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温润的嗓音在黑暗中令人觉得安心。
床头灯被扭开，昏黄柔和的灯光照在那人的脸上。
是顾长卿。
我茫然一擦脸，满脸的泪水。
顾长卿不言不语，起身拿了块热毛巾帮我擦了擦。
他说：“你做噩梦了，一直哭。”
我问：“我说了什么没？”
顾长卿深深看着我：“我听见你喊爸爸妈妈，还有喊了哥哥……”
我满心酸楚。
我果然做梦了。
顾长卿仔细看我的脸色：“现在好点没？”
我点了点头，只是觉得茫然。
过了一会儿，我突然说：“长卿哥，你其实知道陆家和我断绝关系了是吗？”
顾长卿手顿了顿，半天他淡淡“嗯”了一声。
我苦笑：“你们都不告诉我。”
顾长卿神色平静：“告诉你也没用。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我捂住脸：“我回不了家了。”
干涸的眼睛又渗出眼泪。眼泪从指缝里流出。
顾长卿轻轻抚过我的头发：“别哭了，起来吃晚饭。”
我想说不吃，肚子却不争气咕噜两声。
房间很安静，咕噜两声很明显。
我听见顾长卿似乎轻笑了一声，接着我就被他半拖半拉起了床。
两人来到楼下，我发现客厅空空，餐厅空空。
顾长卿脱下西装外套，对我说：“你坐一会儿，我去厨房看点还有什么能吃的。”
我呆呆坐在餐厅圆桌旁。
过了一会儿，厨房飘出面的香气。我后知后觉地赶紧进厨房。
只见顾长卿正在煮面。
我赶紧上前：“长卿哥，怎么能让你来做？我做吧。”
顾长卿修长的手一挡：“你去餐厅坐着，几分钟后就好了。”
我人矮，被他一推一挤就差点挤出厨房。
我伸长脖子看，锅里水汽滚滚，顾长卿手法娴熟。
我站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实在是帮不上忙，只能尴尬地退回餐厅。
过了五分钟，顾长卿端着一大碗面走出来。
他气质儒雅，端着的好像不是面而是一本珍稀古籍。
他将面放在我的面前：“吃吧。”
我喏喏：“怎么能劳动长卿哥你呢？你呢？你吃了没？”
顾长卿说：“我在外面吃了。回来看你没吃，想着给你做点吃的。尝尝我的手艺。”
我慢慢吃着。起先为了形象我吃得慢条斯理，渐渐地，吃了后觉得肚子越发饿于是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终于，我吃完面，心满意足放下筷子。
一抬头，正好看见顾长卿似笑非笑盯着我看。
我不好意思擦了擦嘴：“那个……我有点饿，所以吃得多。”
顾长卿含笑：“没事。你吃了我才开心。你不吃岂不是让我觉得我厨艺很糟糕。”
他问：“好吃吗？”
我赶紧点头：“好吃。”
顾长卿微笑：“好吃就行。”
他拿了一张纸巾对我比划：“这里擦擦。”
我接过纸巾有点懵逼地往脸上擦。
顾长卿摇头：“不是这个地方……”
他说着干脆接过纸巾在我唇上轻轻擦过。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微凉扫过我的唇。
我的脸红了。
顾长卿的眼神却并不躲闪，而是静静直视着我。
我低了头不敢和他对视。
顾长卿忽然问：“今天琪若和御棠来了？”
我愕然，没想到他竟然问这个。
我点了点头。
顾长卿问：“他们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没？”
我摇了摇头。
顾长卿又问：“真的没有？”
我又摇了摇头。
顾长卿看了我良久才“嗯”的一声：“你上楼休息吧。”
我看着他，酝酿了一下午想好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顾长卿回头见我还没上楼，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还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赶紧摇头：“不，没有，没什么事。”
我说完赶紧上楼。
顾长卿忽的在我身后说：“琪若的话你不要听，至于御棠，你不要理会他。”
我胡乱点头。
顾长卿又说：“等我明天事处理完，我把你安置在别的地方。”
我愣住。
顾长卿说：“这里人来人往的，很杂。”
我终于憋出我想了一下午的话：“长卿哥，我其实有地方去。”
顾长卿皱眉：“什么地方？”
我说：“我可以和唐唐住。”
“不行！”顾长卿想也不想否决，“你不能和唐小姐住一起。”
我吃惊：“为什么？”
顾长卿清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对我的不悦：“她能照顾好你吗？她得上班。”
我哭笑不得：“我不需要别人照顾。”
顾长卿看了我一眼：“我说不行就不行。”
我噤声了。
第一次发现顾长卿这人固执得很，我抢白不过他，也没有勇气。
顾长卿看了看墙上的万年历，对我说：“上楼休息。明天别乱跑，我会带你去看房子。”
我心情复杂地上了楼。
在楼梯拐角处，我听见顾长卿打了电话。
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不悦：“御棠，安分点……不关你的事。就这样。”
他利落挂完电话，似乎抬头往二楼看去。
我不敢再偷听，急忙闪身进了房间。
到了房间，我躺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
很多事我想和顾长卿商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我勇气全无。
他就是深不可测的深渊，高耸不见顶的山峰。
明明就在跟前，可却觉得他遥不可及。
我深吸一口气，自己的事还是得自己解决。
……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起床洗漱，穿戴好衣服。
温仲照例给我检查，只不过这一次检查轻松多了，也不需要再输液。
他留下药，然后仔细吩咐我怎么吃药就走了。
我照旧吃过早饭就在花园里散步。
只是散步的时候给唐唐打了电话。
唐唐得知我知道了断亲这件事。她叹了口气：“婉婉，不是我故意瞒着你。我只是不想打击你。你那时候失忆。”
我问：“你有我哥的电话和V信吗？”
唐唐叹气：“我怎么可能会有？”
我丧气。
唐唐问：“顾总不是和你哥关系很好吗？你让他替你找找你哥说说情。他肯定愿意帮忙。”
我咬牙：“可是他已经帮了我这么多次了。再说我哥要是肯原谅我一定会联系我的。可是看样子我哥他……”
我说不下去，鼻间已经有了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