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跟余梨亭发信息?”躺在床的另一边的周可温突然开了口。
“啊?”游离一下没反应过来,游离是做生意的,手机常年不静音,他自己也习惯了,所以就没太在意短信发送的声音。
可显然睡在游离身边的这位大爷并没有习惯了,他拿过了他的手机,“睡前两小时使用手机等电子产品会抑制黑激素分泌,引起失眠。”
周可温说得振振有词,好像手机就是毒药似的。
游离想说没你在之前,他的睡眠一直都很好好么?根本不会想在脑中求助广大网友这种傻事。
“那我也得充电啊!”游离伸手去抢,周可温却突然手从后面绕过了游离,从某种角度看,就好像周可温从后面抱住了游离似的,睡衣料薄,摩擦之间传递着人体特有的体温。
其实人的体温也有部位区分的,比如手握着手,比如胸膛贴着后背,又比如唇贴着唇,他曾用心感受过每一处的不同,就是和他身边的这个男人。
游离心砰砰在跳。
太近了,不能再近了。
他正欲推开周可温,周可温却突然从他身后拿了床头柜上的充电器,给游离的手机插好,然后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充好了,不许再玩。”
游离:“……”
卧槽,又是他想多了?
周可温把灯关了,卧室里陷入一片黑暗,在黑夜里每一个小动作的声音都被放大着,都让人格外敏感。
游离突然翻了个身,背对着周可温,背部微微拱起,被子被顶开了一个洞,空气窜了进去。
床头柜上摆着的闹钟里的指针一下一下转动着,不知转了多久。
周可温开了口:“别抠了。”
被窝里的游离手突然一顿,他不留指甲,却习惯在紧张的时候扣指甲。
这个习惯即使已经过了七年,也不曾改变。
也许,真的有时间没有办法改变的东西。
周可温把游离拱起的被子压了压。
游离慢半拍的炸毛:“我才没有!”
周可温笑了,游离从以前就喜欢看周可温笑的样子,只不过能看到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明明都没见过几次,周可温现在一笑,游离就能在脑海里勾勒出他笑的样子。
眼角会轻轻勾着,半合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低了些,如果再近一点,还能看到双眼皮的纹路,像在他的眼睛上开拓了一条小小的路线直至终点。
最好看的是他的眼神,大海一样平静包含万物的眼神,有时候浪花涨起,也能温柔得腻死人。
他说:“嗯,没抠。”
游离曲起了膝盖,这个姿势就像在拥抱自己一样,他扁了扁嘴,嘟囔了一句:“本来就是。”
相比起游离的多变的睡姿,周可温倒是睡得规整,他平躺在床上,没闭眼,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你倒是真的没变。”
游离没变么?
不,他变了。
当年意气风发,天大心大都没他心大的校园老大如今只是个畏手畏脚的小快餐馆老板。
时间早已将少年的棱角打磨平整,他们都学会了低头和再低头。
“游离。”
游离忍不住又抠了抠指甲,“嗯?”
“为什么没上大学?”
游离身体一顿,“上了。”
周可温声音淡淡:“后来呢?”
游离闭了眼:“辍学了。”
周可温的声音顿了一下,“为什么?”
“跟一个傻逼打了一架。”游离说到这就不肯再说了。
周可温也没有再问,他很清楚,游离从来都不是什么脆弱的人,能让他至今难以忘怀的事必定不是什么小事。
闹钟的指针仍在行走,嘀嗒嘀嗒,他们隔的不是半张床,而是七年的岁月。
“周可温。”游离太想问了,从在医院的时候,不,从在超市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想问他:“你当年为什么要走?”
游离事先在脑海里排想过很多理由,也许是他家里突然想送他出国留学,也许是他对他已经厌倦,也许是有游离不知道的真相,可他唯独没有想到周可温会沉默。
是的,他沉默了。
游离苦笑出声,也是,遇见不想回答的问题就沉默不谈,这才是周可温,在这一点上他从来就没有变过。
沉默是双方的,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夜晚被无限拉长,游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周可温缓缓睁开了眼,他倾身过去,从游离身后抱住了游离。
他的手环在游离腰上,他的脸贴在游离的脊背上,睫毛轻轻颤了颤,声音沉沉,“游离,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