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洗
提刀来见2021-01-11 22:323,166

  今天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温风和煦。

  阳光通过窗户照进办公室,照的窗明几净,屋子里暖洋洋的。

  椅子上黏了个人。

  顾池双膝合并,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承的脸色还有一些苍白,他走过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抬手。”

  顾池应声抬起左手。

  “另一只。”

  “……”顾池老老实实地抬起右手。

  “喀喇”一声,禁魔环解开了。

  顾池愣了愣,还未动作,手里就被塞了把小钥匙。

  “脚腕上的你自己开。”

  顾池诚惶诚恐:“这、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助手了。”

  “???”顾池费力的消化了几遍这句话,挣扎道:“不……我是……我是嫌疑人……”

  傅承奇异地看了他一眼:“现在不是了。”

  “???”

  “凶手已经被抓住了。”

  “???!”顾池一下子站起来:“什么?!”

  “凶手是谁?”

  “是那只现在已经被逮捕归案的树妖。”

  顾池眨了眨眼,有些回不过神来:“那、那那只吸血鬼呢?”

  傅承一挑眉:“什么?”

  “那只吸血鬼啊,”顾池指了指自己脖子上还没来得及拆的绷带:“就是咬我的那只吸血鬼。”

  傅承皱着眉扫了他的几眼:“暂时没有发现。”

  “你不会不相信我吧?”顾池琢磨出几分不对味儿来。

  “怎么会?”傅承的表情丝毫没有信服力。

  “……”顾池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他俩的关系似乎的确没有好到可以互相信任的地步。

  “对了,你让我当助手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已经自由了吧?”

  傅承冷着脸:“你不是想落户吗?”

  顾池一愣:“你怎么知道?”

  自从身份系统变严以后,原主就再也没成功给自己办到新的身份证,自己是个黑户这件事一直是原主心中的一根刺。

  傅承:“城市管理局入职一年包员工当地落户。”

  顾池眼神动了动,但这是原主的愿望,跟他没什么关系:“那我也……”

  “我缺个助手。”傅承定定地看着他。

  男人的眼里无波无澜,却给人一种势在必得的感觉。

  能给人这种感觉的,不是自信心爆表,就是被周围人宠惯了。

  顾池觉得他二者都有。

  “这个……我觉得咱们应该先谈谈。”

  傅承抬了抬下巴,以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顾池脸上是似笑非笑:“是什么自信让你觉得平白冤枉我这么久……”话还没说完,顾池的眼神就落在傅承肩处的血印上,声音不由自主地小了许多。

  忘了咬他的这两口了。顾池心道:肯定要被搬出这个说事了。

  “包吃包住,六险一金。”

  顾池:“?”

  “早九晚五,一周双休。”

  “??”

  “带薪年假,公费旅游。”

  顾池咽了咽口水,眼有些发直:“月……月薪……”

  “三万起步。”

  “卧槽……”顾池喃喃地:“你们是洗钱组织吧……”

  入职合同被拍在顾池胸前。

  顾池又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这么好的差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这也无怪他,遥想他临近毕业时候找到的那份颇为“体面”的实习工作:月薪两千五,朝九晚九一周六天,节假日轮班站岗,他当时还乐得不行。

  清醒点,顾池,这是任务世界。顾池不争气地在心中规劝自己。

  “有……有血包供给吗?”他听见自己说。

  傅承咬了咬牙,觉得这只吸血鬼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有。”傅承咬牙切齿。

  顾池眼神一亮:“干了!”

  “……”傅承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仿佛自己才是被逼的那个:“签、字、吧……”

  中性笔被扔进怀里,顾池有些好笑:“你怎么这个表情?”

  “高、兴。”傅承冷着脸。

  顾池咬开笔盖,仔细扫了一眼,合同上简简单单一页纸,只写了个单位和入职条约,工资待遇、合同详情一概没有,底下的红章倒是挺像那么回事的,但顾池隐约记得这个城市管理局的章子在傅承桌边的小书架上就有一个。

  “你不会是诓我吧……?”顾池有些狐疑。

  “别墨迹。”傅承冷冷地盯着他。

  顾池看了眼傅承,又低下头仔细端详片刻。

  算了,傅承虽然脾气不好,但不像是个会出尔反尔的人。

  他抬笔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以后多多关照喽~”顾池扬起笑容。

  傅承把合同从他手里抽出来,顺手就夹进了文件夹:“那里是你的位子,没事别过来。”

  顾池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看见了窗边那张摆着陶瓷动物的新桌子。

  他嘴角不自觉扬了扬:“那些摆件是你买的?”

  傅承不理他,走进洗手间,门“喀嚓”落了锁,片刻后,里面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顾池信步走到窗边,记得那天,他看见的那棵树就长在楼底下离窗不过三五米的位置。

  顾池拉开窗户,往外探了探头。

  记忆里长着那棵树的位置上如今已空空如也,只有光秃秃的青砖石。

  他关上窗,顺手拉上了窗帘。

  傅承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上身搭着一根毛巾,头发湿漉漉的。

  顾池闻声转过头。

  那一刻,傅承的身影和视频里曾经偷拍的景象对上了。

  顾池愣愣地看着傅承发丝的水珠滑落,拂过肩膀上游动的肌肉,继而消隐下去。

  喉结滑了滑,顾池狼狈地撇开眼,却没躲过傅承锐利的目光,他擦着头发的动作一停,冰冷的目光扫过来:“帮你抠掉眼珠子?”

  顾池一脸无辜地望着天花板,吹了几声口哨,腿不老实地摇摆着:“都是男的,看两眼怎么了?”

  “……”傅承把毛巾往椅背上一搭,走进休息室,从衣柜里抽出件黑色长袖穿上。

  出来的时候,顾池的桌子上已经多了一箱红枣牛奶。

  顾池舔舔嘴,撅着屁股在傅承的桌上摸索半天,正想找用来拆箱子的剪刀或者刀片,突然恍然大悟:我可是个吸血鬼啊!

  而后顾池呼哧呼哧跑回去,弹出指甲,三下五除二打开了胶带封口的牛奶箱。

  刚咬破一包,顾池就看见傅承正倚着休息室的门框看着他,他笑了笑:“你同事给你送补品来了,我帮你尝尝味。”

  “……”

  “帮你热一包?”顾池自以为很贴心地:“怎么说洗澡就洗澡?万一在浴室里晕过去了算谁的?”

  “爱算谁的算谁的。”傅承皮笑肉不笑。

  “反正不算我的。”顾池小声嘟囔了一句,起身提了包红枣牛奶,要去倒进茶壶里煮。

  “哦,对了,”顾池边往壶里倒奶,边抬起头:“那个凶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承皱着眉,看着他撒的到处都是:“前天抓到的吸血树妖的基因对比跟案件存档里的对上了,它已经招认,四条人命都是它杀的。”

  “吸血树妖?”顾池有些茫然:“还有这个品种?”

  “那他抓我干什么?”

  “案情自陈书上记的是,他本来想抓的人是我。”

  “好啊!我替你挨揍!”

  “……”

  “那他有说吸血鬼的事吗?”

  傅承定定地看着他:“没有。”

  “一个字也没有?”

  “没有。”傅承掷地有声,眼神紧紧地抓着顾池。

  顾池有点受不住了:“那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傅承屈尊降贵地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

  顾池低下头。

  乳白色的液体流满了摆着自动热水壶的整张台子,甚至沿着台边缓缓往下淌。

  顾池的裤子和鞋已经遭了殃。

  “……”顾池往后退了一步。

  “我、我去擦一擦。”

  傅承面无表情地收回眼:“休息室里有换洗的衣服。”

  顾池撕了几张卫生纸,刚放上去,纸巾立刻被浸透。

  “那不都是你的吗?”顾池抬了抬头。

  傅承的衣服,他可不敢借。

  “也有你的。”傅承丢下一句,打开了电脑。

  片刻后,满是狐疑的顾池打开了休息室里的小衣柜。

  里面衣服摆的整整齐齐,不是黑就是白。

  哪有我的……顾池扫了几眼,正要关上,目光定在衣柜的右角处。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件,叠的十分板正的衣服随着动作散开,是件白衬衫。

  居然……还真有!

  这件二十包邮的劣质白衬衫和满柜子价值不菲的牌子货诡异的融为了一体。

  顾池又翻了翻,果然在那叠衣服里抽出了压在底下的几条大花裤衩。

  过了一会儿,顾池从休息室里出来了。

  傅承仅仅扫了他一眼,就挪开了脸。

  顾池上半身白衬衫,下半身穿了条粉底黄花的大花裤衩,度假风和乡土风奇妙地在这条裤衩上融为了一体,在他出来那一刻,死气沉沉办公室似乎明亮了许多。

  傅承终于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削瘦的小腿随着主人的动作晃来晃去,一下子就晃到了傅承面前。

  “……”傅承眉头紧锁:“现在才五月。”

  “啊?五月怎么了?我看见外面已经有人穿短袖了。”顾池晃过来看了眼傅承的电脑屏幕:“没事,我们吸血鬼不怎么怕冷。”

  “……”

  “话说你们这儿洗衣房在哪里?”

  傅承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手洗。”

  “啊……”顾池吐了吐舌头:“真不人性化。”

  傅承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已经十点十五了。”

  “所以?”

  傅承的目光扫射过来:“现在,立刻,给我回到你的位置上,否则按旷工处理。”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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