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中的斗争向来如此残酷,慕容王族是,南宫王族亦是,身在这样的世家,若要独善其身,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便是你不去招惹任何人,但你的存在,于别人来说,或许就是绊脚石,因此自会有人想致你于死地,所以正如宇文千桑所言,纵然是白衣无尘的敬羽公子,那双手亦不可能不染滴血。
南王仙逝的奏章八百里加急,于一日后,送至帝都的皇城。
湘云殿中,宇文千桑随意的倚在上座,玉手扶额,闭目歇息。
忽听一声,“报!”
宇文千桑缓缓睁开双眼,雪亮的眸子略显倦意,随即清晰的吐出一字,“传!”
很快,只见一人躬身走入殿中,跪在宇文千桑面前,将双手中的奏章举过头顶道,“禀报公主殿下,南宫王族传来急报!”
宇文千桑眸光一闪,倦意全无,心中自是早已有数,瞥一眼立于一侧的内侍,吩咐道:“呈上来!”
“是!”内侍应声将奏章呈给宇文千桑。
宇文千桑拿过南宫王族的急报,看过上面的内容后,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唇畔牵起一抹浅淡的笑容,轻声呢喃,“终于来了!”
“什么来了?”刚走入殿中的慕容天寻正巧见到座上的红衣女子那一脸狡异妖魅的笑,便随口一问。
“都下去吧!”宇文千桑轻轻挥手,殿中的内侍、宫人及刚刚传信之人皆恭敬的退出殿去。
宇文千桑美眸流盼,仍是那样的玩味,只是却比之在江湖时多了一丝魔魅与沉稳,随手将奏章丢在一旁的案几之上,想也不想便答,“玄天公子来了!”
“我?”慕容天寻缓缓走近,垂眸轻轻一笑,手中的墨色玉扇慢慢摇动着,又看向同样看着自己的宇文千桑,虽然还是她,但此刻却又如此的陌生,那双黑亮的眸似想要极力将那一分魔魅与沉稳逼退,找回他认识的那个济千桑,温雅的开口,“莫非公主殿下想念天寻了?”
宇文千桑清净的赤眸透着耀眼的光泽,起身绕过桌案,一脸讥笑的瞥着慕容天寻,一点点的逼近,“劝你最好少得意,免得现了原形露出蛇象,到时无法收场!”
是她!这个才是她!那个唤他赖皮蛇的她!
“不打紧!不打紧!”慕容天寻眸光微闪,亦是一脸的浅笑,口中只重复的说着这三个字,心似被触动,暗暗道了句,是你便好!
宇文千桑并未用心去猜忌那笑中都隐藏了什么,随意的看向桌案上的奏折,“自己看吧!”
慕容天寻拿过奏折,迅速阅览一遍后,又看向宇文千桑,神态未改分毫,仍是淡笑着,“南王过世,南宫羽飞将于两日后继位为下一代南王?”
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宇文千桑手托下巴,静漠看着的慕容天寻,“如你所愿了!”
“你怎知我所愿?”慕容天寻凝望着面前的女子,那眼神中隐带一丝怨,似是在责怪她看不懂他的心。
宇文千桑放下素手,轻声失笑,不知是在讥嘲自己,还是在讽笑他,“南王一死,南宫羽飞势必不会再等,且会毫无顾忌的与我一战,到时欧阳晨定也会参战!而你所愿,无非是坐山观虎斗,让我与南宫、欧阳抵死相拼,我可有说错?”
慕容天寻眸光突然变得又亮又利又寒,似要戳开她的心门直接钻进去,可是却又怕那里边没有他的容身之地,良久不语,而后将目光自她的身上抽离,落在那一纸奏章之上,亦是嘲讽的一笑,“所以你要我替你战这第一场,就是为了将我慕容王族也拖下来!”
“是!”宇文千桑也不避讳,直接坦荡的答道。
慕容天寻眸光闪烁,眼底尽是无尽的黑暗,只轻轻的似呢喃的吐出一个字,“你……”
“我如何?”宇文千桑抬起那双锐利至极的妖瞳,看着慕容天寻,将脸上最后一丝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漠然之色。
简单的几个字,却如同冰冷的剑一般,将多年来的隔阂全部挑露于眼前……
“我不是月琏,不是慕婷,不是南宫雪凝,更不是……”犀利的目光一直指着慕容天寻,一字一顿的吐出,“瑶水寰!”
慕容天寻在听到瑶水寰三个字时,不由一顿,她竟连他与瑶水寰之间的事也知道,肃然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不该知道的,我也知道!”
宇文千桑冷冷一哼,与慕容天寻四目相对,窗外的阳光透射入殿中,照在二人身上、面上,却终未能融化那锐利的冰眸。
僵持了许久,终于,宇文千桑将目光移开,一声冷笑,接着又是一声轻叹,“若说你我相交三年,其实不然,早在五年前,冥巷初建之时,你我便已相识,只不过是世人不知罢了!而那次的相遇……便是因为水寰姐姐!”
慕容天寻疑惑的看着宇文千桑,“她说过,她有一个和我很像的妹妹,是你?”
宇文千桑缓缓移步,唇畔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瑶水寰,瑶瑶秋水天人寰,可是……却终未还!”
思绪慢慢被回忆侵蚀,沉默片刻后,淡淡开口,“这名字是我母后所取!当年母后未入宫前,一路坎坷,屡次遇险,幸得善心人相救,才得以活命!而水寰姐姐的父母亲,便是因为好心收留母后,才会被奸人所害。那时水寰姐姐刚刚出生不久,母后十分的愧疚,本想自己抚养水寰姐姐,但由于自顾不暇,又怕连累了她,便将她交给了一位江湖朋友抚养。”
“我早该想到你与她的关系的!”慕容天寻淡声道。
宇文千桑轻瞥他一眼,“其实我一开始并不知情,母后过世前才告诉我,我还有这么一个姐姐!母后担心我会因她离世而将自己锁在黑暗之中,所以送一个姐姐来陪我。自那以后,我时常会将她接入宫中,偶尔也会偷溜出去找她……每次相见,她都会与我切磋武艺……她虽然年长我七岁,却从未胜过我……但多年来也一直不曾放弃过……”
赤眸黯然而幽静,恍然间坠入了时光的长河之中……
脑海中尽是记忆里的画面,一个身着白衣稍稍年长的女孩,与一个红裳绯瞳较年幼的女孩在皇城中御花园的空地切磋着武艺……
“哈哈……水寰姐姐,你又输了!”红衣女孩如风铃般的笑声肆意的在周围荡开,稚嫩的童音十分讨人喜爱。
“坏桑儿,还敢笑我,这次输了还有下次,我一定要赢你一次!”白衣女孩娇雅的声音已渐成熟,一张小脸倔强的仰着,不服输的模样让人看了有些心酸。
“好,那便等着下次比过吧!”红衣女孩也不拒绝,只是甜笑着,一双绯瞳似红宝石一般晶莹剔透,美不可言。
……
日复日,年复年,转眼间,白衣女孩已出落成了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且在江湖上闯下了侠名。
红衣女孩也大有变化,小小年纪便已难掩天女佳色,一身武功更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只是却无暇去闯荡江湖,不过那时,湘济公主之名、之事早已在天下传遍!
红衣女孩又应约与白衣女子在南樵山顶比试。白衣女子将一柄短剑舞得出神入化,凌厉的剑锋随着那玉腕而动,幻作无数流光,袭向红衣女孩。
红衣女孩不慌不乱,小手中攥着一根红绫,催动内力,红绫自空中飞舞如龙,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所有的流光皆吞没了,那张清美的小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看似顽劣,却十分可爱。
过了数十招后,任是剑光凌厉,红衣女孩却一直只守不攻,显然是有意相让。
白衣女子见此,不由收住剑势,看着红衣女孩,清泠的声音略带愠怒,“桑儿,你无需让我,正面比试便好!”
“哦!”红衣女孩轻轻的应了声,心中自然明白,水寰姐姐是那么的骄傲,若再相让,必会让她以为是自己看不起她,便当真不再退让,挥起红绫将白衣女子的剑光挡回,然后暗聚内力,在空中舞成了一朵扶桑花,妖艳的扶桑似活了一般,美轮美奂。
白衣女子一见,大吃一惊,轻声呢喃了一句,“这是什么?”
美丽的背后通向的往往是地狱,红衣女孩轻轻启唇,口中默念出四个字,“扶桑暗拓!”
殷红的扶桑花瞬间似是浴火涅槃的血凤凰一般,向着白衣女子袭来。
白衣女子惊慌的看着那夺命的红绫,忙用剑去挡,可是还未待红绫近身,便已被强大的气流逼得连连后退。
红衣女孩见此似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忙收势将红绫撤回。
尽管如此,白衣女子还是被那强大的气流所伤,一口鲜血喷出。
红衣女孩见此急急上前扶住白衣女子,“水寰姐姐,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知道它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红衣女孩心疼的看着白衣女子,连忙致歉。
白衣女子逝去嘴角的血迹,绽出一丝笑容,温柔的开口,“原来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是让我的!”
“姐姐不会怪桑儿吧!”红衣女孩一把抓住白衣女子的手,似是害怕白衣女子会弃她而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