人心，阿弟嘴上说着不要，接过这个小手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一不小心就收下了人家的一番心意呢。”祁蝶卿凉凉的打趣。
“不可能，只要从今以后，我在府中见到苏表妹就避着走，我看她哪还有机会缠着我。”祁醉歌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
祁蝶卿心中快意，脸上还要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女孩子家都脸皮薄，万一她到时候在你面前哭哭啼啼，只怕你又是要心软了。”
“那我就铁面无私，坚决不搭理她！”祁醉歌站起身，灌下了一大瓶的烧刀子，“我用先祖的名义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