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妃娘娘越想越高兴,尤其在她偷偷来到冷宫之后,看着穿着粗布单衣的端妃每日自己洗衣做饭,还总是带着幻想,以为皇上能回心转意,以为自己的哥哥能帮自己说句话,她满脸的不甘心不甘愿意,自然是从来都不愿意承认巫蛊诅咒这件事的,可是现在啊,由不得她不承认。
再看眼前深不可测的少女,祺妃心里偶尔也会感觉非常忐忑,这个年纪尚未出嫁的少女,不是都应该像她当年一样天真烂漫蠢而不自知吗,为什么这个卿娘,如此的老谋深算,让人心中胆寒啊。
只见少女随手摸了摸桌上那些价值连城的御赐贡品,脸上的神色却是非常冷淡的。
眼神中没有好奇,欣喜,和这个年龄应该有的张扬和快乐。
她像一个垂暮老人,其实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那些砗磲珠子,波斯胭脂,蓝田暖玉,其实她曾经都拥有过。但是那又有什么用的,男人赏赐的,终究只是男人的一时之心,慕连华曾经也赏赐过她首饰,宫殿,那是他们新婚燕尔,恩爱的证明。但是到了厌弃她的时候,那就成了她祸国殃民,消耗民脂民膏的证据,足够把她送上火刑台,这还不够好笑么。
她淡淡的开口:“娘娘不会被这点东西,被四妃的身份迷住了眼睛,失去了动力吧?”
“我……”祺妃迟疑,“其实卿娘,你也知道的,我这样子,这辈子能成为四妃之一已经很不错了,我注定不会有子嗣了,怎么还能再奢求什么呢。”
“娘娘有不争之心是好事。”她点点头,“可是你该不会觉的这件事如此简单就了结了吧?”
祺妃一惊:“端妃一惊进冷宫了,难道还不算完?”
少女轻笑:“娘娘有些天真了,被打入冷宫,那是皇上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自己的身边人如此算计自己,但是只要回过神来,就会明白这里边还有很多蹊跷。再说三皇子四皇子依旧受到器重,严松在朝野上的势力盘根交错,无论他们哪个人得了势,都不会放过娘娘的。”
她说的也是事实,不过稍微夸大了一点情况,祺妃是个没主见的,立刻被吓得不轻:“那,这可怎么办啊,卿娘你说怎么办啊。”
“娘娘,求人不如求己,您自己好好想想,宫中哪个嫔妃有足够的势力背景和端妃斗,哪个又恨她入骨,既然您自己势单力薄,投靠他人也是个好办法,以前咱们人微言轻,即使投靠也不会被人看在心上,可现如今已经成了四妃,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五皇子的生母丽贵妃,六皇子的生母敬妃,其实她们都对端妃恨之入骨才对。”祺妃紧张的绞着自己的手帕,“不行,我得好好想想。”
这时门口的小丫鬟来报:“娘娘,县主大人,墨太医在外面等着给娘娘看诊呢,要请他进来吗?”
其实祺妃早就生龙活虎,可是为了装作刚刚流产的虚弱模样,立刻点头:“快请。”
简单例行公事的看诊完毕,墨千秋收好自己的药箱,眼神复杂的看了祁蝶卿一眼,对着她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以前我以为自己就是医术上的天才,今日遇到师妹才明白,在下还是井底之蛙了。”
祁蝶卿装作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师兄何出此言?”
“你还装傻,你出来。”墨千秋变了脸色,他咬着牙把祁蝶卿粗暴的拉到了房间外的回廊上,有些气愤的质问道,“是你做的对不对?”
“师兄说什么,卿娘不明白。”
“别装了,之前是我看走眼了,因为你早就意识到祺嫔的身体根本不适合怀孕,但是你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她强行受孕,后来发现孩子保不住,干脆演了这么一出,给她博得了后半辈子的荣华。我甚至都怀疑,那些诅咒的巫蛊小人儿也跟端妃没关系,她现在还在冷宫里夜夜叩首诉说冤情呢,这不会也是你的手笔吧?”
女孩微微抬头,脸上带上了三分漫不经心的讥笑:“可是师兄啊,这些只是你的猜测。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又如何呢?你自己本身也是昭国皇子安排进庆国皇宫里的人,你自己就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还要费劲的把一双眼睛盯在我身上,你不累吗?”
“我是担心你才问你的。”墨千秋红着眼圈开口,“我知道你心里有恨而且野心不小,可是你总是做这么大的局,想没想过万一失败是什么后果,你胆子太大了。我当然不关心庆国皇宫里的妃子皇子们是死是活,但你是我师妹,我得看着你不要让你误入歧途,用师父教的医术害人,你这样下去,你和被师父逐出师门的大师兄有什么区别。”
大师兄,她还真的从来没听过什么关于大师兄的故事。
“大师兄是什么样的人呢?”
“师父说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可惜路走歪了,现在不知所踪。”
“墨千秋,你很担心我么?”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确实很担心你。”墨千秋梗着脖子,艰难的说出了一直埋在心里的话,“担心又不犯法,我就是担心你怎么了。”
看着他炽热的眼神,祁蝶卿忽然觉得不太对劲,这个一直和自己拌嘴的墨千秋,该不会是对自己有意思吧?
阿这?
大可不必。
她犹豫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就被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
“不犯法但是碍眼。”那声音宛如大雪山永不融化的冰雪,冷的几乎能渗出冰碴子来。
那个人剑眉星目,眼神却冰冷的阴沉的可怕,明艳张扬的英俊,却生生的要掩藏起来。
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墨千秋立刻松手,整个人都开始紧张,说话都结巴起来,他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人就是这位了:“九殿下,您怎么来了?”
“怎么,你能找卿娘谈谈,我就不能找她说话?”叶千离没好气的怼了回去。
“你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的。”祁蝶卿皱起眉头,急的直跺脚,“现如今朗月身体还没好,你就应该在别馆里陪着他,你一个质子,无召进宫,这不是在给自己找事吗?”
叶千离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着祁蝶卿:“卿娘是在担心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