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她都是在睡梦中渡过的,那一日,太扬自那日后,便只来过了一次。
她手臂上有一道蜿蜒的伤痕,无比狰狞,好似一道蜿蜒的蛇,密密麻麻,被细线缝起,被白布缠绕。
她这时才明白,原来当日,不是梦,是真的疼……
太扬只冷冷的说。
“今日应可拆线了,你不要动。”
凌汐栩脸上是一抹怒意,仿佛有多久了没看到她这般生气。
“我告诉你,若这疤不消,我也给你划一道,要在你脸上划,让你徒弟嫌弃你,让你这张脸更臭!”
太扬有些莫名奇妙的看着她,转而变为冷漠。
“以你以为,我医术若不好,你全身经脉堵塞之时,你应该不能站在这里同我说话了……怀疑我的医术,我可以让你脸上也多一道疤,因为,还需要十天半个月的疗程,你这病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
凌汐栩不解,一想到,十几天后自已要下山,便急道。
“你不是让我好了就回去吗?怎的这么麻烦!”
太扬眼底出现了不一样的表情,颇为嘚瑟,一袭月白色的袍子,衬的不像他的气质。
“呵,你那是留下的病根,需要除根,你这不过是祛除了表面,还需要放血……怎么样,要不要重新审视一下,你所处的地位……”
她没有听他说最后一句,而是在思考,阿离怎么办?自已过一段时间便要下山,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
她脸上覆上了沉重。
“若几月后再行医治呢?”
太扬抬起高傲的头顶时,被她这句话,说的一阵恍惚,低眉去看她,来返往覆,似是颇为惊讶。
“你是不是疯了,血液循环往复,若是有一经脉受损,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便有可能面临死亡。不是我危言耸听,修仙之人,本就不该生孩子,你这病,来往反复,如今才发作,已实数不易,再有要紧的事情,也比不得性命重要。”
她知道他说的在理,可却也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有没有缩短时间的用法……”
她抬起清澈的眸子看着他。
他只回道。
“没有。”天地间响起一阵风声,声声空灵,犹如鬼啸。
“既然如此,那便几月后再行医治,可有延缓发病的药?”
他目光沉重回道。
“没有,但是发病应该会比较迟,因为修仙之人体内杂质不多,但就是怕,你手臂山的那根细脉,会再度轮回,那根细脉又会扩散病原……比较麻烦,现已蔓延了五根,需要从根本解决,也许这是仙生孩子,苍天给的一劫。
若你还是执着,我便不认为,你是我苍云的掌门,一经一脉有了问题,也就等于大厦缺少了地基,那么不需多日,便会倾塌,这样的道理,你不会不懂!”
她淡然一笑,眼底夹杂着悲伧,缓缓起身。
“苍云掌门又如何?你认为?你不认为又如何?我是我……如今一心一念,要找回他的我……”她说最后一句时,他看着她的目光一颤,仿佛她不是谁……不是令众生仰望的人,不是苍云受人爱戴的掌门,只是一个伤情的女子。
她说着便踉踉跄跄的起身,掠过他的身旁,他看着她的背影,仅几步之遥。
“凌汐栩!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责任,而不是任意妄为!”
她微微停顿,他忽地上前,抓住她的胳膊,便喝道。
“你看看你如今这副模样,你能成什么事情!走起路来都不稳,你说你如今能做什么……”
她抬起眼眸看着他,那坚定的光辉,坚信的信仰,犹如璀璨的星辰,合着门缝里的光,融为一体,耀眼的折进他的心底,他一瞬停滞,想要阻止的话也停在了嘴边。
他微微低眉,叹了一声气,似是妥协了。
“若要去,那便先养好身子,尽量把时间拖长些,回来再说。”
她看着他眼底半明半昧,微微坐下。
“嗯。”
他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而是低头望着前路。
“我去了解一下,配药,你好生养着,我叫羌幽把阿离叫上来,陪你。”
语落他便匆匆走出去了。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只是一个简单的房间,她找了一面铜镜,便提脚起身去望。
也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她的脸惨白的很,看起来虚弱不堪。
她深知不能动用灵力,可还是轻轻提起手,掩盖了那抹气色,却轻轻咳了几声,许是门外窜进来的风,有些凉了。
她脑袋晕晕沉沉的,看那床仿佛都在天旋地转,化身为影子,迷迷糊糊的分了好几种……她模糊间扶到了床帘,缓缓摸索着,躺下了才缓和了那种糟糕的感觉。
那明显的压低的气息,她也感知不到了,只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待阿离来。
那一道身影,望着躺在床上的影子,眼底划过了多少的眷念。
若她肯选择自已,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些苦了,只管医治好便是,何苦如此折腾自已,如此不肯放下执念。
他都那么卑微了,卑微的奢求,能有一次机会,他能给的,自已也能给,可她始终如此……他又如何狠的下心,不去看她,不去护着她,不去当她最坚实的后盾?
一切,衡量,终究抵不过自已的心。
他轻轻关上了门,最后再依依不舍的望着那道背影,似是有了什么决定……