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那张脸何故会如此眼熟……那是……是济千桑?!
南宫雪凝猛然一颤,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抬眸看向南宫羽飞,眼中尽是惊诧之色,想要张嘴,心口却似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连呼吸都极为困难,努力的启唇,“怎么会是她?”
仅仅五个字——怎么会是她,像是已将全部力气都用尽了一样。
“是她!这便是那位有着‘貌可倾城,智比孔明’之称的湘济公主,那个一手培养出四方铁骑之湘济军的公主殿下,也是那个一手建立冥巷,潇洒肆意、率性江湖的冥桑巷主!”南宫羽飞语气极为平淡,唇角微微上扬,似是笑着的,可说出来的话却如同冰锥一般直直的戳入南宫雪凝的心底。
“她?她……便是湘济公主?”南宫雪凝双眼怔怔的盯着画上那个风姿绰约的女子,神情略显凝滞,再次退了两步,“难怪……那样高深难测的女子……又怎会出自于平凡之家?难怪他会选她……原来从一开始,这一切便注定了……第一局……我们皆输给了他们……呵……原来如此……呵呵……”
那清脆优雅的笑声却讽意十足,似是在告诉人们,她是多么的可笑,而那倾绝天下的容颜亦是苍白至极,似是在告诉人们,她是多么的可悲……
凛冽的寒意传遍四肢百骸,一点点的侵蚀着那颗温热的心……
南宫羽飞看着这样的妹妹,心还是会忍不住被触动,本想出声安慰,只是他与她已不再如从前,而那条裂痕即便可以修补,却也不能回到原样了……
许久后,南宫雪凝依旧怔在原地,死死的盯住画中之人,仍无法直面那些将人逼至毁灭的算计……自恃聪慧的她,却原来从一开始,便是一枚棋子,是他们的棋子!
南宫羽飞淡淡的道了句,“事已至此,无可挽回!莫要再执着了……”话至末尾,语气越来越轻了,不禁暗暗自嘲,他自己尚且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又凭什么劝她莫要再执着?
南宫雪凝突然看一眼南宫羽飞,随即什么也没有说,似是失了魂魄一般,转身摇晃着出了书房。
南宫羽飞清楚的看见,南宫雪凝最后看他的那一眼,满是怨、是不甘、是恨……
盛德二十二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湘济公主抵达帝都,湘济大军凯旋而归!凉王千岁亲率百官出城相迎,期间百姓皆一路观之,迎贺之声,不曾断息,似要闯入九天,直告神君一般。
那一日,老皇帝亦欣喜至极,同时为顺应民声,亲自颁诏,自此湘济公主改封为东凤王,立为皇之储君。
原本天下人皆揣测着老皇帝会如何交代皇位一事,一直以来,湘济公主虽然掌管着天下之权,可历朝历代却并未出过女帝,因此难免人心惶惶。
而今此诏一下,天下人也算是安了心,且经此一役,宇文千桑继皇帝位,亦是无可厚非之事。彼时世人才明白,老皇帝之前迟迟未下诏立储,便是在等这样一个时机。
又过了两日,宇文千桑已将三军安顿好,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重整朝堂,将多年来结党营私、舞弊作乱、贪污受贿等各类危害江山社稷的罪状一一查办,并予以有罪之臣严重的惩处。且法外不容情,便是昔日的爱将吴成,只因收了两坛美酒,即挨了二十军棍。
经此盘查与筛选,没收贿赂、降级、革职、流放等惩处了近大半朝臣。百官这才明白,宇文千桑让张丞相返乡已算是十分仁慈,如今他们纵然心有怨言,也不敢说出一个违逆之字,皆战战兢兢,生怕稍有纰漏便会被摘了头上的乌纱帽。
而相反的是,贪官污吏被惩处,百姓自然皆欢呼雀跃,连连称赞叫好。之前因宇文千桑在外,皇帝又常年卧病,所有事物便都落在了宇文凉的头上,凉王分身乏术,况且原本就不是做帝王的料,故而有些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今时宇文千桑重返朝堂,一改前貌,自然会深得民心,看来他们的东凤王真的将会引领他们走向繁盛之路。
史官记录到此处时,亦不忘落下一句——东凤王众望所归!
此后,宇文千桑更是忙的不可开交。
盛德二十二年十二月初,东凤王颁令,年后将于一月十五日在帝都举办“择英试”,择英试顾名思义,意在择英,共分两试,前两日是文试,后两日是武试。另外,还将于十九日举办“进谏会”。二者条件开放,只要是东济之才者,皆可参加。
此令一出,瞬间轰动天下。颇有才能者皆更加刻苦,踊跃欲试,期盼着被选中,如此既能光宗耀祖,还可报效国家,两全其美!
夜里,刺骨的寒风吹去一身疲倦,带着一丝清爽擦肩而过,让人顿感舒适至极。
忙完政事的宇文千桑终于闲下了片刻,懒懒的坐在湘云殿之上,双手支在身后,仰头看着满天的繁星,嘴角牵起一抹淡笑,悠哉的踢哒着脚丫,惬意的享受着。
宇文凉本欲去寻宇文千桑,待进入湘云殿后,却未发现人影,而后忽听一阵清泠的笑声,“哈哈……”
宇文凉又走出湘云殿,抬头向上看去,恰巧看见了宇文千桑那穿着红色鞋子的双脚,不由宠溺的摇了摇头,勾唇浅浅一笑,而后足尖轻点,飞身也来到了宫殿顶上。
宇文千桑一见是宇文凉,笑着唤道:“皇叔!”
“你啊!永远都是这么顽劣!”宇文凉说着来到宇文千桑的身侧,撩起衣衫坐下。
“皇叔,这次你可冤枉我了!我好不容易才停下片刻的!”宇文千桑嘟了嘟嘴道。
宇文凉笑笑,又温声商量道:“丫头,给皇叔讲一讲从帝都至郓城的经过可好?”
宇文千桑闻言眸光渐暗,微微垂首,“皇叔是想知道剑的事吧?”
宇文凉默认的点了点头,见宇文千桑面色微变,又道:“你若是不想说,皇叔便不再问了!”
“皇叔与他情比手足,自然应该知道这一切!”宇文千桑勾唇道。
宇文凉轻叹一声,“他这一生着实不易!”
宇文千桑极为平淡的陈述道:“郓城城卫使费桓投靠了南宫王族,并诱剑率军入城,而后又与白羽军里应外合,将剑和六万禁卫军全部杀害了。”
宇文凉看着宇文千桑,一脸的疑惑,“费桓?他不是……”
“此事是我失算,我没有想到南宫羽飞竟然会利用那些东西引诱费桓!”宇文千桑淡淡的道,低沉的语气略带悲伤。
“那他……”宇文凉继续探问道。
“一切皆因他而起,他害我损兵折将,失了郓城,我又岂能轻饶了他!”宇文千桑眸光忽然一闪,再次恢复以往嫉恶如仇的模样,“我已命修罗七煞去取他的人头来祭奠剑,估计此时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一股冷风迎面刮来,吹起两人单薄的衣衫,那乌黑的长发亦随之飘起,美不可言。
宇文凉看了看周围,关切的道:“丫头,你已操劳了数日,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这里风寒,还是早些回宫吧!”
宇文千桑轻轻点头答应,“好!”
见宇文凉站起,宇文千桑亦起身,而后顽劣的一笑,趁其不备,直接勾住他的脖子跃起。
宇文凉还未来得及反应,条件反射的抬起手臂,宇文千桑的双腿则是恰好搭在了他的手臂上,来一个完美的公主抱。
宇文千桑顽皮的笑笑,“桑儿睡了,皇叔送我下去吧!”说完便将双眼一闭,催动睡功,当真睡去了。
宇文凉怀抱美人,不禁哭笑不得,再一想,他似乎好久没有这样抱她了,然后宠溺的一笑,飞身跃了下去。
慕容王城的天元宫中,慕容天寻斜倚在座上,双眼从容的闭着,乍一看去,尽是雍雅散漫又略显妖娆之态,让人觉得很是放松。
这时,侍从云归端着一琉璃盏走了进来,上前躬身行礼,“公子!”
“嗯!”慕容天寻轻轻应了声,将眼睛睁开,瞥一眼云归手中的琉璃盏,淡淡的吩咐道:“放在那,你出去吧!”
云归将琉璃盏放在慕容天寻手旁的案几上,小心的看一眼慕容天寻,“公子!”
“下去吧!今日若没有公子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天元宫一步!”
慕容天寻声音平淡中透着不容忤逆的霸气,云归犹豫了一下,终是应声,“是!”而后退出殿去。
“无形!”慕容天寻朝着空气轻唤一声。
无形瞬间现身,拱手道:“公子!”
“都准备好了吗?”
“回公子,都已准备好了!”
“你也退下吧!”慕容天寻再吩咐道。
“公子,那可是千年冰莲,您……”无形眉头一皱,出于关心,急切的开口。
“退下!”慕容天寻眸光突然一利,冷冷的道。
无形攥紧拳头,心知慕容天寻决定的事,便无人可改,也只得遵命,“是!”
慕容天寻看着无形关上宫门后,又将目光落在琉璃盏上,那琉璃盏中暗红的液体隐隐冒着寒气,似可以冻结世间的一切事物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