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宋白羽下意识地停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害怕的景象一样，开口地极为艰难。
“当年，他寻了十个人一起，金木水火土，五个属性，各有两个。”宋白羽终于说出了当年全部的真相。
离浅夜有些意外，五行属性，各找了两个？
找这么多属性的修士……是用来……试试哪个才会成功？
离浅夜悚然一惊，看向了宋白羽。
宋白羽目露悲哀与恐惧：“第一关还好，我们只折了一个人，他掉入了岩浆海，魂灯都灭了，后来我们从岸上走，虽然遇到了机关阵，但是靠着一个人手里的灵宝，我们还是通过了。”
第一关是机关阵？
但是赵羽当初说，他们没有看见过岩浆海。
他们走的另一条路？还是说，他们撒了谎。
离浅夜下意识觉得应该是第一种原因，毕竟第一关的关卡，说不说实话都不影响。
而宋白羽继续道：“而到了第二关，雪晶幻象……”
他无比迟疑，宋夫人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像是在给他勇气。
宋白羽这才道：“第二关，除了我和我夫人，两个水属性的，其余人都死了，七个人，尸体在我们的面前化为了一滩血水。”
宋白羽说完后，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一幕。
和离浅夜不一样，离浅夜到底见到的是陌生人，而死在宋白羽面前，在他面前互相残杀对方的，都是熟悉的伙伴。
他那时候就知道，那个五颗上品灵石的单子，根本就是个吃人的假象。
“那个幻象，水属性的人不会受到影响？”离浅夜抓住了这个点。
宋白羽点点头：“对，而后面的冰寒极境，是冰属性的人不会受到影响，所以我才会寻找冰属性的人。”
原来如此。
但是，那几个幻象，都是考验心智，和人的属性有什么关系呢？
不，不对，人只会具有一个属性，很少会将五行集齐的，而那几个幻象的考验，很明显是针对不同的属性。
所以……
很有可能，这只是个障眼法，让人觉得只要有相对的属性，就能得到雪晶蛛花。
实际上，这玩意儿考验的从来都是人的心智。
而能知道这样重要的秘密的，估计只有赵野那种来自仲罗仙域的家族弟子。
所以世人都会误解。
离浅夜想通了其中关窍，看着宋白羽，眼神怜悯。
他这些年费尽心思找冰属性，肯定不知道，自己的路从来都是错的。
但事情已经解决，离浅夜也不会再说，她微微皱眉，然后问道：“那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我没有看见雪晶蛛花，我给你的那颗水晶球，倒确确实实是我从里面得到的，那时候是和我体内的一个感知别人属性的宝贝放在了一起，我运气好，得到了这两件宝贝才从里面逃了出来。”
宋白羽已经不想回忆起那个时候，虽然说起来简单，但是到底怎么得到这两件宝贝，又是怎么独自一人逃出生天的，这里面的艰难危险只有他自己明白。
“不论如何，离姑娘，我都欺骗了你，我知道里面危险重重，所以只选择说了冰属性这个要求，因为我太害怕你放弃了，我……耗了这么多年，才等到了一个冰属性的人……”宋白羽低下头，道：“若你想要什么代价，尽管来取，是我宋白羽对不起你。”
看着宋白羽，离浅夜心情并无太大的波动，宋白羽虽然隐瞒了这些，但是他也告诉了她，里面有去无回的可能性很大。
最后的选择都在离浅夜自己。
离浅夜没说什么，只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你们知道，送你们进去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吗？”
那个人，居然算计了这么多人的性命，换句话说，他其实是在用这些人的性命试探前路，未免太过心狠手辣，恐怕是什么毒瘤。
“是离血盟的人，”宋白羽沉下声音道：“听说他们和仲罗仙域一个极为神秘的世家有关系，我也是通过那人身上的图腾查到他们来历的，那个人的手臂上，印着一个古怪的红色蛟龙。而这么些年，我也只查出来了这一点，我的境界太低了，很多事情都没有资格接触。”
离血盟？
听到这个名字，离浅夜心重重一跳，然后道：“所以你们这次想要归隐，也是害怕他们会找上你们？”
离血盟当年动用了这么狠辣的手段去算计寻宝人，如果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先前宋白羽算是漏网之鱼，所以他们没管，但是这次离浅夜得到雪晶蛛花，所有人都被放了出来。
离血盟恐怕要趁消息还没扩散的时候开始找这些人的下落，然后斩草除根。
宋白羽和宋夫人点点头。
离浅夜想了想，道：“罢了，那此后，你们一切珍重，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段时间，也确实谢谢你们对我娘亲的照顾，也算是两清。”
本以为会被离浅夜找麻烦的宋白羽一愣，道：“离姑娘，你不……”
你不觉得我心思狠毒吗？
“这路最后终究是我自己选的，你没有逼我去，”离浅夜想了想，道：“赶紧离开吧，希望未来一切安好。”
“……多谢，”宋白羽和宋夫人久顾无言，最后诚恳地道：“后会有期，若有机会，离姑娘，我一定会报答今日恩情，不论如何，都是我欠了你。”
离浅夜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宋白羽转身，终于和宋夫人离开了这里。
离浅夜收回目光，离血盟？
她抚摸上自己的心口，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她的心内弥漫上了一股不安感。
但是她并未和离血盟有过接触，为什么会觉得不安？
离浅夜细细地思索了一会儿，却毫无头绪。
她转过身，将这个问题放在了脑后。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以后接触到了离血盟的人，多多注意便是。
她转身朝着自家的屋子走去。
屋内，李莲和月星楼正等着她，离浅夜离开这么些天，李莲心里有不少话和她谈，月星楼虽然天真稚嫩，但是也瞧得出来，就带着阿木出去晃悠了。
而一聊就到了深夜。
李莲做了一大桌子菜，有了宋白羽的帮衬，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加上离浅夜当时给李莲留下了一笔钱，说是草药换的，所以现如今倒也不用过以前的苦日子。
简单地吃了两口，离浅夜就回了房间，静心调息。
而月星楼就睡在隔壁的屋子，他倒也乖巧，明白离浅夜晚上要修炼，所以乖乖地不来打扰她。
离浅夜没做其他的，她盘膝坐在床上，内视自己的体内场景。
她在看那个越骨舟。
此次前往雪晶之地，本来雪晶蛛花才是最大的收获，没想到，是本源力量和越骨舟。
在雪晶之地的时候，时间很是紧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离浅夜没来得及细细探查这件神秘的灵宝，现在终于寻到了空闲，她缓缓地将自己的精神力渗透了进去。
这件灵宝已经滴血认主，离浅夜进去并没有受到阻碍，反而感觉到了一股亲近。
但她的意识进入这灵宝内部空间后，却仿佛是乡下人进城，目光完全不知道往哪里搁。
太大，太神秘了！
厚重的古朴气息存在这空间的每一处，精神力进去都有种被挤压的施展不开的感觉，离浅夜随处一看，满目都是暗沉的灰黄。
而不远处，一条血色的长河静静地流淌。
长河开头有一个石碑，上面刻着古文字：“越骨海。”
离浅夜没读过书，但是她被逼着习过字，上古文字更是必修的内容，所以可以认得出来。
只是在这里面，越骨海不是岩浆的形态，但也不是橙红色的海水。
它流淌得十分平静，也要比之前看见的岩浆窄很多。
只是，这是一条血色的长河。
离浅夜的精神力自上方掠过，注视着那长河，竟是有一种被吸进去的恐惧。
她连忙从里面退了出来。
那血色，莫非就是所谓的本源力量？
离浅夜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内的悸动，不再试图用精神力查探这宝物。
她现如今还是太弱了，旁人视察自己的灵宝，精神力都能将灵宝覆盖，这才叫真正的掌控。
而她，却像是被灵宝收入其中一样，一走进去，茫茫天地，完全看不清全景。
等到以后力量增强了再说。
深吸一口气，离浅夜起身，打开门，去了隔壁月星楼的房间。
月星楼无聊，多是在和阿木玩闹，而阿木也是个鬼灵精，知道清醒时候的月星楼不好惹，但是糊涂状态的月星楼，极为好相处。
所以两人平时相处并没有什么难处。
离浅夜悄悄地推开门，却见里面一片安静。
她愣了愣，走进一看，却发现月星楼抱着阿木，靠在床头睡着了。
他面容平和，抱着阿木，阿木也睡的香甜。
离浅夜坐到了床边，看着月星楼。
除了在海底冰棺那次，她好像，没仔细地看过睡着的月星楼。
相貌精致，气质高雅温润。
单单就这张脸来看，月星楼，倒真的像极了谪仙。
仙人，被贬落凡尘，但仍旧不失高雅风度。
她忽然想起，月星楼以前，也飞升过仙界。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堕落成魔？
离浅夜怔怔地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