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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时节,所有的鸟儿都围着花园的那几棵树叽叽喳喳。
不论白天黑夜,虫鸣和鸟叫的声音都不绝于耳。
粗算王妃怀胎的时间,已经快有九个月了。越接近临产的月份,王府上下越发严阵以待。
前几天主子还专门敲打了府里的下人,告诉大家,不管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如有必要,可以随时停下手里的活儿只管王妃的需要。
渤王府每个人手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王妃,除了王妃本人。
她只需要负责开开心心,即使原本有不喜欢的事要做,也有王爷哄着她,最后高高兴兴的就能完成。
比如偶尔一碗的补药,或者需要她忌口的食物。
大夫特意交代,让产妇在产前这段时间多活动,但主子又怕王妃出门散步会被人碰到挤到,于是专门把花园乃至练武场腾出来让她锻炼身体。
美其名曰,“地方宽敞一点,你散起步来看到的风景就不会总是重复了。”
我们哪见到过这样的渤王殿下,当即就惊呆了。
主子爱王妃是整个渤王府都知道的秘密,从前这种爱是不太宣之于口的,但现在,殿下的爱总是会分为行动和语言两方面,无论哪方面都不低调。
每次站在他和王妃身后,就要被迫看见他们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氛围。
给王妃站岗这事儿的难度越来越大,我和莫霄越来越憔悴。
所有人都格外紧张,王妃自己倒还好,每天就捧着个大肚子来来回回的散步,偶尔背着王爷在我们面前说说他的坏话,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被打发了。
她唯一忧心的事是生产以后肚子会消失不下去,但生活中还是有很多开心的事,这些担忧总会很快就被挤到角落里,偶尔才能被想起。
和她相比,主子却正好相反。
他因这件事产生的焦虑很多人看在眼里,陛下交予的公务他也无心去做,有时还会推给文衍,有时候会直接在陛下面前拒绝。
连圣上的责问都不放在心上。
还记得上次我陪同主子进宫,结果皇上在御书房向他哭累,说,“皇兄啊,这最近刑部审的几件案子怎么都推了,你不知道,没了你,其他人都像没头苍蝇似的,什么事儿都办不成……”
御书房和外面的小间只一墙之隔,主子进去的时候没有关门,加上我耳力好,陛下没有压低声音说的话被我听的一清二楚。
陛下的性子,倒还是以前的那个陛下!
他诉苦,主子却不买账,“禀陛下,臣最近也忙,王妃要生产了,她表面上每天嘻嘻哈哈的,其实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紧张的不行,臣作为她的丈夫,实在是担心……你瞧,这嘴里都起泡了……”
旁的人估计是无法体会到。
我听了他们的对话,再去用脑袋想象加工这个场景。陛下和主子两人站在一起互相诉苦卖可怜,主子还张开嘴说自己上火了的场景。
真真是诡异又搞笑。
这天底下,大概只有王妃能叫主子如此了。
出了御书房,瞧见主子嘴角挂着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我就知道,他向皇上请假的事成了。
果然,“去,把我在刑部不涉密的案卷都搬回府,以后这段时间我就在府上办公了。”
我忍不住又在心里感叹,论智斗,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主子。更何况他一卖可怜,就说明是势在必得。
为了守在王妃身边,殿下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我正在心里咕哝,结果被突然回头的主子吓一跳,他问我,“刚才在御书房听到什么了?”
“没,没有啊,若主子是有什么事需要海蝶记住,还请再说一遍,刚才离得远……是海蝶失职。”头摇得像拨浪鼓。
殿下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没再计较这个问题。只轻轻说了句,“没听到就好,去搬案卷吧。”
我连忙跑向刑部的办公地点。
傍晚吃完饭,王妃像往常一样揣着肚子散步,我和马婧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
看主子扶着王妃腰的动作,我又想起白天在御书房听到的对话。
主子告诉陛下,其实王妃也很紧张,只不过不想让别人担心,所以才假装出平静的样子。
再联想到他在饭前告诉王妃,最近陛下要给他放假了的场景,不得不感叹,这两口子真是如出一辙。
我问马婧,“你觉不觉得王爷和王妃在有些方面真是好像啊?”
马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可能这就是别人说的夫妻相吧,反正我现在已经对他们没什么要求了,只要别再串通一气捉弄人就好了。”
“还在想上次打赌输了的事儿啊?别想了,王爷肯定是向着王妃的。你们拿他打赌前就该想到这个后果的。”
“哼,谁能想到王爷竟然会当众承认自己怕媳妇儿,还允许我们家小姐揪他的耳朵……我本来以为他会要面子,至少在别人面前会嘴硬不承认的嘛,那我不久赢定了……”
我忍不住摇了摇头。只要王妃高兴,大概没什么事儿是主子做不出来的。
马婧要是见到他今天在圣上面前卖可怜的样子,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
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但我莫名不想提醒她,无聊的日子过久了,看他们这么打打闹闹的,也是一种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