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浓墨一般的黑雾将这上方填满，灿烂的金球也黯淡了很多。
离浅夜像是感受到了不对，睫毛迅速眨动，金球的光芒也是迅速变幻，最后稳定了下来。
白衣的景辕从黑墨当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月星楼脸色严峻地盯着他，手一扬，结界拉下，挡在了离浅夜的面前，身形一闪，两人对立而站。
月星楼心中不祥预感越来越重，他握着手中发烫的玉佩，神色冷凝地盯着景辕。
但这个白衣景辕，却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就没管他，反而对离浅夜伸出了手：“天神使，过来。”
什么？
月星楼明白，若是正常情况下的景辕，绝对不会做出这样自取其辱的行为。
因为离浅夜不会理他。
但是此时……
月星楼回头看去，发现离浅夜面上露出了痛苦之色，像是在做什么激烈的挣扎。
他眼睛一眯，立刻朝着景辕出手，白色的剑光朝着他的头颅斩过去，但诡异的是，直接穿过了景辕的头，根本没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这不是真人？
月星楼立刻反应过来，这是离浅夜的识海，所以出现的不可能是真人。
可景辕是哪里来的手段，竟然可以直接穿入阿夜的识海？
还是说，这就是本源？
月星楼紧张地后退两步，守在了离浅夜的身边。
而那个景辕，则是再度喊了一句：“天神使，过来。”
他的语调语气和上一次一模一样，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在僵硬地重复。
但是……
离浅夜，睁开了眼睛。
灿烂的金光瞬间黯淡下去，失去了主人的加持，或者说，在离浅夜被作为本源召唤的时候，她和小世界的联系断掉了。
还不能自行运转的小世界立刻开始崩坏。
月星楼去抓离浅夜的手，但是离浅夜却不为所动，继续往景辕那里靠。
很快，景辕抓到了离浅夜的手。
然后，丝丝缕缕的金光从离浅夜的身上开始往景辕身上过渡。
月星楼深吸一口气，然后喊道：“天道！你在哪里，动手！”
作为同源的两个本源，外人根本拉不开。
他甚至都碰不到离浅夜和景辕的人。
“好。”
一声很轻的“好”传来，然后下一刻，月星楼就猛地跪在了地上。
一股尖锐的疼痛从脚底升起来，直到心头。
月星楼睁开眼，看见自己的身上有大量的金光往前方的离浅夜身上涌过去。
而开始浑浑噩噩的离浅夜眼神蓦然变了，她不再跟随景辕往前走，开始停留在原地。
景辕脸上闪出了凝重之色，他怒喝道：“天神使！”
说是抽出气运，但是却觉得身体像是在遭受凌迟一样的痛苦。
但月星楼仍然死死地盯着前方的离浅夜，一句句地喊道：“阿夜……”
阿夜，快回头啊，回头啊。
“本源之力的抗争要靠她自己，我给她加上你的气运，可以让她有更多的清醒时间，问题应当不是很大，景辕争夺不过，会自动离开……”
天道在一边给月星楼解说，面上没有太多的紧张之色。
因为以他的了解，一个气运更多的本源，是不可能被另一方吞杀的。
相反，更可能……
天道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若是，离浅夜反口吃掉景辕的气运呢？
这个念头一落，前方异样突生。
面上又露出犹豫之色的离浅夜，竟然反手抓住景辕的手腕，而后，大量的金光从景辕的身上往她的身上传！
“天神使，你！”
景辕面上露出了惊怒之色，木然的神情终于被打破。
而离浅夜眼中一片清明，道：“我不是天神使，我是——”
“离浅夜！”
她猛地扣住了景辕的脖子，一大股金光被她活生生地从景辕的身体里抽出来，然后她将景辕的身体往外一扔。
金色气运飞入了她的体内。
景辕被像一团破布一般扔了出去，看着很是狼狈。
月星楼松了口气，躺在了地上，道：“我是不是以后都没气运了？”
“没事，等到你脱了轮回再说，现如今还算是有点好运，尤其是离浅夜应当是可以融合小世界成功的，所以不用怕。”
或许是这次真的不担心了，天道也有心情开始开玩笑：“不过等你脱离了轮回之后，或许你会走路都踩到狗屎，哎，可惜我那时候，是看不见了。”
“就这么点程度的话，没什么好怕的。”月星楼看着虚空，轻声道。
“对啊，前提是离浅夜可以成功，”天道看向了离浅夜，离浅夜一步步地走到了原来的位置，然后重新盘膝坐下，开始继续融合小世界。
她现在是本源的意识，而不是真人，所以没法对月星楼表示关心，尽管她的意识已经发现了。
“再等等吧。”天道笑着同月星楼道：“快了。”
但这句话一落，这片空间忽然震动起来。
上下晃动，而盘膝坐着的离浅夜嘴角有一口鲜红的血冒了出来。
“阿夜！”
月星楼大惊，刚走一步，就趔趄了一下。
天道一下将他卷起来，道：“快出去！有人在伤她！”
离浅夜的识海都能乱掉，说明有人在外界攻击她。
当月星楼和天道来到外面的时候，就看见外面的青山绿水已经被红色的不详土地取代。
他们从血月里面被拉出来了。
而不远处，景辕孤身一人，看着他们。
他的本源识海受到了伤害，气运被夺，竟是没有出现任何的虚弱。
天道和月星楼同时意识到，景辕身上有了更多的秘密，根本不怕气运被夺走。
他不仅仅是本源产生的灵了。
见到月星楼和天道，景辕轻轻一笑：“我就说，你们哪里来的底气，敢和我抗衡，原来是将希望都放在了离浅夜的身上，不过可惜了，我那点气运，就当是送她罢了，我啊，根本就用不到那个了。”
他看着虚弱的月星楼，面露怜悯，然后道：“不过，我的天神使，对我那样不留情面，还是让我，很失望。”
他伸出手，往前一抓，本来该在完善小世界的离浅夜直接摔在了地上，她突然被反噬，大量的血从嘴里涌出来，一边咳血，体内的灵力一边散失。
月星楼看着她的样子，一口血也喷了出来，染红了他手里的玉佩，他抓紧了玉佩，然后爬起来，将离浅夜扶起来，冷冷地看着景辕。
景辕微微歪头，道：“天神使，被冰灵珠掌控的滋味，好受吗？”
听到这话的月星楼也是一惊，冰灵珠？
离浅夜则是对他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然后，月星楼就发现，离浅夜的手，竟然结出了一块冰！
“那是我为你准备的，你回到神界的礼物，倘若你回归天神使的身份，你会因为冰灵珠，直接和我一起，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但是，你没有，你背叛了我。”
景辕的眼中有虚伪的哀伤：
“所以，天神使，抱歉了，虽然你距离融合小世界，只有一步之遥，但是冰灵珠，不会让你成功的。”
“你会被冰封，成为一具漂亮的活死人，不过你别怕，等到千年之后，我会为你准备全新的轮回，这一次，从头到尾，你的世界里，都将只有我一个人，我们会，再次相爱。”
景辕的手抬起来，对着离浅夜微微一笑，然后伸手一捏。
离浅夜的身体，被瞬间冰封完全。
而她构建过程中的小世界，也变得漆黑一片。
天道是没有主动攻击人的能力的，他看着景辕，道：“你违背了法则，不可能善终。”
“等我超脱于法则，你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景辕完全不屑于他，只是他看向月星楼的时候，眼中有着恨意。
都是这个人，差点毁了他的计划。
而就在他出手的瞬间，一股风传来，所有人都静止了。
除了月星楼。
月星楼打开了自己的手心。
那里，玉佩烧的他手心滚烫。
一只凤凰虚影出现，然后对着月星楼，缓缓地垂下头：“我的孩子，世间再一次浩劫，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你在。”
月星楼清楚，自己并不是真的凤凰。
所以他谨慎地没有说话。
但这只凤凰垂首的温度，却无比温暖。
“凤凰一族，不应当存在这个世界了，我们早已经超脱轮回，跳出这个小世界，若是有后人，会陷入一次又一次地灵力虚弱期，因为这世界，对我们并不友好，”凤凰对着月星楼道：“但你既然留在了这里，那么你就要承担起你的职责。”
“唤醒体内的凤凰之魂吧，孩子，”凤凰声音淡淡的：“去涅槃，去死而后生。”
月星楼感到一股炽热的温度从自己的胸口烧了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然后回头，眷恋地看了一眼被冰封的离浅夜。
阿夜，等我。
凤凰一族，曾经就是这片大地的守护者。
后来凤凰消失，一个是在血战中元气大伤，另一点，就是他们直接跳脱轮回，离开了这个世界。
天道给了月星楼这样的身份，那月星楼就接替了这样的命运。
所以他才会反复陷入灵力不能恢复的状态。
“其实我想告诉你，阿夜，我杀的很多人，都不是什么好家伙，我镇守戮魔之地，基本上用月芒，都是为了处理逃出来的魔物，若是有旁人看见了，我也是要处理的，但是从一开始，我就不忍心动手伤你。”
“阿夜，我爱你。”
月星楼在离浅夜的嘴角，轻轻地留下了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