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还是那个人,明明没有什么变化,却偏偏让游离觉得好像不一样了,可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
游离被周可温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摸了摸自己刚刚被修过的刘海,“走,我送你过去。”
游离先转了身往前走,手一下往口袋插,一下又忍不住拿出来摸摸自己的刘海,真他妈不习惯。
周可温低声笑了,“傻逼。”
以为修了个刘海,数学老师就点不到他的名了么?
耳尖的游哥立马转过了头,“你说什么?”
周可温越过他,往前面走,淡淡应了一句:“没什么。”
“我听到了的!”游离长腿往前迈了几步,就又走到了周可温身边,一张脸都快凑到周可温脸上了,周可温表情都没变一下,彻头彻尾的无视了他前面说的话。
“周可温,周可温……”游离叽叽喳喳的在周可温身边喊了半天他的名字,吵得麻雀都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周可温终于应了一声:“嗯。”
“再说一遍吧。”游离一张笑脸凑得很近,周可温抬起眼,才发现他的眉梢有一道小刀口,藏在黑色的眉毛中,疤痕的形状有些狰狞,但是颜色很浅,应该是很久之前留下的了。
“嗯。”周可温扇了下眼睫,收回了落在游离脸上的目光。
“不是,是上面那句。”游离边摇头边做了个手指往上的动作。
周可温:“……傻逼。”
游离恍然大悟:“噢,原来你刚才说的是这个啊。”
周可温淡淡看着他:“你不是早就听到了么?”
之前还挥舞着手说自己听到了的也是他。
游离笑了笑,两手随意一撇,“我只听到了你笑了,说什么没太听清。”
周可温一顿。
游离的手就已经戳到了他的嘴角,“你笑起来挺好听的。”
眸光收敛,周可温推开游离的手,径自往前走,他一个人从学校走到警察局的只要二十分钟,而自从游离跟着他一起走后,半个小时是打底的。
明明这是浪费时间的行为,今天却还在想他还会不会来。
游离给他的,他接受却不回应,连一个笑脸都不曾有,可游离却好像在身体里装了一个永不停歇的马达,在他的身边不停的打转。
有时候他看着他笑,都会想这有什么好笑的,上课的时候听他被老师点名,就知道他又要出丑了,放学的时候看他收拾书包,就明白西校门的边上又会有一个等待的身影……可是又是什么时候,他开始注意他了。
同时而来的,还有很多他不曾有过的陌生情绪,这些不曾接触过的感觉让他有些烦躁
就像今天他看着游离和余梨亭靠得那么近,随口就能邀请对方到自己家里,还有说有笑的样子的时候,那种陌生的情绪就又冒出来了,在他心里作祟,闹腾不歇。
周可温还想不明白,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街边的老伯囔囔着“香喷喷的糖炒栗子啊!”,栗子的香味穿透了一整条街,勾得人直咽口水。
游离果然忍不住了,他跟周可温说:“你在这等我哈。”
说着边往糖炒栗子的小摊奔去,游离身长腿也长,长期的运动使他的腿型格外好看,大步大步的迈着,满满都是青春该有的活力。
周可温拽了一下背包带子,他和游离的性格简直天差地别。
没一会,游离就捧了两袋热腾腾的栗子回来了,脸上还咧着笑,他大方的把其中一袋分给了周可温,嘴上还没个休停,“我跟你说,这秋天是最适合吃糖炒栗子的时候,你闻闻这味,唔唔唔……”
游离从袋子里捡了一颗出来,可能有些烫手,他下意识的捻了捻,然后指甲往中间用力一掐,栗子的壳中间就裂出一条缝出来。
游离动作利索的把整个壳都剥了,里面是黄灿灿的栗子仁,周可温还看着他的手的时候,那颗栗子仁就塞到了周可温嘴里。
周可温一愣。
游离两只眼笑得一弯,“吃啊,不吃我吃了。”
游离不松手,周可温只能就着他的手将整个栗子吃了,很甜,被糖炒过的栗子还有一种特有的香味,包裹着周可温舌尖的味蕾。
游离讪讪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周可温唇瓣的触感,很软,还有一点点冰。
手垂在腿边,暗搓搓的握了握。
“好吃么?”游离问他。
周可温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嗯了一声,很轻,不过按照游离的耳力应该是听得到的。
果然后头的游离屁颠屁颠的就跟了上来,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模样。
出炉不久的糖炒栗子就握在手里,隔着黄油纸袋,烫得整个手心都是温暖的。
十指连心,那一点点暖意顺着手指的脉络游走的身体里,流经了肺腑,也流经的大脑。
周可温想,算了吧,想不清那就算了吧。
他的世界还是被强行挤进来了一个人,这个人不聪明还老出丑,全身上下除了越挫越勇,没有其他优点。
这个人还很吵,将整袋栗子捏得嘎嘎响,还美名其曰是在利用空间碰撞剥栗子。
只不过那个栗子的确是很甜。
甜到后来的漫长岁月里周可温独自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全身上下被数不清的各种导线插着,一遍遍听着医生说“你有病,但是我会治好你”的时候,还能回忆起那颗栗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