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地大都没周可温的一句话大，游离忍痛：“行吧，那就，那就去掉一半吧。”
老板在技校这摆了快十年的烧烤摊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听游离这么说，他也没生气，只划掉了原先写上去的数量，又在旁边标了个新的：“好嘞。”
看他们也不会再点新的了，老板准备走人，脚刚一挪，就感觉到有手碰着他了。
游离心里哭唧唧，面上也是不舍：“我的烤鱼，可千万别漏掉了。”
老板：“好嘞。”
客人挺多，可忙活的就老板和他老婆，两个人早没了分工意识，哪缺人就往哪上，这一等估计得等好久。
现在又剩游离跟周可温在这热脸努力贴冷脸了，游离嘿嘿笑了笑，“要不我再给你背一段氓吧！”
周可温眼皮一抬。
游离就开始背起来了：“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周可温虽然不怎么搭理人，但很少会打断别人的说话，其实他是个很不错的听众，会听，也不会转头告诉别人，毕竟很多人找人诉苦吐槽，并不是真的想要安慰，只是想找个人发泄出来。
游离出了学校，脑子倒是灵活多了，这一次背得都没卡壳。
一背完，他就追着问周可温他背得怎么样。
周可温起先不想搭理他，后来被他追得烦了，才嗯了一声。
“周可温。”游离突然叫了声他的名字。
周可温的手就没碰到过面前的桌子：“嗯。”
“明天你去么？”这不是游离第一次问这个了。
“不去。”周可温淡淡一个眼神，游离读懂了，他是在说：你当我的时间是捡来的？
距离竞赛，就只剩下一天时间了。
正好串烤好了，老板吆喝着端了上来，游离随便拿了一串，低头啃，嘟囔了一句：“哦。”
那是自然，一整个大中国高中千千万万，挤一条独木舟的学子更是不用说，到了高三，多得是拿自己生命点蜡，头发一大把一大把掉的学生，有时候一分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像这样加分，甚至有可能保送的竞赛，怎么可能不被重视。
烤串都不知道是什么肉，周可温没有动，游离抬起头时就发现周可温正坐在他对面，静静看着他。
游离一愣：“你尝尝，味道挺好的。”
游离拿了一串烤羊肉给他。
周可温犹豫了一下，接过了游离递过来的烤串，拿在手里，迟迟不肯下口。
游离乐了：“你放心，羊肉，吃不死的。”
周可温瞪了他一眼，然后扯了一截旁边的小卷纸，包着下面的签子，试着咬了一口。
游离眼睛一弯：“怎么样，好吃吧。”
周可温用纸巾擦了嘴角的油渍：“嗯。”
游离哄着有洁癖，还不吃不明肉体的周可温吃了好几串，期间讲了几个笑话，听着挺乐的，好像又回到了他来一班之前，那种轻松和快乐。
其他的也一一上了上来，烤鱼一大锅，上面还飘着红得惹眼的辣椒和绿油油的香菜。
“你尝尝这个鱼。”游离用筷子拨开上面的辣椒和香菜，从鱼腹上夹了一大块肉，放在周可温的塑料碗里，“这一条街就数他家的鱼最进味。”
周可温筷子一顿。
游离以为他又是不吃不明种类的鱼，就道：“放心，这是草鱼。”
周可温终提了筷子，从碗里夹了一小块，放入嘴中。
游离用星星眼看着他，好像这鱼是他自己烤的一样，期待着对方给个好评。
周可温放下筷子：“嗯。”
游离乐了，“那你多吃点。”
周可温一看就是那种一年都不会来夜市一次的人，游离没有什么能给周可温的，说学习，他拍八十匹马都赶不上周可温的成绩，更别说帮他了。
说钱，周可温家里可比他有钱，游父虽然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工作，可拿到的薪水却杯水车薪，游父自己在外面用不了多少，多是自己掏腰包去资助那些贫困人口，打回家的也仅仅够一个学生的正常开支，要不是余父会自己垫一点，再一起拿给游离，游离会更穷。
他能给周可温的太少，所以当他能给他的时候，他恨不得全部让周可温带走。
游离不厌其烦的给周可温挑着鱼肉，一边随意聊着天，等他抬起头时，给周可温红肿的唇吓了一跳，筷子都掉桌上了：“你，你怎么了？”
周可温没说话，用纸擦了擦嘴。
“你不能吃辣啊。”游离反应过来后，立马跳了起来，找老板拿了两瓶矿泉水，然后大步赶过来，替周可温拧开水，“先喝一点。”
比起游离的焦急，周可温可以说是非常淡定了，也难得的乖，游离让他喝水他就喝水，让他用另一瓶冰着嘴唇，他就冰着，一句话都不说。
“我去！”游离急得打转，“你在这等着，我去买点药。”
说着就要走人。
周可温拉住了他。
游离一愣。
他看到周可温摇了摇头，放下了冰着嘴唇的矿泉水，那两片嘴唇仍是发肿，只是没有之前红得那么厉害了。
游离的动静不小，惹来了不少目光，周可温向来不喜如此，他拉着游离在自己身边坐下，嘴唇张了张：“我没事。”
游离被内疚压得抬不起头，他应该先问问的，应该早点抬起头看看的，“对不起……”
周可温握了握他的手：“没事。”
明明是周可温肿了唇，被安慰的却是游离。
也许是辣椒的作用，周可温的手不像平日里的那么冰凉，他的手心贴着他的手背，能感觉到游离的紧绷。
周可温却再无其他动作，只是握着他的手，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