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拼命想回去吗？跟我走吧。”顾年立在顾老太太跟前，神色冷漠，语气如冰锥刀锋一般。
我原以为顾老夫人会挣扎唾骂，说不定会像个疯婆子一样朝顾年吐口水，是没想到的是她只是抬眼望着自己的儿子，眼神有些涣散，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跟着他出去了。
“巧巧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很快回来，或者你要是想来看看也可以跟着。”顾年的脸色依旧冷漠，但是却好像多了一丝感情，也不知道是对我还是对顾老夫人。
并不想窥探别人家的秘密，但是顾老夫人和我针锋相对那么久，我有权知道结果，如此安慰了自己一番，我也就释然了，随即抬起角跟了上去。
“你就那么想回来吗？在疗养院住着难道不好？我已经给了你活路了，不要逼我。”到了顾家，顾震霆仿佛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会儿已经在正厅等着了。
他满脸怒气地望向顾老夫人，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就好像站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不是自己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妻子。
“住了几十年的地方总得回来看看，怎么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你不是老早就希望我死吗？那你弄死我好了，我们之间死一个就都消停了。”
顾老夫人眼神涣散脸色苍白，早已没了对付我时的气势，看着竟然有些像破败的布娃娃，就那么被人扔在街头，谁都可以随意践踏上一脚。
“行了，你也不要说那么多了，过去的事情我不想跟你计较，收拾好东西离开吧，我会让顾年送你出国，你和顾之怡一起，从此以后我们家就当没有你们两个人过。”
顾震霆背过身去，叹了很长一口气，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然后才回过头来说道，语气微微*了些，听起来倒像是对顾老夫人最后的恩赐。
“那就再见吧。”顾老夫人低下头好一会儿才抬起来，眼眶微微发红，看起来像是有些悲伤。
在旁边冷眼旁观，不由有些惊讶，顾老夫人在我眼里一直是个雍容华贵，不可一世的豪门贵太太，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落魄的光景，不由有些唏嘘。
原本以为他只是个想把儿子攥在手里不可理喻的老妇人，可如今看来她有这样的性格，也不过是这一生所有经历的总和。
也许她和顾震霆之间也有像我和顾年这样的恩怨纠缠，爱而不得，或者得而不爱的痛苦最终逼疯了她，让她变成了一个不可理喻的疯老太婆。
顾老夫人说完便转身离开，顾震霆却一直背对着她不肯回头，好似连一个体面的道别都不愿意给。
我忍不住觉得他有些无情，虽然说过老夫人可能不是个好妻子好母亲，可是如今一别便等于此生不复相见，就算是念在过去的情义上，也应该好好说声再见不是吗？
“顾年剩下的就交给你打点了，这些年是妈妈对不起你，老是想要把你拽在手心里，结果你却和我渐行渐远，这一切都是妈妈的错，怨不得别人，如今我也想开了，我们母子就此别过吧。”
顾老夫人走到顾年面前停下，眼眶更红肿了些，抬起头望着他，眼里*有了母亲的慈爱，可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也是最后一次了。
顾过年抿紧了嘴唇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那一刹那我忽然原谅了顾老夫人，原谅了她过去对我所有的非难，因为我爱的人也爱着她，所以我应该跟她和解。
只是我还没有勇气走过去跟她打声招呼，而是想把这一切深埋在心里，也有那么一丢丢私心，没有我的原谅，她或许会觉得有一丢丢愧疚，就当是过往罪恶的惩罚吧。
顾老夫人在顾年面前停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挪动了双脚，看起来像是很不舍，最终却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低下头默默的走了。
快要出门的时候又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眼神略微有些冰冷，可是比起从前已经友善了许多，我想若是她从一开始就这么对我，今天的一切应该就不会发生。
“顾年你没事儿吧，要是觉得难受的话，就通通说出来好了，我一直都会留在你身边的，我们是最亲密无间的爱人，无论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我垫起脚尖，轻轻的拥住了顾年的脖子，贴在他耳边说道。
“你放心吧，我没事儿，这是很多年前就已经注定了的结局，我母亲她争争抢抢一生，到最后什么也没有，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顾年低下头来看着我，似乎已经平复好了情绪。
“走吧巧巧，我送你回家。”顾年握住了我的手，语气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温柔，就好像她刚刚一闪而过的脆弱，只是我的错觉。
“顾年要不然我们去看看李阿姨吧，这些天一直在忙工作，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去看过她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大概是顾老夫人的离开感染了我，我忽然觉得生离死别是一件很惆怅的事情，当然对很多事情也抱了更不切实际的希望。
比如我依旧希望或者说是相信，李阿姨有一天能醒过来，能和顾年一起陪着我走完人生未完的路。
“好，走吧！”顾年冲着我笑了笑，并没有拒绝，只是温柔的点了点头，然后便牵着我走了出去。
“曾小姐，顾医生在吗？他的电话打不通，所以我只好先打来找你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李阿姨刚刚醒了，现在已经找了医生来看！”我们才刚刚走出顾家老宅，却忽然接到了医院护士的电话。
电话里护士欢呼雀跃，就像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转过头去和顾年对视着，心里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欢喜。
“天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李阿姨你终于醒了！”我忍不住欢呼了一声，一下子跳到了顾年怀里，活像个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糖果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