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相熟的同事听见他的话,朝我看来,脸上神色复杂。
“这是谁呀,主编怎么叫他哥?”
“好像是社长的老公,听说已经不干活在家照顾老人了。”
“哦~吃软饭的呀……”
“我还以为社长和主编是一对儿呢,多配啊……”
细细密密的声音传来,抬眼望去,尽是一些生面孔。
“你来干什么?”
尖锐冷漠的声音传来,不用看就知道是陈心月。
她脚踩恨天高,原本顺滑的直发卷起了大波浪,一副摩登女郎的模样。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皱着眉去寻找留在报社的一些资料。
“佑同哥,您的物品我给你收起来了。”苏清淮站起身,抱着一个大纸箱朝我走来。
“谢谢。”我收下箱子,里面全是这些年收集的精华资料,是我非常重要的东西。
“这些是什么呀?”我不打算多留,却在出门时被一只胳膊拦住。
4
顺着看去,是乔天阳。
他眯着眼睛看向我,眼里隐隐含着挑衅。
“我的资料。”我将箱子抱得紧了紧,淡漠看着他。
“你的?”他挑了挑眉,身子微微朝我倾斜,扒开箱子朝里面探究望去。
我后退一步,面露不悦,“你什么意思?”
乔天阳摊了摊手,眉头微挑,“不好意思呀佑同哥,员工离职可以带走自己的物品不假,但有些人就会夹带私货,顺走报社的秘密文件,卖给别的报社赚钱。”
我看着他理直气壮说出这些话,只觉得一口气闷上了胸口。
“你的意思,是我倒卖信息?”
我的声音极冷。
“你呢?你也这样认为吗?”
我朝不远处的陈心月看去。
就算她心里没我,也不至于要将我对报社的付出也视若无睹吧?
陈心月没说话,墨镜下是什么神色看不真切。
我深呼吸一口气。
众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来,有看热闹的,也有关切的。
我只定定地看着陈心月,等她的回应。
陈心月摘下墨镜,揉了揉太阳穴,迈着步子朝这边走来。
她在乔天阳身侧站定,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开纸箱口。
“看看吧。”
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只觉得可笑又悲哀。
为了乔天阳,陈心月可以在所有同事面前,将我的自尊狠狠踩进地里。
我面无表情,抓住箱子的一角,将里面的文章全部抖落在地。
白纸黑字边细细密密的批注,倾注着我这些年的所有心血。
此刻它们全部铺在地上,灰尘飞扬,覆了满面。
乔天阳得逞地笑了笑,弯腰就要查看。
“不要!”
震惊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清淮伸出手,却没有抓住掉落的咖啡杯。
清脆的响声传来,咖啡污渍浸染纸张,我的心血付之一炬。
“啊,佑同哥,我不是故意的……”乔天阳嘴里说着抱歉,脸上却没有任何心虚。
陈心月条件反射似地将他护在身后,随即对我冷脸道。
“几沓纸罢了,天阳也不是故意的,你做哥哥的,大度点。”
她完全不分青红皂白,只一味维护着乔天阳。
我看着她一脸坦然,只觉得再没了力气。
我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提包。
“签了吧。”我将一沓纸递到陈心月面前。
“什么?”陈心月皱了皱眉,却还是接了下来。
“你昨晚不是让我将得了国赛一等奖那篇稿子署名权让给乔天阳吗?”
“这是转让合同。”
我本来是打算等陈心月回去再给她这些文件,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凭什么我就要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我就要当众说出来,给乔天阳难堪。
陈心月听见我的话,果然面露不愉。
“你以为你得奖是因为你的才华吗?要不是我们报社声名远扬,你以为你能拿一等奖?”
“而且天阳只是没赶上,他要是当时去参加了,指定比你强。”
乔天阳原本发黑的脸也因为她的挽尊缓和了点。
“签。”
我没有多言,只冷冷吐出这个字。
陈心月翻看了前几面,“哼,算你实相,今晚我会回家的。”
回家?施舍还是可怜?
我只觉得作呕。
冷冷地看着她签完夹杂在其中的离婚协议,我出声提醒道。
“别忘了在这次比赛中得奖的众人需要一起合作创刊,乔天阳,他真的可以吗?”
“不劳您费心,天阳可是留过洋的,只会比你更专业。”陈心月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
我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开。
既然如此,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骄奢淫逸的乔天阳,到底能给陈心月怎样的未来。
5
我去了舅舅工作的地方。
我的任务是调查与记录。
舅舅的工作比我之前危险很多,但另一种程度上满足了当年我的梦想。
我们并没有去往外地,因为我要调查的就是当地的一座食品制作厂。
我每天跟着舅舅,有做不完的事情。
本以为离婚会对我造成很大的影响,但目前看来,我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
甚至,因为不需要费尽心血猜陈心月为什么生气,然后变着花样哄她开心,时不时遭受她的言语贬低,我现在,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自由。
原来,我不是一无是处的呆子。
我可以做好很多事。
我的天赋也不是陈心月口中那种,难以望乔天阳项背的存在。
我沉浸在调查、记录,日复一日的工作中。
与此同时,却听闻不少心月日报的小道新闻。
从淮清口中听见的。
之前一次做任务,不小心碰到她。
她太聪明,摸清位置便偷摸摸找了过来。
鉴于她行事小心,舅舅也未做阻止,只让我将我在做的事守口如瓶。
淮清说,她不打算离职了。
她要呆在那里,看着乔天阳自食恶果。
她说,因为我和一部分同事的离开,心月日报里只剩下酒囊饭袋,现在水准下降得厉害。
之前还因为编造事实,污蔑好人,被不少人在门口表示抗议。
“乔天阳他就是个傻叉,我用脚指头都写得比他好。”
“天天呆在办公室享清福,我们写的是新闻!不是胡编乱造编故事!”
“他倒好,两嘴唇一碰,瞎话张口就来。”
“你说他出国到底学了些什么啊?”
“我们营造出的心月日报说实话的形象已经无法挽救了,感觉要不了多久,就会沦为不入流刊物。”
淮清说起这些话时,眉目带了一丝寂寥与可惜。
毕竟,心月日报,曾经也是我们的乌托邦,是我们实现自我价值的地方。
我抿了口杯中的茶,一片涟漪中,我看见我的面容打碎又重组。
“淮清,等我忙完了,我们重新创个报社吧。”
一时激动,对面传来杯盖砸到杯身的声音。
“真……真的吗?”
抬眼,只见淮清目光灼灼。
“嗯。”我点了点头。
心月日报,是用陈心月的名字命名的。
那是我想送她的礼物。
但现在,我想创立自己的报社。
为了理想,为了热血难凉。
不到半年,舅舅这边的工作大致完成,舅舅让我乔装打扮出门逛逛,改善一下心情。
我走在熟悉的街上,却觉得恍如隔世。
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太阳了。
走着走着,忽然听见一阵吵闹声传来。
循声望去,心月日报门前居然围了一圈人。
我不着声色走过去查看。
只见心月日报金属门牌上有了不少凹痕,大门也不复往日的崭新。
听着附近群众的声音,我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乔天阳写的一篇花边新闻,编纂了一位小女孩与老师的不当关系。
那位小女孩被舆论影响,羞辱,一时想不开竟沉了河。
小女孩父亲颇有背景,在当地黑白通吃。
现在小女孩还昏迷不醒,那位父亲上门来讨要说法。
心月日报的社长和主编躲着不敢见人,父亲为女报仇心切,让帮工进去砸了店。
透过人流,能看见陈心月的身影。
她还穿着从前的衣服,皮衣有些发皱,带着岁月的痕迹。
她的皮肤有些垮,隔这么远,都能看见一些细纹。
我听清淮说过。
是因为乔天阳太能花钱了,凡事都要最新款,还喜欢摆阔,经常组织那些顺着他的员工聚餐。
陈心月为了紧着他,只能委屈自己,几个月都舍不得买一件新衣服,更别提从前每周都要去的美容院。
陈心月站在前方,看起来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却能清楚看见她腿肚子抖动的幅度。
毕竟只是一位弱女子,面对一群壮汉的威迫,害怕也正常。
可笑的是那乔天阳。
一米八的大高个,此刻居然缩在陈心月身后。
他倒不显老,穿着最时新的衣服,头发用发胶抹得发亮。
“喂,你小子,出来。”为首的大哥冲乔天阳开口。
乔天阳左右看了看,一副鹌鹑模样。
“躲在女人后面算什么东西!”大哥一时生气,将手中的物品狠狠冲乔天阳砸去。
乔天阳抱头蹲下,身子不停颤抖。
忽然,一道目光锁定我。
“顾佑同?!”
6
惊讶的声音直击耳膜,陈心月居然隔着人海将我认了出来。
顺着她的目光,身前的人自动分道,顷刻间,我的身影就暴露在众人眼前。
乔天阳也站起身,不可置信看向我。
我想着任务已经完成,便摘下了帽子,再次露出面容。
“真的是你?!”陈心月抬脚欲朝我走来,却被一圈人拦住。
“往哪里跑!”他们凶神恶煞,将陈心月死死按在原地。
他身侧的乔天阳却转了转眼珠,忽然大声道。
“大哥,你们搞错了!”
“顾佑同才是心月日报的创刊人!你们该找他才对!”他伸出手,激动地指着我,仿佛找到救星一般。
那些大哥也看向我,面露游移。
我正想开口,没想到陈心月站直了身子。
她转向乔天阳,语气冰冷,“你说什么呢?”
“那篇文章明明是你写的。”
她对乔天阳怒目而视。
乔天阳直接懵了。
因为以前,无论他说什么,都会得到陈心月的支持。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一年不到,陈心月就改了阵营。
“老公,我好想你……”陈心月再次看着我,眼眶里隐隐有泪水在晃悠,语气是从未对我展露过的绵软依恋。
她伸手想来抓我,那只手,满是干裂。
陈心月有干手症,这也是我愿意承担所有家务的一部分原因。
每晚睡前,我都会帮她抹上厚厚的护手霜,和我在一起时,我从未见过她的手这幅模样。
跟着乔天阳,她吃了不少苦。
但,我不心疼她。
自食恶果罢了。
我闪身避开。
“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这样喊我不妥。”我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所有人听见。
陈心月看着我,一脸悲戚。
乔天阳却还是不甘心,他抓住陈心月的衣角,眼神脆弱。
“心月,你不能这样对我……”
陈心月面上闪过一丝挣扎,又很快稳住了心神。
“我受够了!”
她面露狰狞,第一次对乔天阳大吼道。
“你根本就没有能力顶替佑同的位置!你跟我吹跟着你能让心月日报成为当地第一报,让我有享不尽的富贵!但你只会满嘴跑火车!从来落不到实处!”
“你好逸恶劳,懒到极点!什么事都要我做好了给你!”
“从前跟佑同在一起的时候,我出门从来都是空着两双手,可你呢!看我抱着箱子也只会当做看不见!”
陈心月一口气说了很多,泪水从脸颊滚落,似乎是将这段时间的满腹冤屈都宣泄了出来。
说完后,她看向我,眼里满是眷念。
众人看得津津有味,不断讨论着。
乔天阳赤红一张脸,愤愤地朝我看来,眼底闪过怨毒的光。
乔天阳看向领头大哥,声音发寒,“顾佑同才是这个报社的创始人,不信你问员工们。”
随着他的出声,那些攀附他的员工也纷纷点头。
陈心月一脸震惊,她竟想不到,现在心月报社的人,都不听她的话,转而听乔天阳的话了。
领头大哥游移着,直到淮清带着警卫前来,这场闹剧才得以结束。
那位女孩儿醒了,但乔天阳还是被抓紧巡捕房关了十几天。
再出来时,一脸被蹂躏过得模样。
我没有回到原来的报社,而是在附近新开了一家。
我遵守了我的诺言,用我这些年的积蓄,以及舅舅的赞助,开了一家“生声”报社。
重获新生,声声悠长。
一些老员工听说了,都嚷着要来投奔我。
因为本就有相关的资源与经验,创办过程很顺利。
可没想到开业这天,却起了风波。
7
乔天阳带着我父母来到报社前,声泪俱下控诉我的不孝。
说我这种人,不配给民众发声。
我走出门,昨夜为了开张事宜,熬夜到了很晚,现在头还在发晕。
三人身侧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见到我露面,爸妈立马怒气冲冲跑了上来。
他们大声咒骂着我,说我没良心,说我只顾自己快活。
二人身上穿着旧衣,脸上皱纹深深。
我叹了口气,并不是很想掰扯。
他们和陈心月一样,被乔天阳哄得团团转,一直以来都觉得我是为了家产才好好侍奉他们。
却从未想过,若非我,家里那些老本早就耗干了。
“你出门一年,管过我和你老母亲吗?你还写新闻,还为民发声,害不害臊!”
父亲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我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心中唯一的希望也消失殆尽。
其实从小我就一直想问,他们到底有没有将我当做自己的孩子。
若是有,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偏心乔天阳。
那时的我,也曾窝在被窝里偷偷抹过眼泪。
但这些年我已经历练出来了,我只回给他们一副淡漠神情。
“我给你们留了钱,你们没收到吗?”
我看见乔天阳脸色一瞬间心虚,立马意识到了不对。
“在客厅茶几上,你们没看见?”
我皱了皱眉。
虽然我的爸妈不爱我,但我从来没想过要亏待他们。
无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了,我一直陪在他们附近,关切他们身体。
尽管我得到的爱很少,但我并不吝啬付出。
我的爱,无关他人,只求问心无愧。
听见我的话,爸妈也怔愣了一瞬。
这时,陈心月却出现了。
她冷冷地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存折,甩到乔天阳脸上。
“这是洗衣服时发现的,你有什么解释吗?”
乔天阳脸色变化莫测,一向高昂的头也有了些低垂。
居然真的是他干的……
“我该说你什么好?”
“佑同给爸妈留的钱,居然全被你偷偷取走了。”
爸妈听见陈心月的话,原本愤怒的眼神僵住了。
“天……天阳……?”
爸爸不可置信地伸手想去触碰乔天阳肩膀,却被狠狠一推。
“对啊,就是我拿走了,那又如何?”
“这都是你们欠我的!”
“如果不是为了救你们,我也会有自己的家!而不是寄人篱下!”
乔天阳双目猩红,不复往日的贵公子形象,看起来有些癫狂。
他大声宣泄着,仿佛心中有无尽的委屈。
妈妈捂着嘴,眼里全是失望。
乔天阳这些年,在我们家可以说得上从未吃过苦。
如果妈妈炖了一只鸡,那么两个鸡腿都会是乔天阳的。
如果爸爸带回来什么玩具,那么一定会是送给乔天阳的。
就像当初大学毕业,我的成绩明明比乔天阳好很多。
但爸妈还是选择用所有积蓄送乔天阳留学。
他们告诉我,“因为乔天阳父亲对我们家有恩,所以我要对他好。”
但就算再大的恩情,也有还完那天吧?
爸妈几乎给了他全部的爱。
眼下乔天阳的话,让爸妈直接跌坐在地上,双目怔怔。
原来,他从未原谅过他们。
8
我直接让人将他们架走,今日开张才是要事。
陈心月不再管失魂落魄的乔天阳,而是跟在我身后,一直嘘寒问暖。
曾经我心心念念没有得到的关心,现在我却看都不想看一眼。
“佑同哥,林叔叔来啦。”淮清眼尖,看见舅舅的身影后蹦蹦跳跳来到我身边。
我看着不远处的熟悉身影,想着任务应当是结束了,立马快步走过去。
陈心月却忽然发难。
她趁苏淮清不注意,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眼里慢慢都是嫉恨。
“我说佑同怎么不理我,是不是因为你这个小贱人?”
“这一年,你老是鬼鬼祟祟的,佑同不回家是不是因为你?!”
“我杀了你!”
陈心月面露疯狂,毫无理智,张着手就要往苏清淮脸上抓。
我一把将她推开,她跌坐地上,头发凌乱,不可置信看着我。
“你推我?”
“你从前对我重话都没说过一句,现在为了这小贱人推我?”
“你是我老公啊!”
我皱眉,只觉得她的行为无法理喻。
“我们离婚了,自重。”
陈心月脸上的痛苦之色更重,“我不同意,你那是骗我离婚的,我不同意!”
“你说!你这一年是不是和这个小贱人在鬼混!!”
不少人目光朝我这里看来。
作为报社的社长,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我皱了皱眉头,正想找保安将她赶出去。
苏淮清脸色有些发白,强撑着想给我解释。
一个人却打断了她的动作。
“顾佑同这一年,是跟我在一起。”
“我们要感谢他,如果不是他,调查食品制作厂的事不会那么顺利。”
“陶氏食品厂,涉嫌泄密,谋杀,发放危害性食物。”
“这些报道明日就会见报,这些资讯,都是佑同同志拿命去换的,你不该如此揣测他。”
舅舅站到我身侧,声音铿锵。
我还记得舅舅找上我那天,我好奇问他,“为什么选择我,而不是乔天阳?”
“所有人都说他比我厉害。”
舅舅给我的回答是,“因为你的文字,怀着赤子之意,你的文字,是脚踏实地的真实。”
他眸色熠熠,短短的话,却给了我无限的勇气。
也许我想要的,只是信任、支持。
陈心月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9
第二日,食品工厂的事便引起了轰动。
虽然没有署名,但因为开幕式的事情流传出去,那篇报道与我有关的消息不胫而走,这篇报道为生声报社赢得了不少民众的信赖。
与此同时,乔天阳与众多获奖者同创的刊物也得以发表。
因为每个地区只有一位胜者,所以乔天阳的文章,几乎就代表着我们这一片报社的颜面。
而乔天阳写的文章,注水严重,胡编乱造,在一众文笔老练立意深刻的作品下显得黯然失色,一时间高下立判,乔天阳成了群嘲的对象。
苏淮清摇头晃脑,解气道,“以后骂一个人文章写得不好,就骂他,你写得跟乔天阳似的~”
受着乔天阳的牵连,心月日报也彻底沦为街头小报。
听闻店内的物品都被倒卖了,最终也没维持下去报社的经营。
再次见到陈心月,是她来应聘生声报社员工。
她拿着自己曾经的履历,来应聘她曾经最看不起的录入员工作。
生活的重担让她苍老了许多,再不复往日的精致。
我走进报社时正好撞见她,她看了眼我,似乎想与我搭话,却在我淡漠的态度里失了神。
我见她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没说出一个字。
往日那般高傲的女人,最终还是为自己留下了一点自尊。
我拒绝回自己家,我并不想再和父母住在一起。
但他们确实年纪大了,我为他们请了保姆,每个月都会转一些钱维持他们的生活。
不富裕,但也不贫穷。
但再想让我如往日一般无微不至,是不可能的了。
心月日报倒闭后,乔天阳居然失业了。
眼高于顶的他,居然被所有报社拒之门外。
他的留洋经历,并不能掩盖他能力与道德的不堪。
大家都有判断。
但这些已经与我无关了,生声日报如同它的名字一样,从一个小报开始,逐渐永远更大的影响力。
那些老员工,又回到了我这里,发光,发热。
我们做着年少时梦想中的职业,只为真相与公平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