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断断续续的讲述明白整件事情的经过,而金钟在一旁急的快掉眼泪了。
整件事情听起来非常魔幻,把金钟气的肺都要炸了。
今日早上,紫荆刚刚做完入库盘点,忽然一伙子凶神恶煞的官兵上来就来封铺子拿人,当时小八就急了,上去跟人理论,说我们老板现在不在这里,而且有事情可以叫老板,我们上头有人。
结果对方口气非常强硬,根本不听他多说,问明白她俩一个是账房一个是学徒之后,就说有人举报他们药材铺以次充好,谋财害命,说苦主已经抬着尸体到了大堂上,你们这里要是没有坐诊的郎中,那事情就更加严重了,直接就把小八抓走了,大约是免不了一顿打的,留下紫荆不过看她是个女子,让她赶紧通知老板来上公堂。
金钟气咻咻的说道:“你没告诉他们咱们这小药铺子是将军府大小姐开的吗?”
“说了呀,人家说没用,公主开的也不行,谁让现在出了人命官司呢,”紫荆擦擦脑门上的汗,“大小姐,您说这事可怎么办,奴婢觉的,您一个未出阁的大小姐抛头露面总是不好的,可以让冯先生或者二少爷代替您上公堂上去,但是小八一定得先救回来,我怕他脾气冲,在里边跟人顶牛受苦。”
“冯先生在京都大营操练新兵,阿弟正在准备考试,”少女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稳重的像一个老成的中年人,“不过就是见个官,还是京都府尹那种小官,你们小姐我见了圣上都不害怕,江得来又算得了什么。”
她俩看大小姐如此气定神闲,心中瞬间平静了许多,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金钟,去把下边那一盒银子拿出来。打官司最吃银子,咱们不能让小八受苦。”她缓缓地站了起来,“再找张纱巾过来遮着脸,我亲自去会会他们。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诬陷我们谋财害命!”
不过转瞬之间,少女浑身爆发出来的气势具有压倒性的魄力,让她们一点都不害怕了。
她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那种胜券在握的坦荡和大气,既不会哭哭啼啼,也不会团团乱转。
戴着纱巾的少女走进大堂时,诸位衙役都忍不住发出阵阵惊呼声,虽然走进来的少女面带纱巾看不清楚脸,但是通身的风华和贵气,却是这些底层衙役一辈子没见过的,他们都琢磨着,原来龙虎将军家的千金,竟然是这样的风华绝代。
江得来本来正想摔签字,先打一打这个满脸不服的小学徒,正巧这时候说他的东家来了,他还当是谁,等到看清来人之后,吓了一跳:“来人可是宜宁县主?”
“江大人好眼力,隔着纱布你也能认出本小姐的身份。”少女的眼神中有几分轻蔑,但是江得来却觉的,京都贵人看人的眼神就该这样。
他立刻紧张起来,扶正了官帽,擦了擦手心的汗水:“大小姐既然来了,那就看座吧。但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毕竟出了人命官司,既然有苦主上门来闹,本官就一定要给出一个说法,毕竟还有这么多百姓围观呢,您请哈。”
祁蝶卿的面子毕竟还是有用的,江得来终于把手中的签字重新放了回去。
江得来这人,五短身材,瓜皮长相,皮肤还挺黑黄,跟他拿个儿子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不知道他那个小小年纪得了花柳病的儿子,病究竟治没治好?
他儿子当初去找祁蝶卿的师父神医苍术闹事时,可硬生生是被打出去的。
既然对方客气,祁蝶卿就更得端着了,像江得来这种官员,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见风使舵,首鼠两端,她若是和颜悦色一些,对方定然觉得她人太懦弱可欺。
祁蝶卿冷冷一笑,对着江得来开口:“江大人,本小姐既然已经到了,苦主和尸体呢,你倒是让他们上来,让我见上一见,看看到底是谁在大白天说胡话。”
“好说好说,”江得来半弯下腰,一转身拍响了惊堂木,“传王田氏和证物证人。”
端坐在座位上的少女,瞬间感觉身体一僵,眼神也变得无比犀利,仿佛能射出无数的利箭来。她感觉自己的骨骼筚拨作响,那都是愤怒的声音。
很快,一个穿着青绿色麻布褂子的哆哆嗦嗦的走到了大堂上,她身后的粗麻绳子拖着一张草席,里边裹着的,大约就是他们口中的证物,也就是那具尸体。
她刚一看到祁蝶卿,就心虚的低下了头,对着江得来跪了下来,口中说:“回江大人,奴婢就是王田氏,我身后背着的是奴家的相公王武。”
“对,就是你。”江得来抻着嗓子开口,“说说你的冤情吧。”
王田氏赶紧跪了下来,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奴家的男人,得了重病,前些日子在小药铺回春堂治疗,银子花了无数,本以为病已经治好了,结果人回家没几天就一命呜呼了,定然是药铺为了骗钱,谋财害命。”
地上的小八拳头咯吱作响,红着眼睛大吼:“你这个坏婆娘,大小姐免费给你们治病救命,结果就换来你现在反咬一口狼心狗肺,简直是死不要脸!太缺德了!”
金钟和紫荆的表情已经变了,她们毕竟还只是涉世未深的小丫鬟,不知道什么是东郭先生与狼的典故,只觉得气的眼圈发红,跳起来就想打人。
祁蝶卿握着身下的椅子的扶手,心中全是无穷无尽的恼怒,她不是因为眼前的白眼狼,而是因为王武死了!
王武是多么强的求生意志啊,她和墨千秋又费了多么大的功夫和心血才把他的命救了回来。
她身为一个医者,能救死扶伤治疗疑难杂症,这件事本身就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一件事,但是他们三个人共同付出了那么多努力,他还是死了,死的这么不明不白,死成了一件工具,一件被人用来专门攻击她的工具。
她已然看明白了,王田氏不过是一颗棋子,有人在利用她没跟自己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