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厉瑾年不会阻止厉母见林夕。
经过昨晚,一切变得不一样了。他从母亲嘴里听到的不仅是反对,还有她对林夕的轻视。
这个傲慢的女人,把林睿当成命,如果母亲说了太过难听的话,她肯定要生气,迁怒他就不好了。
眼前一道阴影晃过,拉回厉瑾年的理智,他抬眸,发现厉母已经推开门进去了。
方才瞧着儿子忧心忡忡,厉母就知道他心里有鬼,自己开门进来了。
病床上躺着的不是林夕还能是谁!
她睁着眼,本来应该是看窗外,察觉有人,便看向厉母。
三人在门外说话的声音不小,林夕知道是她,清淡的杏眸平静无波,礼貌地叫了声:
“伯母。”
厉母打从一开始便不喜欢林夕的性子,作为一个女人,身上没有半点女人的娇软可爱,跟个性冷淡似的,和率真活泼的厉雪落同样的年纪,却完全不一样。
当年儿子看得中,左右只是谈恋爱,没提结婚,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后闹分手,正合她心意。
谁想,兜兜转转,她又跟厉瑾年纠缠不清。
再次见到这个清汤寡水般的女子,厉母心底依旧生不出欢喜,加上多少受昨晚的影响,对林夕存有偏见,冷淡地应了声:
“嗯。”
她的教养不允许她没礼貌。
厉瑾年冲到床前,也不管多出来的两个女人,大手直接覆在林夕额头,察觉她要动,沉声低斥:
“不许乱动,我看看你有没有发烧。伤后第二天是并发症的高峰期,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厉雪落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亲眼看见厉瑾年对林夕温柔的一幕,心里开始嫉妒。
在医院测量发烧,发根温度计就可以,他偏要用手。
厉母瞧着林夕脸上一片片乌紫青痕,是真受伤,倒不是装病接近她儿子,厉瑾年虽然借公吃豆腐,却也的确在检查,一时间没说话。
等厉瑾年装模作样检查完,才询问:
“厉瑾年,查完了出来,我有话问你。”
她这个时候懒得跟林夕说什么,免得传出去,说她欺负病人。
然而厉雪落并不想离开病房,上前露出一副关心的表情:
“哎呀,林夕,你怎么会被人打的这么严重?那得多疼啊!”
闻言,厉母不禁多看了眼林夕的伤。她自然看得出来,这伤人打的。
眉头轻皱,引来这样一顿毒打,肯定是得罪了人。心底不免厌恶起来,这林夕还和以前一样不安分,三天两头闯祸,给她儿子添麻烦。
林夕淡淡睨着厉雪落,温温静静的眸子直逼人心,不紧不慢地道:
“挺疼的,所以这事我记住了。等我好了,欺负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还回去。”
这是,她昨晚想了整整一夜做出的决定。
有了林睿后,她不希望让大人的纷争影响孩子的成长,一直退让,一直躲避,只想带着林睿安安静静的生活。
但,她的忍让换来的并不是安宁,而是别人的变本加厉,一次次的生命威胁。
那么,便不忍了罢。
厉雪落眨眨眼睛,疑惑地问:
“谁会无缘无故欺负你呢?”
这话里暗示肯定是她先做了什么,别人才出手教训。
厉瑾年突然发现,自己漠然之间,仿佛灵智开窍似的,非常敏锐地听懂了厉雪落话中的深意。
这个女孩,从进门开始,顶着天真无邪的面具,却字字带刺,刺向林夕。
恍惚间,他想起跟林夕交往的那段时间,厉雪落也是这般姿态,用相似的语气说类似的话。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做的?
他说雪落还小,可她俩明明同岁。
他说雪落心直口快,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可厉雪落就是故意针对林夕。
他还说,做大嫂的人,不要跟小姑子计较,那大嫂受的委屈,谁来赔……
他说了很多很多混蛋话,忽略了自己的女孩而不自知。
厉瑾年盯着林夕白皙无暇的小脸,眸中划过一抹痛色,以及悔恨。
当着厉母和厉雪落的面,毫无顾忌地低下头,轻轻吻向林夕的眉心。
正在跟厉雪落对峙的林夕,抬眸望天:发生了什么?
噢,她被亲了。
淑女不能翻白眼,目测一对三的局面,一巴掌甩过去,对面两个人估计会来撕了她,小命要紧,不冒险,她只能恨恨瞪着他。
厉瑾年的视线一直锁在林夕的脸上,深黑的眸像一滩化不开的墨,嗓音宛若喉咙最深处溢出:
“这个吻,代表乞求你的原谅。”
他盯着林夕脸上错综交织的伤痕,唇角掀起:
“夕儿,给我点时间。你想要的,给我点时间,我会给你。”
他如是道,说得不清不楚,厉雪落的心里却处于本能的升起一股危机感。
她非常不喜欢现在的气氛,要笑不笑地打趣:
“妈,既然瑾年哥不走,我们就在这里问了吧。来都来了,不能白跑一趟呀。”
厉母稳了稳心神,犀利的眼神看向厉瑾年:
“昨晚林夫人找过我,她说你要把她们一家赶出洛城,有这回事吗?”
林夕目光闪了闪,厉瑾年整了赵雅丽?
眉心的温热已经散去,她却仿佛还能感受到余温,像极了记忆中熟悉的温度。
厉瑾年挡在病床前,这是一种下意识维护的姿态,对上厉母的视线,大方承认:
“有,他们活该。”
“你太狠了,他们做了什么,你要这般狠心?”
厉母不赞同的训斥,厉雪落说得没错,厉家医学世家,主张以善为本,厉瑾年怎么能不顾家训做这种事。
“妈,冤有头债有主,林夫人绑架我未来夫人和继子,又上门把我女人打成重伤,我只让她们滚出洛城,已经足够仁慈。她要再作妖,我直接把他们丢到非洲难民窟。”
厉母觉得厉瑾年的称呼很有问题,神色不免有些严厉,反驳道:
“她女儿被某人害断了腿,想报复也算情有可原。小惩大诫算了,别闹得太过。”
她意有所指地指责林夕,自以为是地想,若不是林夕先害林婉婉断腿,林夫人定然不会无怨无故做这些事。
母子连心,厉瑾年轻而易举看出她的想法,轻嗤:
“林婉婉绑架无辜稚子在先,我和林夕倒是想收拾她。可惜,她罪孽深重,老天爷看不过去,不等我们出手,自己出了车祸。妈,有些人是罪有应得,你若盲目帮扶,那就是助纣为虐。别再让林夫人进厉家门了,她不是好人。”
厉雪落见厉母被厉瑾年堵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是对手,心里急的要死。
“瑾年哥,你别说妈了,妈也是好心为你考虑。你说的这些,都是林家的事情。我们厉家人贸然出手,很容易惹人非议。”
林夕掀起眼皮就看到厉雪落一副为了厉瑾年好的表情,觉得刺眼极了,忽然就想看她表情皲裂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