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都solo还要当红娘?【快穿】自知之明

　　顾池气焰一下子就弱了下去：“我、我说屋里好像有点点黑……”

　　“你不会点灯？”

　　“会、会……”顾池摸到了香案上摆着的烛台，默默点了个火。

　　橙黄色的烛火燃烧起来，像跳动的精灵，照的两人间莫名添了几分温馨的气氛。

　　顾池放下烛台，看见了李烨皱着的眉头，李烨道：“你为何又回来了？”

　　顾池南一脸的理所当然：“我不是说好了去去就回吗？”

　　谁跟你说好了？李烨眉头更皱了几分。

　　临走前桌上的饭菜已经被收拾干净了，桌边摆着两本册子，顾池随口调笑着：“陛下今天学了什么呀？”

　　说着，他走到桌旁，捡起了桌上的那本册子，本以为是撞见了什么机密，拿起一看，好家伙，居然是大梁国史！

　　虽说大梁除了开国皇帝以外的每任皇帝都没有什么建树，但这个朝代犹如神明庇佑一般，无风无浪的苟延残喘了三百余年，也没有什么看不惯皇帝混吃混喝的起义军来推翻朝政，因此这本大梁国史又臭又长，如老太太的裹脚布一般，百来页的书通篇都是皇帝自己的歌功颂德，穷酸书生都不爱读。

　　李烨看这个干什么？

　　他也想把自己的丰功伟绩写在上面流传后世？

　　不，他这任皇帝难道有什么可写的吗？

　　顾池没想到看着挺有自知之明的一个人，脸皮居然这么厚！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但这也说明了一件事，李烨知道自己的王朝气息将尽，已经开始准备后事了。

　　看来他自己心里也有数，也不是完全没有自知自明。

　　顾池随手翻了几页，上面把本朝的几位皇帝吹得天花乱坠，通篇就讲究三个字：“吹牛逼”，李烨是怎么看下去的？尤其是这里面还都是他的爷爷太爷爷太太爷爷。

　　他放下书，李烨盯着他的动作，抱手而立：“看完了？”

　　顾池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所以，你来做什么？”

　　顾池实话实说：“睡觉。”

　　“什么？”李烨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诧异。

　　顾池小心翼翼却又无比坚定道：“睡觉。”

　　他边说着边把椅子重新摆好，把卷起来的被褥摊开铺上，然后颇为无辜的望向李烨：“你不走吗？我要睡觉了。”

　　李烨：“……”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卧房的门猛地被砸上，顾池看着他气冲冲的背影消失，心道这皇帝气性可真大。

　　气大可不好啊，气大伤身。顾池心里这样念叨着，在安神香的作用下缓缓陷入深眠。

　　丑时，鸡犬皆宁的时间，漆黑的屋子里，原本紧闭的卧房门轻轻打开了。

　　本该熟睡的李烨却穿戴整齐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寂静的房间里，一丝一毫脚步声都没有，正是月中，太阴正圆的时分，惨白的月光透进窗子，打在顾池静谧的睡脸上。

　　顾池睡得香极了，上个世界让他练就了一身无论在哪种境地之下都能睡个好觉的本事，他整个人蜷缩在厚厚的被褥里，似乎梦里的他也在提醒着自己不要滚下去，外面北风肆虐，窗缝里偶尔漏出几丝冷风，睡在椅子上，他似乎是冷了，无意识地把头往被子里拱了拱。

　　李烨盯着那截因乱动而露出的纤长脖颈。

　　玉白色的，泛着光的，脆弱而诱人，经不住他轻轻一握。

　　这是他仇人家的唯一的血脉，竟这样无知无觉地把命脉暴露在他眼前。

　　顾永年在想什么？

　　黑暗中，李烨无声地笑起来。

　　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两日——当然是顾池自以为的相安无事，顾永年竟然真的派了个教书先生过来上课，顾池估计着，是装模作样给朝堂上那些人看的。

　　这教书先生不知道是从哪请的，但凡见了他俩必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显然把李烨当成了“真皇上”。

　　哦，李烨本来就是真皇上。

　　院子里摆上了新的石桌石椅，上面还铺上了软垫，先生在板子上指指点点，之乎者也，李烨就在下面闷着头看书——书就书架上的那几本，不是又臭又长的大梁国史，就是看得令人发昏的药典。

　　顾池自然更不能听课了，李烨让他离自己远点，顾池偏不。

　　拉开距离怎么能打好关系？哥们之间就要热热乎乎的！

　　他腆着脸蹭过去，抻着头一看，李烨的书上画着副乱七八糟的图案，边下有标注：菟丝子。

　　顾池下意识跟着下面注释的字样念起来：“明目止泻，补益肝肾，固精壮……壮……壮阳！”

　　李烨猛地拍着石桌站起来，把教书先生吓得扑通就跪下了。

　　“哎别生气别生气……”顾池讪笑着揪着李烨的袖子把他往下拽：“坐下嘛，快坐下嘛……激动什么呀……”

　　李烨青着脸甩开他，坐下了。

　　顾池摆摆手：“老师，接着讲啊！”

　　先生惊疑不定的站起来，手里的笔都拿不稳了。

　　待他终于收拾好支离破碎的心情继续讲着没人听的课时，顾池又讨人嫌的凑到李烨那边去，脸上带着耐人寻味的笑：“陛下……”

　　李烨的指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顾池立即心领神会道：“我不问，我不问了。”

　　话虽这么说，顾池的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戏谑，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他刚要拍拍李烨的肩，就被李烨一下子打开了：“离我远点。”

　　顾池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好的陛下。”

　　“……”李烨只觉得自己多年修养即将在这里毁于一旦。

　　一上午过去，顾池的侍女进来跟顾池说该用膳了，他和教书先生皆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顾池：这无聊的一上午终于是过去了。

　　教书先生：这送命的一上午终于是过去了。

　　李烨却依旧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书。

　　顾池也没管，肚子饿的咕咕叫，他要先去看看今天的菜色怎么样。

　　顾池掀开帘子往屋子里走，他脚步一顿，自己的一个侍女正站在桌子前摆弄茶杯，袖子遮在茶杯前，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那里是李烨的位置。

　　他心里咯噔一下。

　　他爹终于是要对皇帝下手了吗？

　　侍女飞快的摆弄完那几个茶杯，转身看见顾池正站在身后，她也没有被抓包的惊慌，稍稍见了个礼就退下了。

　　顾池表情严肃地站在侍女刚才站过的位置上。

　　他盯着眼前那个冒着热气的茶杯。

　　该怎么办？

　　给他倒了换一杯？那要是杯沿上也有毒呢？

　　正思虑着，顾池听见后院传来的脚步声——李烨要进来了！

　　来不及多想，顾池飞快出手，“啪”的一声，盛着热水的杯子飞了出去，热水撒了一地，顾池顾不得烫，按着桌子抄起自己那杯，迅速摆到李烨那边。

　　李烨正好掀开帘子，看着顾池颇为委屈的蹲在桌子前，吹着自己烫红了的手。

　　李烨几步就走到顾池身前，步伐十分精准的避开了地上的那些碎片，他垂下眼：“杯子怎么碎了？”

　　顾池立即道：“倒的茶水太烫了！”

　　李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连把顾池扶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兀自坐下了。

　　顾池蒙混过去，自己从后院拿来工具，把茶杯的碎片收拾了，又从桌台上拿了个新杯子，给自己沏了杯茶。

　　这件事就被他默不作声地揭了过去。

　　吃过了饭，顾池怎么想怎么觉得还是有些心慌，他从扫去后院的那堆茶杯碎片里捡起一片，用布包了起来，准备哪天去找个懂药理的人看看。

　　平日里顾池已经比较小心谨慎了，侍女们端上来的菜也都是用银盘装着，但也不能保证他爹不会把毒下进别的地方。

　　就比如今天的茶杯。

　　若真是下毒的话，那可是防不胜防。

　　但顾池还在这里，顾永年再怎么狠应当也不至于冒着被他误食的风险给皇帝下毒。

　　顾池死了，顾家可真的就是断子绝孙了。

　　除非他那个爹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再生。

　　顾池是李烨这边的一道保险。

　　保险顾池将碎瓷片揣进了怀里。

　　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还是再过一阵吧。

　　过着过着就过了三四天。

　　自那以后每次吃饭前顾池都十分及时地坐在桌前等着，看侍女一样一样的把菜上上来，然后他亲手掏出两个杯子倒上茶才算安心。

　　午夜梦回，顾池猛地睁开眼，李烨的卧房那边发出巨大的声响，顾池才知道自己是被惊醒的。

　　屋里漆黑一片，顾池匆忙掀开被子冲过去，也顾不得披上衣服：“陛下！”

　　卧房的门罕见的没有锁，顾池猛地推开门。

　　只见眼前黑影一闪，卧房的窗户大开着，凛冽的寒风灌进来，李烨穿着雪白的里衣站在房中，一只手捂着另一边的胳膊，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来，染红了雪白的衣裳。

　　顾池顾不得看他，先追去了窗边，他探着头往窗外看，外面一片漆黑，丝毫不见刚才那个刺客的影子。

　　“该死的，去哪儿了？”顾池低声骂了句，迅速把窗严严实实关好。

　　“你有没有事？”他转过头来，才看见李烨身上染的血。

　　顾池倒抽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查看。

　　刚走了一步，顾池踩到了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把染了血的匕首。

　　“伤到哪儿了？”顾池急切地问。

　　李烨一把推开了顾池探来的身子：“与你无关。”

　　“你别乱动啊！”顾池皱着眉按住了他的手：“我看看，伤的严不严重？不行就叫大夫吧。”

　　李烨冷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顾池的猫哭耗子。

　　顾池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他拌嘴皮子，他蹲下身来，尽量显得自己真诚一点：“你松开手，我看看。”

　　李烨扭头要走。

　　顾池急忙拉住他：“别闹，我是专业的！”

　　李烨的嘴角一抽——有朝一日他居然会被人说“别闹”这两个字。

　　趁着李烨愣神的功夫，顾池迅速检查起他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