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影乱,戎马征战,不破不还。
戏里长安戏外难,终是孤寂一叹。
旧景凉,剑落断肠。
东风无情空扶琴,时至今,何处寻初心?
阑珊处,盼相顾!
知己难求,二人自那次相谈后,似乎又靠近了一步。
“济千桑本性顽劣,且无心于天下,而湘济公主却恰恰相反,如此看来,他们才是最相配的一对!”南宫羽飞眸光微微波动,他如今已经看清了自己的本心,当然更希望慕容天寻能够与济千桑断了那千丝万缕的纠葛,不过他却更明白一点,此事绝对强求不得,因为她是济千桑!那个让他爱不得恨不得,近不得却又伤不得的女子!
“宇文湘济……莫非真的是这世间的第二朵冥桑?如此倒是有趣了!”欧阳晨双眼微眯,目光集成一条线,一条想要拴住那个女子的线。
“龙城暂时是动不得了!”南宫羽飞敛了神思道。
“你我来此,本就是想着一探虚实,估计还要再等等……”欧阳晨淡声道。
“她应是快到了!”南宫羽飞平静的接道。
“但愿她不会让你我失望!”欧阳晨扬唇一笑,眼中尽是傲然之色。
……
盛德二十二年十一月九日晚,湘济公主亲率十五万湘济军入驻龙城。
慕容天寻高高的立于城楼之上,俯视着城下的一切动作,心莫名的一跳,眼中满是惊艳之色,原来这样的她也同样妖惑撩人!目光一直随着那个一身赤色战甲的风华女子而动,就如初见之时一样……时光在动,人亦随之而变,如今的她……可还是他心中的那个她?不!他不管她会如何变,但唯有一点……他与她之间绝不可变!
宇文千桑入城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见那个一生为她而活的大将军——冷寒剑。
洪瑜在前带路,宇文千桑迈着沉重的步子跟着,娄之敬等人分列两侧亦紧随其后。
他们的公主殿下武功高深莫测,早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只是此刻,那微弱的鼻息却是如此的清晰可闻,想来她必是痛到了心碎。
宇文千桑不开口,谁也不敢说话,于是这一路上众将的表情都异常的凝重。
宇文千桑看着那高高悬起的白帆与那口漆黑的木棺,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动着,此刻的步子却是那么的轻,似乎是担心会吵醒了棺中之人。
秀眉早已皱成了一条线,殷红的眸子仿佛被鲜血浸透了一般,宇文千桑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唤着那个再也无人回应的名字……剑…………
慕容天寻一直悄无声息的在暗处跟着,看着悲痛不已的宇文千桑,心也随之一痛,手不由自主的攥紧,瞳孔收缩,像是要将一切皆没于那双黑眸之中……
湘济军其余众将更是早已热泪盈眶,双眼定定的看着里面的黑色大棺,才分别不足一月,如今再见之时,却是阴阳相隔,作为生死之交的他们要如何才能释怀?如何才能不心痛?若非宇文千桑在此,他们定然早已扑上前去,大肆的嚎泄一番。
待到了冷寒剑的灵堂前,洪瑜回身看向宇文千桑,在触及到那双冰冷而通红的眼睛时,不禁猛然一震,关切的唤出,“公主!”
众将这才回神,看着那个刚毅到让人心疼的女子,离宇文千桑最近的娄之敬亦唤了声,“公主殿下!”
宇文千桑抬手示意众将无事,“尔等祭拜完便都退下吧,今晚本宫在这里陪着他!”
众人相互交换眼色,却终是没有再言。
待众将祭拜过后,纷纷退出灵堂,阴冷森然的堂前只剩下了那个红甲女子。
宇文千桑嘴角绽出一丝浅淡的笑容,而那苍凉的笑却不如不笑,抬脚缓缓走近黑棺,“剑!我来了!”
简短的几个字却足以让闻者心碎,慕容天寻在暗处看着,手微微抬起,似是想要将那个女子揽入怀中,想要给她温暖与呵护,可是……他们离的太远了……
宇文千桑抬手扶上棺顶,像是在抚摸那个男子的面颊一般,轻轻的温柔的摩挲着……
片刻,手忽一用力,重重的棺盖便轻而易举的被掀开了,里面露出冷寒剑那张苍白到已经发青的面孔,那双眼紧紧的闭着,唇微微嵌开一条细缝,似是想要说什么,却没有等到他想见的那个人……
宇文千桑浅浅一笑,淡淡的开口,“剑……记得母后离开时,你曾告诉我,说母后只是去了一个较远的地方,但无论多远……终究还会有再相见的一日!”
“那时我问你,母后为什么要走那么远,万一以后迷路了,或是与我错开了怎么办?你告诉我说,因为母后爱我,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牵挂着我,那牵挂就如同手中的风筝一般,总有一日会再回到我身边的!”
“剑……你是不是担心日后我无法找到母后,所以要先一步离开,去帮我寻她?”
“可是……若以后……我连你也找不到了……怎么办?”
……
远处的慕容天寻看着一直一脸笑容的宇文千桑,心仿佛被刺穿了一样,这一刻,他多希望她能哭出来,大声的哭出来,将所有的痛都哭出来,可是她却没有,就如瑶水寰说的那样,他们都不曾见过她落泪,而见的最多的便是她的笑……心中暗下决定,日后有我陪你一同去找!
那一夜,宇文千桑独自一人在冷寒剑的灵前一直守到天亮,慕容天寻也没有离去,就那样静静的远远的陪伴着、守护着。
次日,待安葬了冷寒剑,将一切皆处理妥当之后,宇文千桑走至慕容天寻的房门外,还是如往常那样想也不想便直接破门而入。
坐在桌案前的慕容天寻抬眸看一眼来人,想来敢这样毫无顾忌直接闯入他房中的,也就只有她了。只是他没有想到,一晚过后,她竟将一切都想透了、放下了,且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心中不禁好奇,她是如何做到的?
宇文千桑轻挑眉梢,略显恍然,赤眸未变,紧紧的盯着慕容天寻,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她如此冒失的闯入,换作平时,慕容天寻绝对会调侃她几句的,只是今日却不然,他一直在笑,不过那笑不同于往日,而且很是好看!
“赖皮蛇,你傻笑什么呢?”宇文千桑迈着随意的步子走上前,双手“啪”的一声按在桌子上,俯下身,双眼渐渐靠近慕容天寻的那双黑眸,浅浅一笑,口中吐出妖魅的气息,“是不是被本宫这身打扮惊艳到了!”
慕容天寻眸色突然一变,该死!在她面前自己竟然走神了!心中咒骂,面上却并未显露出异常之色,手扶住宇文千桑的双肩,将她推开,然后起身绕过桌案,“公子早就告诉过你,妖女就是妖女,即算是穿上了这身金装,也成不了佛陀!”
宇文千桑轻笑出声,似是找到了熟悉的感觉,一个旋身坐在桌案之上,又将右腿一戳,洒脱的单手托住下巴放于膝盖上,一身妖气丝毫不加掩饰,“本宫原本也未想过要成为佛陀,因为我不会放下手中的屠刀!”
慕容天寻看着这副模样的宇文千桑不禁无语的轻轻摇头,浅叹一声,“如此不雅的妖女,世人竟然还将你奉为神明,简直是瞎了眼!”
“在你眼中,是世人识人不明,可是在世人眼中,瞎眼的却是你!以你一人之力,如何驳得过千万人?”宇文千桑不以为然的嘲讽道。
“强词夺理!”慕容天寻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模样坐在一侧的椅子上,自己去斟茶。
宇文千桑松了下巴,将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道:“对了,赖皮蛇,你这收买人心的功夫还当真不含糊啊!今早处理琐事之时,洪瑜便不停的在本宫耳边汇报着你的战功!”
慕容天寻雍雅的饮了口茶,又将茶盏放在手旁的案几上,“公子替你收拾了乌屠大军,你要如何谢我?”
宇文千桑嘴角微微一抽,嘻嘻笑道:“本宫这都以身相许了,你还想要什么?”
慕容天寻闻言却未再接话,手中的折扇习惯性的摇起。
宇文千桑脸上依旧是济千桑的表情,用着湘济公主的口吻说道:“仅以三万天墨军便灭了乌屠十万大军,玄天公子比之本宫,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慕容天寻听不惯的反驳道:“妖女,休要阴阳怪气的!能仅凭两万人马便拿下引水,屠了五万白羽军,你也不输于公子!”
提及引水之时,宇文千桑眸光微暗,“引水那边,从一开始本宫便已部署好,只是缺一个合适的机会罢了,原本本宫还打算将引水放在后边,可……”说到此眸光瞬间转利,垂下的手已攥成拳,声音冰冷又非常平淡的道,“我千算万算,却独独算错了费桓!一子错,满盘输!”
“你算错了费桓,他却算错了你,这场较量看似是平局,但仔细算一算,还是你更胜一筹!我倒是更期待,等他知道了你的身份,知道了你是借着冥巷的力量灭了他那五万白羽军时,他会作何反应!”慕容天寻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浅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