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医院的时候是晚上十点。
我绝对没想到等在我病房门口的是坐在轮椅上脸色阴郁的叶景琛。
我看见他身上的病号服，还有他明显缠着绷带的腹部。
我苦笑：“你……怎么样了？”
叶景琛沉默了很久：“絮儿的孩子没了。”
我沉默一会：“我知道了……云京告诉我了。”
叶景琛问：“我知道这件事可能不是你做的，但是还是想亲自来问问你。”
我苦笑：“真不是我做的。她跑来要我接受一个亿条件，我没答应。然后她追过来就摔倒了。”
叶景琛许久不说话。
我们两人就站在走廊上，沉默。
夜风吹来，叶景琛的脸色很是阴郁，有种山雨欲来的晦暗。
我感觉到有点冷，往后缩了缩。
我正要开口再替自己辩解两句。
叶景琛忽然抬头幽幽盯着我：“陆婉，你一定要离婚吗？”
我不说话，但态度已经很清楚了。
叶景琛声音飘忽：“我知道多此一问，只是还不死心。现在絮儿的孩子没了……”
我急忙说：“真不是我推的。”
叶景琛脸色平静：“我知道不是你。你虽然有时候脾气急，做事考虑不周到，但你从没有真的伤害过絮儿。”
絮儿……他还是那么亲密地称呼陈絮。
我低了头，不想让他看见我脸上的酸意。
不是我还爱他，而是一种后知后觉的不甘心。
叶景琛正色看着我：“陆婉，你现在爱的是顾长卿吗？”
我还没说话。
身后就传来顾长卿请冷到极致的声音：“叶总，婉婉自然是爱我的。难道她会爱一个一直伤害她的男人？”
顾长卿应该是刚忙完，西装笔挺没来得及换。
他大步走来我住我的手。他皱眉：“手怎么那么冷？”
他回头推了推眼镜，脸色十分不悦：“叶总，如果你想拜访婉婉，请和我的助理联系预约时间。这么晚了，婉婉身体不好，不合适在这里和你聊天。”
叶景琛看见顾长卿，脸色沉了沉：“顾总，现在陆婉还是我的妻子。”
顾长卿清俊的脸上掠过浓浓的嘲讽。
他讶异：“叶总，原来你的妻子不是那位刚不幸失去孩子躺在病房里的陈小姐？”
杀人诛心。
叶景琛的脸铁青铁青的，要不是他坐在轮椅上，我一点都不怀疑他会站起来揍顾长卿。
我回过神，对叶景琛说：“叶先生，您请回吧。”
叶景琛盯着我的眼睛：“陆婉，今夜过后我们就只能法院见了。”
我点了点头：“好。”
叶景琛仔细盯着我的脸色。
他唇突然动了动：“陆婉你……”
他还没说完，顾长卿一把抓住我的手进了病房。
门被无情地关上。
我听见叶景琛转动轮椅的声音，还没等我唏嘘感叹的时候。
顾长卿一把按住我狠狠吻上。
所有的空气被压缩在胸腔中，我呼吸不得。
这个吻太强势太急切，我想挣扎却始终挣脱不了，只能被动应付。
……
终于，顾长卿放过我。
我擦了擦嘴，刚想发火：“你……”
顾长卿推了推眼镜，不冷不热盯着我。
我不自觉缩了缩：“我……我没乱跑。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顾长卿的脸色稍稍和缓。
他揉了揉眉心：“婉婉，别再出事了。我会担心的。”
他一副隐忍的样子，我不由自主愧疚。
我想解释什么，最终还是保持沉默。
解释等于掩饰，顾长卿肯定什么都知道。
我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袖：“我不会乱跑了。”
顾长卿深深看着我：“真的？”
我乖巧点了点头。
顾长卿紧绷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那就好。”
我见他心情好了，问：“御棠怎么样了？”
提起顾御棠，顾长卿面无表情：“挺好的，回家里休养了。”
我愣住：“怎么不在医院养伤？”
顾长卿：“他不配。”
呃……这还在生气啊。
一种强烈的负罪感油然升起，我讪讪说：“其实不怪二少，都是我想出去。”
顾长卿的眼风扫了过来。我闭嘴了。
斯斯文文的卿哥哥竟然这么恐怖如斯，我怀疑小时候里他的印象都是错觉。
顾长卿也许是为了让我安心。他说：“御棠皮糙肉厚的，过两天就好了。你不用担心他。”
我想起昨晚他暴揍顾御棠的样子，打了个寒颤。
顾长卿皱眉：“婉婉，你冷吗？”
我赶紧摇头：“不冷，不，不冷。我只是在想陈絮孩子没了肯定会怪我头上。不知道她会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顾长卿推了推眼镜，不在意说：“不管她。你好好休息。”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我说：“后天我妈回来，你和我一起去见她，吃个饭。”
见家长？！
我惊悚看着他，说话都结巴了：“我……我这个身份不合适……不行的。”
顾长卿平静反问：“怎么不合适了？”
我结结巴巴：“我还没离完婚，就算是离完了……我也不敢见你家人。我……我……”
顾长卿微笑，轻抚我的头发：“小傻瓜，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何况婉婉你又不丑。”
我心乱如麻。
这么快的吗？
这是什么速度？
我狐疑看着他：“你年纪那么大了，家里没催你结婚？”
顾长卿解开袖扣，慢吞吞说：“有。不过我说我没遇到合适的不结婚。”
我又问：“难道没有门当户对的……和你顾家联姻吗？”
顾长卿似笑非笑看着我：“你是不是不正经的小说看太多了？顾家从没有因为家族企业联姻过。如果一个企业要靠联姻才能发展，那算是很失败了。”
这个解释我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我吞吞吐吐：“可是我离异。我不是未婚……”
我的话被顾长卿的眼神挡了回去。
他忽然一伸手将我抱坐在膝上。
突然的亲昵让我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
他抬起我低垂的头：“婉婉，你很自卑吗？”
我茫然：“难道我还要对自己很自信吗？”
我继续垂头丧气：“我没做好见你家人的准备。我现在……乱得很。”
顾长卿听了静静抱了我一会儿。
我以为他听进去了，结果他轻声说：“怪我。”
我愣住。
他很认真看着我的眼睛：“怪我没帮你处理好这些破事。婉婉，你放心，只是吃个饭，不涉及谈婚论嫁。”
我还是摇头：“我身体也不行……”
顾长卿突然狐疑盯着我：“你听到了什么？”
我慌忙否认：“没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